《上原列传(女尊)》白蝌蚪

23、初选

　　这几天我常常在下班之后被莹和竹君拉去鉴赏各地送上来的画卷；虽然自认为这种写意只能看出画家的功底，人的相貌却瞅不清楚，她们俩倒是评头品足得开心：此次采选遍及全国十一郡，加上本都，每地择优取头四十名，总共四百八十人，其中六十位有画像的是皇夫与侍臣侍君的备选，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一旦造册上贡，这些适龄人的婚姻大事从此就捏于帝王之手：倘若寡人不要，就会被指给各位权贵，一点自由都没有，甚为可怜。

　　浅葱病于深院内逃过一劫；流音在外地订了婚约；浅碧的画像却是被家里送过来了；初步入围的关系者还有蓝菱本家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竹君的亲弟弟以及轩辕两兄弟。新人一进宫户部的工作就算完成，礼部则还要继续筹备接下来的各种典礼：莹是个挑顶梁的劳力，连我这清闲人都要随叫随到，为本部门二十年一遇的盛事奉献青春和汗水。

　　不过，目前最占据我心思的还是姑母给的那处新房子——比之前那小院儿大了十倍有余，屋子是新盖的，园里光秃秃什么都没有，我们三人光是讨论花木种类便用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蓝菱出门签了四个杂役，两个马夫，两个花匠，又找了一名三十上下、手脚干净的妇人当厨娘，带着夫君和俩孩子打下手，总算把这大宅子弄出了点人气来。

　　由于我爱好广泛，整个院子里充斥着古今中外各种元素：北边当然是东方风格——竹林石刻，曲里拐弯的人工河上架一个一人高的小水车；南边的走廊是十二根仿希腊式白石立柱，耸立在葡萄藤间，仔细看枝里还藏着一个椅式秋千；两种格调被河道和小湖隔开，倒也不显得不伦不类。湖边一座小山，刚好挡住外来视线，山顶一座小楼，在高处可以望见整块地盘；院墙下插了爬山虎和蔷薇的嫩枝，其他花草也慢慢开始繁盛。

　　本家派了一对儿二十左右，沉默寡言的男女来负责我的安全，男的叫赤焰，女的叫赤雪，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佼佼者，跟蓝菱她们一样，一到就以术力为凭与我结了契。有了他们，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慕家山庄，过自己的小日子——这是仅次于生命安全得到保障的大好处。

　　回到借住之所以后，想了一路的说辞因为正主不在，一句都没用上；坐着干等也无聊，我便让人带着去找那卧病在床的浅葱弟弟。他正倚在床头看书，脸儿煞白，乍一看还真要吓人一跳，连声线都变得有些细弱。“回来啦？今天倒早。”

　　“还好。今天我陪莹和竹君审了最后一遍图册，九月份的复选之前是不会再加班的了。”看见他眉宇轻蹙，我马上更加放松了语调，“你不用担心浅碧——听文英和思远说，他没什么不乐意的。而且只要到时被留住，就算是位阶最低的侍君也已经比我高上一品了；人还是要往光明了看嘛，其实后宫也很有前途。”

　　“他还是个孩子，我实在是担心——”
　　“好啦，孩子总是会长大的，那些入宫的有几个不是孩子，浅碧还算年纪大的呢。”被选为宫侍的多为十三四的男孩，只有贵人候选才把年纪定在十六至二十之间——希望那人前还是模是样的殿前总管不要在人后像清宫戏里那些教养嫲嫲般喜欢折腾人才好。“再说他虽然天真，却也是个机灵鬼，还不至于会被人欺负。”

　　“但愿——哥，你来了。”随着浅葱的招呼转过头去，发现那名义上的夫君仍是永恒不变的一袭吹雪白袍，再瞧见他腰间那枚挂饰与扔在家中抽屉里的金莲花一模一样，我再次为倚云的恶趣味寒了一寒。

　　浅华到床边诊了一会儿脉，长眉一抖，眼睛眯细了少许，突然有了两分遗传自倚云的精明：“这两天你没好好吃药么，怎么到现在还一点儿起色都没有！”

　　为免浅葱那好孩子露出马脚来，我赶紧抢过话语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我听说这喀血之症就是要慢慢养着的。”烨可说过了，那两剂药是他师父的独家配方，三天吃一次，保证谁都检查不出来有假；最重要的是停用后无毒副作用，不愧是居家旅行必备良药。

　　“话是这么说没错——”
　　“听说慕公子的医术基本上都是自学，也没有支个医馆给人看病积累临床经验，难道平时都只拿自己人练习么？”直至将整句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虽然重在转移话题，却似乎有些嘲讽的意思；亏得浅葱略有些疲倦地笑笑，慢慢说道：
　　“哥哥他啊，经常跑到穷人家去看病的；为了不让他们知道，每次都要把人迷倒才开始听脉。”

　　难怪迷药用的那叫一个溜！只是那样确定不会影响诊断结果？——我看了那兄慈弟恭的两人一眼，没有说出心头猜测，只是淡淡一礼，
　　“原来还是个不留名的神医，在下佩服。”

　　此刻忽闻门外环佩叮当，片刻之后便见家主现身，香风款送，莲步轻盈，“你们仨在聊些啥呢？”
　　“我们在聊一位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大人。”“雷锋”此人已经凭借我的故事会深入人心了，现在已成为希望书院的头号风云人物。

　　“哦？”倚云摸摸浅华的头，神情颇为慈祥自豪，只是考虑到他们之间约十五公分的高度差距，外观实在是有些古怪——我忍得很辛苦才没笑出声儿来，顺便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说。
　　“姑母今天派了两个高级的隐卫给我，您之前说有命人暗中保护我，现在可以调回去了——对了，在那之前不妨叫他们出来见见面吧，我想当面致谢。此外，正好新房已经整理得当，我打算这两日就搬过去。”见倚云的脸往下拉了一拉，我连忙再加上一句：“倚云的好意我当然是知道的，只是礼法所限，倘若一直住下去恐怕要惹出不好听的话来——再说，这也是姑母的意思。”

　　“好像有几分道理。”她略带悲伤地抛出几个媚眼儿，虽然有那么丁点儿做戏的意思，看上去却很是真诚感人：“只能这样了，不过璃璃你可要经常回来看我们。”

　　“好，一定。”我很爽快地回答了她，反正“经常”并不是一个量词。
　　“也带那个孩子来嘛，我想跟他多认识认识，以后都是一家人！”倚云眼珠一转，突然说出让人有些无奈的话来，叫我不知如何应答为好。

　　“姑姑说的可是风曲大人？”浅葱脸沉寒冰，从中插入一句，“他实际上可比看起来糊涂多了。”
　　“小浅葱你乖乖养病，其他什么都别想。”倚云笑眯眯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侧头向我放电，目光中大有深意：“璃璃啊，男人其实很容易上当受骗，有时候你可得看紧点儿。”
　　我只是一味微笑，没接她的话头——若他是会在这种事上栽跟头的笨男人，那只能说明我们有缘无份了。

　　……离开慕家山庄自力更生的第三天，女皇派人把我从办公室捞到御书房去，说有人“告密”书院里多出了一个新鲜玩意儿，不仅生动有趣，还包含哲理，非要我带入宫中演示一番。于是当晚在含香水榭里架起了“银幕”，以一面大水晶玻璃凸镜和耗了多人术力才定型的夜光火珠为主体的简易放映机固定在台子下方，旁边坐两个小童，摇动硬布贴边的竹衣纸转轮（训练了多回，差不离可算匀速了）；另有六人隐于台侧，四员配音，两个配乐，都是书院里的个中好手。

　　伴随着琴音铮然，也许是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动画”故事拉开了序幕：
　　一条毛毛虫从沉睡中醒来，看见了姹紫嫣红的世界——它满怀着好奇和喜悦徘徊于花间，却遭到一些蜜蜂蚂蚁的奚落，说它只会吃不会干长得又难看，应该找个地方躲着，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毛毛虫很伤心，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结果与一条蚯蚓不期而遇，蚯蚓告诉小虫，虽然自己看不见花的颜色，也闻不到沁人的芳香——但是他却过得很开心，因为心里知道，没有自己松土施肥，地面上的花儿就不会开得那么好。
　　毛毛虫听了很受触动，决定要向蚯蚓学习钻洞，可是却被他拒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你需要找出自己的长处。”毛毛虫想啊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梦见自己吐了很多丝把身体包裹起来——
　　梦醒时分，毛毛虫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白茫茫的大茧当中，它奋力咬开外壳，竟然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知道自己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从此，蝴蝶每天都开心地飞来飞去为花朵授粉，跟大家一起守护着那美丽的花海……结尾曲是快版的梁祝——就是家喻户晓的那四句——回旋两次，没有哀婉之情，只有翩翩之意。

　　年少的女皇看得很开心，只一句话就有宫侍捧来大把金银锞子赏下去，更让被她聚集起来的众位大臣说说看从中领悟了什么道理。左相说人各有才，应发挥所长，为国家效力；右相说蚯蚓一心护花不畏劳苦值得表彰；这尚书说，天时不到，任何人都不可妄自菲薄；那侍郎说同为国人要互相友爱，不得任意施人白眼——讲得我是瞠目结舌，不到五分钟的短剧竟被讨论了半个时辰，果然是官字两个口哪！

　　今日第一次见面的祥王一边拿来自己的古琴尝试重复片尾曲一边笑嘻嘻地帮我邀功，“赤馀卿家果然是才华横溢、年少有为，只当着一个主事有些屈才，陛下何不升她的官职，使其能够更好地为国效力呢？”他比皇上大两岁，一领淡黄团花锦袍，眉目如画，浅笑中蕴含远超年齿的成熟。

　　“赤馀卿自己有何说法？”女皇冲哥哥微笑点头，看向我的时候仍是笑容满面。
　　“臣年仅二十有一便已官居六品，不敢再蒙圣恩。”开玩笑！责任越大压力越大我还是懂的，年轻轻来个过劳死太不值了。

　　“卿此言差矣，当年始皇临朝时就出了个年仅十九的丞相，有志不在年高，若有惊世之才又何必藏拙呢，陛下您看如何？”
　　祥王再接再厉，女王也是即刻回应，配合得像是唱双簧的，“祥王说得有理——秦尚书，赤馀卿家是你的下属，你怎么看？”

　　上司大人出席行礼，这位中年美妇一贯是四平八稳的学究模样：“赤馀确实是难得的人才，蒙陛下和祥王青眼，依臣看可提为礼部郎中，专司外务。”
　　“正五品么？”那祥王好像还不满意，略微上扬的句尾逗引出不少上层官员的深思，同时也急得我一身冷汗。

　　“赤馀卿入朝不足一年，擢为正五品已是破格。”这时右相终于出来说话了，“若祥王殿下觉得此职尚不足卿家发挥才干，待日后她做出成绩再提拔不迟。”
　　“臣等附议。”有人带头之后哗啦啦又出来一片点头的，见此情势，女皇当场就封了我一个郎中——话说这官名跟赤脚大夫似的，不是很讨喜——连官服都拿了出来，硬逼我换上红袍（一品二品大员服黑，三至五品尚红，六品以下均为青色）接受道贺——别说，看着一个个官阶比我高那么多的大人主动同我和声说话，心里还真畅快，也难怪那么多人挖空心思要当“宠臣”了。

　　当上礼部郎中之后，我忙于交割工作和熟悉新岗位，直到一周后才有时间去看昔日的好友，小乌龟一见我就发起了牢骚：“你倒是好，升官发财！我就只能在这里窝着。”

　　我趁着官袍未脱，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爆栗，“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么？差点儿死过一回了还不懂事。”

　　他很是郁闷地抓起了头发，过了好久才有些胆怯地说道：“那个谁说要接我回去，都提过好几次了，怎么办？”

　　都伤了一个多月，是该好了，何况那新人进门时还要向这正夫敬茶呢——我同情地瞅了乌龟同学一眼：“有什么办法，你现在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夫婿——我以前就想过，觉得你有两条路走，一条是乖乖回去，反正那人的新夫快进门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碰你；一条是舍了家名自请出门，你现在正好失忆，做出个心如死灰的样子别人应该也会信。为你的生命考虑，最好选择第一条——虽然算是身入虎穴，好歹我总感觉左相不是要你命的那人，毕竟她还要和你的名义老妈好好合作。”

　　“可是——她——我——”
　　“要是真不乐意就装疯卖傻嘛，被休是不可能滴，至少能让她对你失去兴趣，目前还是保命重要，对吧？”我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他几句，看看旁边那个只顾自己吃东西的家伙，顺便捅上一捅。“你也说几句话嘛。”

　　“没什么好说的，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假国师继续抱着果盒啃东西，好像别人会跟他抢似的。“只要蔡家那个不像楚家那个爱好独特就好。”说到“爱好”两个字，他的眸子极生动地露出了有些可怕的冷意。

　　“楚家——你是说户部尚书家的迎兰？爱好独特——”我联系环境想了一想，脸颊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跳了两下，“难道是S——不，难道她会用强的？会虐待别人？——你，你没事吧？要不要——”

　　“呸！”对面那人原本只是冰冷的眼眸中多了两分怒意，“就凭她也想动我？——哼，不知死活——”他用蔑视的目光瞥了我一眼，“你不会已经忘了那个差点儿把你吓得从马上掉下去的人吧？赤馀家的线人本领很不怎么样啊。”

　　小乌龟想要插嘴，被我条件反射地一脚踩住，再碾一碾，“那个人是楚小姐杀的？！”

　　“怎么说呢，有一小部分责任是他自己没调查清楚之前就立志要爬上那张床吧——那女子的两个夫君都是有身份的人，她下不了重手——摊上一个能够尽兴的，自然也就放纵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条人命啊！就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不能往死里——”我的思维越发混乱，最后梗在喉间，只能动动嘴唇，却是说不出话来——想到他拿到的那些书信，心里更是惶惑——这么说，他应该是安然的人吧，我如此安慰自己，可是又不好出口问询，最后只得叹了口气，重新提了提老早之前的愿望：“你真的不带我去看她么？”

　　“绝对不行！”假国师当即严肃回绝，“万一透出风声去可不得善了——再说她现在也不想见任何人。”
　　“哦——说起来你可知道她为何要扮装？女子百多年前便可入朝为官，岂不比假扮来得自在。”

　　“你应该去问始皇，为何国师一定要由男子担当。”他的神情总算轻松了些，只是心绪似乎仍然不佳，口气也有点儿冲。
　　“这一节容易想到，刚刚扭转了男尊女卑的局面，要留个平衡才好。”我自认为猜得八九不离十，自己点了点头，“虽然她说自己是师父捡的孤儿，我倒觉得一定来头不小，要不然也弄不出这么多缘故来。”

　　假国师高空抛了颗榛子入嘴，果仁击打艳色舌尖的时候眼神慵懒如猫，看得我脸红了一小下，“想象力这么好，不去说书真可惜。”
　　“承蒙提醒，以后若是闯荡江湖，没钱粮时还能靠这个糊口。”我瞧瞧天色，赶紧站起身来，“——今日又有饭局，在下告辞。”

　　……今晚在稻香村请的是以莹为首的几位同僚，礼部的人几乎都是恬淡的，很合我的性子；舒舒服服地吃到一半，突然有个不识趣的找了上来。潇潇恭喜我升职的话说得很有礼，又说以后打算在都城落户，有多多关照之意，更提出想在书院谋个差事，被我婉转拒绝——虽然在势力范围内整人更容易，可我宁愿看不见她在眼皮底下晃荡。也许那人当时确实只是一时糊涂，我却真的做不到宽宏大量——若是被人说成小心眼儿，那也没有办法。

　　酒足饭饱之后，我与黑森林一起踏着月色回家，被挽夜在大门接住，少女带着半分小心说道：“大人，慕公子已经等你很久了。”
　　“哦？有急事么？怎么不差人来找我？”把护手和缰绳递给一旁的杂役，我跟在挽夜后面慢慢往主厅走，一路上嗅着竹子的浅淡幽香，很是惬意。

　　“是公子不让我们去找的——大人进去就知道了。”
　　浅葱还躺在床上，能来的只有浅华，也不知倚云这次又在打什么主意——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迈入厅中——那人正在悠闲地喝茶，一抬头还真像那洁白的水莲花，因为只在静夜绽放而显得气质高华。

　　“劳您久等。”奉行礼数之后我靠上自己最喜欢的大毛软垫，“请问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浅葱那事儿，是你出的主意？”

　　我心中一凛，连忙将侍立的童儿请了出去，又让赤焰赤雪检查了现场，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明人不说暗话，整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我无意中发现他在喝一副古怪的药，当即就过来了——浅葱说是他求你帮忙的。”

　　就是说知道的人只是多了你一个而已，很好——我点点头，压低了嗓音，“现在册子已经递进后宫，倘若贸然揭穿，不仅是我，连慕家也会遭殃。看浅葱的面子，就让这件事成为我们几个人的秘密如何？”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稳稳地放下茶杯，目光往我这边瞬了一瞬，黑眸莹而有光，虽然冷淡，却掩不住固有的璀璨。“以后如果还有这种事，直接找我就好了，不用向外人求药。”

　　笑话，我们怎么敢揣测您的立场——谁会指望一个对自己婚姻这么无所谓的人理解别人进宫的无奈哪！——瞧明白我的脸色，浅华的声线略为清冷了一分，秀丽眉宇现出微弧，“怎么，你们宁愿信外人也不愿信我么？”

　　“这不是信任问题。”既然他不是个莽撞之徒，我最终决定把话挑明。“你应该知道，浅葱的母父是希望他进宫的，我和他这番计划完全忤逆了老人家的意思。一旦告诉你，只会把你卷进一个两难的抉择。”

　　“我与葱弟从小一起长大，他既然不愿，即便舅母舅舅有意，我也是帮他的，又怎会陷入两难——婚姻之事，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不能两看两相厌吧。”他自己续了半杯茶，然后在水雾中略略颔首，“这新丰雨前，确实是第二泡更清淡爽口些。”

　　“你倒是知道婚姻之事不能强求，为何——”
　　“绯璃大人难道对在下心生厌憎么？我看不至于。” 浅华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默默饮下茶盏中的微绿，起身一揖首。“在下只是过来确认事实——断然不会张扬此事，大人请放心。天色已晚，在下告辞。”

　　派了赤焰去确保他安全到家，瞧着几上瓷杯，我忍不住要叹息一声：他其实也是个聪明人，只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