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婢为后》唐走走

34、吻

　　宋大人一开始就看到了三皇子怀里抱着个人，似是伤势颇重的模样，听此言更是不敢怠慢。立刻让清伯带着他们去了偏苑，自己赶着去叫宋明了。
　　后半夜的天了，府内还是漆黑一片，宋大人将宋明叫起后，小心向他说了事情经过，但也不知道那受伤之人是谁。
　　宋明一听是女眷，眼皮不禁跳了跳。
　　进了门后，跳动的烛火下，宋明只看一眼便认出了那人。
　　他撞开迎上来的李普疾步走过去，捉起床榻上浅秋的手腕，拿捏片刻后又轻轻放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闷声问，垂下眼眸，问向坐在床头的三皇子。三皇子神情恍惚，似乎并未听到他的声音。
　　室内一片沉默。
　　“啊呀呀，这是那浅秋姑娘啊。”宋大人趁宋明把脉的间隙，才敢仔细瞧那床榻之人，却陡然发现那人正是昨日才来府上做客的浅太医。一时间，他担心地望向自己的小儿，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
　　宋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拳微曲：“父亲，快把我的药箱拿来。”
　　“哎哎，好。”宋太医答应着，
　　“受伤初时便有人止住了动脉，因此失血不算多。但剑穿膛而过，差心脏也不过毫厘之距，血液积于体内，导致淤血，需尽快引流，不然等到挤压到心肺，便药石无效了。”宋明道。
　　说话间，宋大人便提着药箱匆匆来了。
　　宋明打开后，拿出银针十几只，手掌般大小的泛着银光的刀片，还有纱布少许。
　　他看了眼三皇子：“救治期间，希望不要有人打扰。”语气冷冷淡淡，似有怨气。
　　宋大人便忙招呼着三皇子与李普：“啊，殿下，随老臣去房外等候吧，小儿这儿估计得忙上一会儿。”
　　三皇子盯着床榻那人，许久未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不了，本王就站在窗边，绝不会打扰到宋太医。”
　　宋明不语，李普与宋大人只得先行离开。
　　屋内只剩下他两人。宋明将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片刻，对准穴位快速扎了下去。
　　“噗——”昏迷中的浅秋似是疼痛难忍，喷出一口鲜血。
　　三皇子在身后看着，眼神晦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明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自己正在医治的只是普通病人，凝神静气，戒骄戒躁......
　　待将十好几只银针扎遍了浅浅的全身，宋明小心取出了刀片。
　　他咬咬牙，顺着刚刚有了一点结疤迹象的伤口扎了下去，因为淤血在内，必须尽快导出。
　　床榻上的浅秋脸上毫无血色，白到透明。她紧皱着眉头，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被上上下下分扎了穴位，动弹不得。
　　“忍一忍浅秋。”宋明持刀喃喃，一下一下，那刀似是划在他的心上。
　　安静的房内，似乎能听到血肉撕裂开来的声音。三皇子默默注视着眼前血腥之景，思绪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
　　第一次纯属是听周太医、允大人谈起，心生好奇，又兼有想为皇奶奶另寻一位女医的念头，才叫人将她带来。不料这一次似是打开了两人之间的因缘际会，随后的见面越来越频繁。
　　福昭寺遇刺，最后发现自己救得人是她；河下大疫，相处二十天不到，差点连累她将命搭上；庆功宴上第一个站出来帮他讲话；再后来，为了自己甘心染上疫病，还瞒着所有人她患病的缘由......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自己，用剑刺过。
　　那一幕，他委实不能再多想，总觉得一回想那个场景，自己就喘不过气来，就......心尖痛。
　　李普说得对，自己或许一开始真有那个狠心的，但当她站在自己面前，那样的心思似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他......怎么可能拿剑伤她，他又如何舍得。
　　三皇子看了看自己双手，苍白无血色的双手仿佛还能感觉到刚刚血液的温热。
　　沉思中，听到脚步声向他走来。三皇子抬起头来，发现宋明走了过来。
　　宋明已将她伤口包扎完整，并帮她理好了被褥。
　　“走吧，让她睡一会儿。”宋明淡淡道，往身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抬脚朝房门处走去。
　　三皇子静静看了浅秋两眼，便也出去了。
　　浅秋做了个梦，梦到她在太医院当值。周太医授课，让浅秋来讲一下“杜牛夕”的药效。
　　她刚开口说“杜牛夕，大毒，气特殊，味甜微苦......”，就被宋明打断了，宋明偏说浅秋讲错了，说“杜牛夕其性味辛、温”才对，浅秋与他争执不过，心下恼怒。允守大人却在那儿乐的不行，还让众人纷纷下注，赌是宋榆木能赢，还是小浅秋能赢。浅秋气不过，想找周太医评理，可回头望去哪里还有周太医的影子，周太医生生变成了顾遇白！顾遇白拿着个小棍子，一脸的坏笑：“啊呀呀呀，师父的乖徒儿，上课有没好好听吧，快快伸出手掌来......”
　　她因为熟悉了顾遇白不正经的样子，便不以为意。不料宋明确实不知何时一下冒了出来：“快跑，浅秋，你快跑，别被逮到了......”说完牵着她的手发了疯往前跑。
　　浅秋乐得不行，便笑着冲身后喊：“顾遇白，你来打我呀，来打我呀......”
　　跑着跑着她耳边却听到有人叫她。“浅秋，浅秋，醒一醒......”
　　她慢慢睁开眼睛，朦胧中是宋明微带紧张地脸庞。
　　她咧嘴一笑，“宋明啊，你......跑这儿来了？”
　　宋明哪里知道她在讲什么，刚刚只看到她在睡梦中紧紧蹙眉，连声呓语，似是极不安稳的样子，便一着急便将她喊醒了。
　　“我刚刚做梦，有你，老师，允大人，还有我师父。师父怪我学艺不精，便要打我，你吓坏了，拉着我就跑，我......”浅秋说了一阵，舔了舔干渴的嘴唇。
　　宋明摆了摆手：“别说话了，先喝点水。”
　　回头端了水来，伺候着浅秋喝了一点，浅秋才觉得心内稍稍好受了些。
　　“你看啊，宋明，”浅秋躺在床榻上，闭上双眼道，“即使是在梦里，也都是梦到你们这些人，梦到那些好玩的事情。梦里多好，多自在......”浅秋一动不动，言语间几分惆怅。
　　宋明看她又开口，刚要责备她不要讲话，但听她说的话，又有些震惊。嘴唇动了动，竟是不知要如何应答。他知道浅秋所言，不无有心灰意懒之意。
　　“浅秋，”宋明犹豫了一下，“别想了，对......对身体不好。”
　　浅秋只是闭着眼，似是没有听到。
　　宋明看她的样子却更是心痛，心里又有些微微的恼火，“浅秋，你总是为些无关紧要的人兀自神伤，竟不惜搭上自己的命，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睁开眼看看眼前之人呢？”
　　浅秋慢慢睁开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她隐隐能够明白他的意思，却又不敢轻易相信。
　　宋明涨红了脸，眼神却一闪不闪的直盯着浅秋，似是下定了决心。
　　“浅秋，第一次看到你，是在宴请上。说实话，当时年轻气盛的，颇有些......有些瞧不上女医。”他抬眼偷偷看了看浅秋的神色，忙道，“但后来，后来就不是了。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我觉得你比那些女子不同，你比她们聪颖，比她们优秀。你甚至比咱们同时进来的几个人都要出色。我就发现自己越来越关注你，看你的诊断手法，看你写方子，看你配药煎药。你一去了慈宁宫当值，我的心，一天就飘忽不定，安稳不下来。”
　　浅秋怔怔听着，宋明这是在......告白？
　　“我这个人比较愚笨，无怪乎允大人老是叫我榆木疙瘩，”宋明说到这儿摸了摸脑袋，傻傻一笑，“我......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对你医术的欣赏，仅仅是一种仰慕艳羡而已。但后来，我看到你染疫，我......我的心就像，就像已经到了疫病的末期，只剩下魂归西天了罢。而昨日至今，则是我这一辈子最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帮你导出淤血的时候，那手仿似都不是我自己的手......”
　　浅秋心想难道，自己还是在刚刚的梦中没有醒过来？梦中的宋明......竟是这般能言？她只觉自己双颊两朵红晕绕上头，眼睛游移不定，不知道要将眼神投放在哪里好，竟紧紧将双目闭上了。
　　宋明说到了这个份上，反倒是没了之前的羞涩。
　　“我......看到你总是默默地关注三皇子，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与不能及的事情，我心里就，就难受得不行。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兄长说得对，我就是，就是喜欢你。”
　　浅秋终是辛苦听他将这句话说出口，却又在听他将那人的名字提出来的下一刻条件反射反驳道：“我......我没有！”
　　这一使劲，仿佛又牵动到了伤口，只觉得胸口那儿火辣辣的疼。
　　宋明看她小脸疼得挤成了一团，慌忙道：“好好好，没有，没有，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动怒啊......”
　　又拿布巾心疼的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暗暗责怪自己太冲动了。
　　浅秋心底浅浅的一声叹息。但又觉得似乎面前的这个人更是个难题。
　　自己真的没有意识到宋明是从何时起.....喜欢上了自己。喜欢这个词，对前世、对现世的她来说都太遥远了。宋明今日的这番话，仿佛对她来说，对前世今生那段青涩年华里的自己来说，是一个交代。
　　宋明医术好，脾气好，心眼好，家世好，对她也好，虽然有时候木讷些，但这样的宋明却是更加平易近人......
　　“浅秋，你......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宋明心内如擂鼓，仿佛是在等浅秋的判决。
　　浅秋调整了下心绪，尽量让嗓音听起来如常：“啊，我......我也觉得宋明你挺好的，还有......”
　　“宋太医，浅太医伤势如何了？”冷不防，一道声音插入进来。
　　浅秋听到这个声音，心一颤，伤口又有些隐隐发疼。
　　来人身着暗黑直襟长袍，腰束同色月白祥云纹宽腰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一双眼睛深似潭水，直勾勾盯着浅秋，看不出情绪。
　　“微臣参见殿下。”宋明早已起身，行了礼，语气平平，似有不快，“回殿下，浅太医已脱离危险，只需静养半月，剑伤便会痊愈。”
　　三皇子点了点头，“宋太医辛苦。但听宋太医声音，似是颇为劳累，还是休息一下的好。”
　　“无需。”宋明冷冷答道。
　　“那本王说，本王与浅太医有话要说，能否请宋太医先回避一下？”三皇子似是没听出他的不快，仍道。
　　宋明刚要答话，浅秋却先打断了他：“宋明，我肚子有些饿了，你能不能去帮我准备点粥？”
　　宋明闷闷地答了声好后，看了三皇子一眼就出去了。
　　屋内仅剩下了他二人。
　　“本王让李普去准备了些东西，随后就会送到宋府，你......失血太多，须得补补。”三皇子看她苍白的脸蛋，语气不自觉变得温柔。
　　“太医院还有慈宁宫那边你不用担心，本王已经打过招呼，你只需安心在宋府静养即可。”他又道。
　　这些话听在浅秋耳里，就像是细小的雨滴落在地上，顷刻没了踪迹。
　　“殿下放心，浅秋知道殿下的来意，浅秋有分寸。昨晚浅秋一直在客房酣睡，绝对没有听到半点声响。”浅秋淡淡道，她复又看了三皇子一眼，“我还是昨天那般说辞，浅秋的命在殿下手中，殿下什么时候想拿去，浅秋绝无半点怨言。”
　　三皇子看她根本不理自己所言，说得云淡风轻，竟是没有半点犹豫，心内忽的升腾起一股恼意。
　　“看着我。”他沉声道。浅秋没有丝毫反应。
　　“本王命你看着我。”他又重复了一遍，看浅秋还是倔强的扭着头，看也不看他一眼。他带着隐隐怒气一撩长袍，坐在了床榻边上，大手用力牵制住浅秋的下颌，迫使她转过脸来。
　　浅秋只得将目光直直迎上他。
　　还是那般好看啊，浅秋被迫看着他，心中却冒出奇怪的想法。不同的是，咫尺的距离，浅秋将他眼中的怒意看得一清二楚，那叫嚣的怒意，仿佛此刻将她撕裂才会好过。
　　看着看着，浅秋研究微微发酸。她用力瞪大眼睛，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要坚强，可眼水还是一点一点汇聚。
　　“是想杀......杀了我吗，殿下？”她倔强地盯着他，一边含糊说着话，一边落着泪。
　　滚烫的泪珠落到三皇子的手上，灼热的感觉像极了昨晚喷薄的鲜血。
　　三皇子听了这句话，心里极不舒服，微微一声叹息，便将手放下，然后用衣袖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别说了，受着伤就不能少说两句？”那声音温柔缱绻，竟有一丝恳求的意味，“本王来，不是为了说这些的。本王太担心你了，本王的心意......”本王的心意，可又偏偏不能说。
　　他低头看着浅秋苍白的面庞梨花带雨，因委屈而微微撅着的嘴唇虽有点干涸却仍泛着诱人的光泽，一双眼睛时不时看上他两眼，看得他有些微微发愣，又有些微微发慌。
　　浅秋却一直在等他接下来的话，却迟迟等不到，不免有些疑惑。便又偷偷将眼光瞄向他。却见三皇子默默看着自己，目光柔柔，似一泓幽深的清泉，浅秋痴痴瞧着，渐渐沉湎在那一泓温泉之中，忘记了呼吸。
　　这两人就这般四目相对，似乎周边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天地间只剩下两人“咚咚”的心跳声。
　　浅秋看着三皇子越来越靠近的脸庞，和那充满魔性的嘴唇，理智告诉她要抗拒，可大脑一片空白，愣是做不出任何反应。
　　嘴唇终是相触。浅秋头脑中的一根弦“嗡”的一声激荡开来，整个人便似浑然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