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异闻录之山村怪谈》牧野洋洋

47、番外20

　　番外20

　　“我们会和经理商量一下。”
　　“好的。”
　　林杨出了会客室，下电梯，一路走出公司大门。
　　跟经理商量明显是假话，敷衍他而已。林杨在网页见过，面试他的就是经理。林杨百思不得其解，他的专业明明与职位符合，面试时也觉得自己应对得体，怎么就没有录取他呢？
　　距离下一场面试还有半个小时，步行过去时间正好。这家游戏公司急招程序哥，他学的专业正好合适。
　　面试的是部门主管，陆涛，他是个比较沉默的面试官，只问了一些基本问题，其余时间都是林杨侃侃而谈。面试聊了二十多分钟，陆涛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还没有问林杨对薪资的期待，这是关键问题，林杨琢磨话题最好还是等对方问，于是眼巴巴等着陆主管问一下。
　　结果陆涛只是跟他聊了几句生活上的话题，问他最近有没遇上什么困难，是不是压力很大。林杨以为对方误会自己是“急用钱”，于是连忙澄清说自己生活很好，偶尔打点散工，没有什么太大的经济压力。
　　陆涛点点头，说了几句客套话，站起来跟他握手。面试结束。林杨知道又没戏了。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林杨心里懊恼，仔细回想，言行举止并没有不妥的地方……林杨望着玻璃门上的倒影，形象也OK，衣裤鞋子都很干净整洁。
　　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林杨心事重重地走出会议室，他看到公司的大老板吴棣捧着咖啡对员工有说有笑……吴棣很年轻，公司里的员工也都很年轻。这是一家充满了干劲和活力优秀公司。
　　可惜与自己无缘了。
　　林杨灰溜溜地路过，听见吴棣和一个叫陈剑锋的员工讨论策划案的问题，聊着聊着变成了周末一起打篮球。
　　陆涛出来抽烟时看到林杨在等电梯。陆涛对他印象挺好，但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林杨心里藏着事情，满脸阳光自信的背后是压力和担忧。陆涛递给他一支烟，建议他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你目前心里有事，放不下，对不对？我不知道你到底遇上了什么困难，但是坦白跟你讲吧，你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找工作。”
　　“呃……我的状态怎么了？”
　　“这个……该怎么说呢……失魂？对对对，就是类似的感觉……听你说话，就像在魂游天际地背台词。”陆涛拍拍他，“别想太多，回去把事情处理完了再找工作吧！”
　　回到出租屋，林杨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糟糟，一会儿是面试，一会儿是大岭山。陆涛说的对，他心里确实有事，伙伴们的事情如同刺儿卡在心里。
　　林杨翻来覆去，不知不觉睡着了，梦见自己坐在面包车里，枕着洛毅打呼噜。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醒来已经是夕阳下。林杨一个人住，生活比较随意，点了一份外卖，然后开电脑上网。这几天天气晴朗，救援进展顺利，林杨看到村子被塌方的山体层层掩埋，只剩下一些破烂的木板和歪斜的铁门露出一点边角。挖掘机和救援队争分夺秒，盼着能找到生还的村民。但林杨知道，一切已经结束，救援队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找到生还者了。
　　整个山村已经彻底毁灭，山神老爷并不想公开泥土下的秘密。
　　吃完外卖，林杨玩一会儿游戏，然后下楼散步。路边摊已经摆满烧烤架子，服务生在摆塑料凳子，红色的塑料凳看起来喜庆极了。
　　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喝酒的喝酒，玩牌的玩牌，林杨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花坛边上，看着热热闹闹的城中村人来人往，于是拍了张照片发群里。
　　“等你们康复了，我们一起来喝酒吃烧烤吧！”林杨在群里说。
　　黄大发，王静香，金敏娴，朴俊英，洛毅。曾经一起喝酒划拳的伙伴们静悄悄，没有人答复他。林杨想了想，又点开洛毅的头像，打算发一个烤串串的表情，结果手滑，点到了红唇印的表情。林杨想撤销，转念一想，算了，发了就发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把洛毅炸出来呢！
　　第二天，林杨推掉所有面试，直接打车去天地制药。还没进公司大门，就听见响亮的狗叫，一只大黄狗一瘸一瘸朝他奔来。那狗身上缠着绷带 ，一条后腿还卡着固定板，尾巴晃成了螺旋桨。
　　时隔多日，大黄狗瘦了，毛色也暗淡许多。它还认得林杨，跑到他身边拼命晃尾巴。
　　门卫大爷哈哈直笑，说：“这狗刚来没几天，见谁都凶，没想到对你那么亲，你是不是它主人啊？”
　　“哈！当然不是……哎哟好啦好啦！”林杨捏捏它的湿鼻子，吓唬道，“再闹！打你啦！”
　　大黄狗舔舔鼻子，继续开心地晃尾巴。
　　门卫大爷说阎老板把它带回来时，它身上全是伤，一条腿还被打断了。它知道山里有危险，拼命阻止救援队进山，结果那群人抓到它，拿着棍子你一棍我一棍，差点儿要了它的命。阎老板那天正好进山，遇上打狗，于是把它救了回来。
　　“也好，值班室正差一只看门狗呢！”大爷叼着烟摸摸它的脑袋，笑道，“旺财，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
　　旺财似乎听懂了，应道：“汪！”
　　旺财一路护送林杨，把他送到玻璃门前才停下脚步。
　　林杨朝它挥手：“去去去！”
　　旺财晃晃尾巴，一瘸一瘸往值班室去了。
　　苏助理正忙，郑川川和陈国旗也不见人。杨春花依旧躺着没醒，护士告诉他，刘琦隔几天来一趟，她说那小姑娘声带受损，没法说话，每次来只是坐在床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跟杨春花说话，又像是在喊妈妈。
　　“该怎么联系周主任？”
　　“周主任常年在实验室，一般不接待人。”那护士见他似乎有急事，于是道，“你去会议室那边等等呗，没准能遇上周主任也说不定呢！”
　　林杨跑去会议室门口守株待兔。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只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拿着手机走出来，他似乎很急，非得要行政那边给他招一个修电脑的，最好是下午马上上岗。行政就骂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天地制药地处偏远，就算工资开高了也未必有人肯来，一个月能招来一两个新人已经是老天开眼，要放炮庆祝了。
　　“总之，下午给我找一个过来！”那白大褂急跳脚，“抓也给我抓回来！”
　　白大褂收起手机，坐在林杨旁边闷声吸烟。
　　林杨问他电脑怎么了，那人叹气说总是蓝屏。
　　“会不会是进灰尘……或者线松了？”
　　那白大褂摆摆手，说：“不可能，机子才买没多久。”
　　“要不，我去看看？”
　　“你会修？”
　　“嗯。”
　　白大褂思索片刻，起身道：“那好，你过来吧。”
　　白大褂把他带去一间摆满电脑的办公室。电脑上传输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几台电脑陆续蓝屏了。
　　“看吧，就是这样，忽然就蓝屏了，这个重启那个又蓝了，这几天都这样，中了邪似的。”
　　林杨拆开机箱，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他发现电脑配置非常高，各方面算是顶级，但问题是……计算的数据过于庞大，就像一个水桶装了五个水桶的份量，远远超出了电脑的负荷。
　　那白大褂一下子明白过来，打电话：“不要修电脑的了！赶紧找个搞程序的过来！”
　　行政那边劈头就骂，白大褂词穷，说不过她们，急红脸丢下一句：“你们自己想办法！”就挂了电话。
　　刚挂电话，又一个电脑蓝屏。林杨问这里面是什么数据。白大褂敷衍说是病理分析。
　　“没办法，蓝屏重启后只能重新计算，我们耗不起这个时间。”
　　林杨闲着也是闲着，就说自己是学编程的，没准能帮上点什么。白大褂也是破罐子破摔，既然有程序哥送上门，不用白不用，于是腾出一台电脑让他试一试。
　　林杨在学校里处理过类似情况，只是如今面临的数据更加庞大而已。
　　白大褂对编程一窍不通，捧着茶水在旁边围观。数据大多是机密，林杨只能接触一些边角料。但一些边角料足够了，林杨打算弄个小程序，把数据包优化一下。
　　“优化了就不会蓝屏了？”
　　“对。”林杨想了想，道，“就像给卡壳的机器上油。”
　　“噢！”白大褂懂了，“多久能弄好？”
　　“估计要三天左右。”
　　“三天啊……再快点行吗？”
　　“呃……我尽量。”
　　“组长，这一份实在没法弄。”组员退回一份文件。
　　林杨看到文件的签字栏，写的是陈冉。
　　陈冉当天傍晚一手挂着吊瓶一手拿着文件跑来发脾气，病毒的研究争分夺秒，哪里能说退就退。
　　“公司给你们最高级的电脑，结果连这点东西都处理不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哎，陈主任，我们也难啊！这不有一位程序小哥在救火嘛！”白大褂朝窗户指指，林杨正坐在窗边的位置上，聚精会神地折腾代码。苏助理倚在门边，冷冷道：“陈主任，麻烦你不要擅自离岗。”
　　陈冉看了看林杨，又看了看自家助理，忍了忍，把一肚子火咽了回去。
　　林杨工作投入，完全没注意到陈冉和苏助理来过。一份鸡腿饭放到他面前时，他才回过神，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吃完宵夜，回去休息，明天继续。”那白大褂啃鸭脖，说，“通宵对身体不好。”
　　晚上住公司，第二天一早继续折腾代码，三餐送饭上门，饭后还有水果甜品。林杨也不挑，他们送什么就吃什么，不够还可以继续点餐，费用全免。
　　第三天傍晚，林杨总算把小程序弄出来了，试用了一个通宵，修正几处代码，小程序正式投入使用。
　　林杨获得了几百块钱补贴，白大褂问他要不要留在这儿上班。林杨想了想，拒绝了。天地制药待遇挺好，但就是太偏远了，林杨打算在城里找工作。那白大褂也不勉强，递过一张名片，说想来随时可以联系他。
　　晚上林杨散步时，看见一辆计程车开了进来，一对打扮精致的夫妇下车，脚步匆匆，男的很胖，女的也胖，林杨总觉得有点儿眼熟。那夫妇进大楼直奔前台，说要找他们的宝贝儿子，黄大发。
　　黄大发的爸妈得知儿子“爬山出意外”时立刻飞机回国，兜兜转转才找到这儿。他们说要给儿子转院，去外国最好的医院治疗。夫妇俩在前台闹，前台小妹只好把主治医生喊了下来。黄大发的主治医生是叶诚，他一露面，夫妇俩朝他劈头一通谴责。天地制药挂名是研究机构，并不是正规医院，他们认为不是国营医院，治疗质量无法保证。
　　夫妇俩是生意人，家底丰厚，说不在乎治疗费用，只要求给黄大发办理出院。
　　面对机关枪一般的两人，叶诚有点儿招架不住，决定把这两位大麻烦丢给领导处理。
　　接到电话的接待小妹从电梯出来，将发脾气的夫妇带进电梯。厚实的门一关，耳根清净。
　　“叶医生！”林杨连忙喊住救命草，“大发怎么样了？”
　　“呃？哦……原来是你啊！”叶诚满脸疲惫地揉揉额，“黄大发情况有点复杂，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治疗刚起步，具体不太好说。”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嘛，洛毅在Aaron的小组，据说过几天可以出院了。”
　　叶诚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说：“洛毅的情况还算不上感染，不过伤口检查出……嗯，我就简单点说吧，弄伤他的人，与弄伤了陈冉和魏同学的，是同一个人。”
　　叶诚脚步匆匆地回去了，剩下林杨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其实他早觉察到那白色的木乃伊很可能就是朴俊英——病毒消化自己，让白胖的朴俊英瘦成了木乃伊。
　　山体坍塌掩埋了厂区，朴俊英被山神老爷留下，回不来了。
　　林杨心里难过，独自坐在沙发里。电梯门打开，黄大发的爸妈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住地朝送他们出来的接待小妹道谢，说是让大发在这儿治疗很放心。林杨不知领导跟他们聊了什么，但肯定不是病毒的事情。
　　林杨又在天地制药继续住了三天，期间帮忙修修电脑，偶尔去白大褂那边优化一下小程序。
　　第四天清晨，林杨在被窝里睡眼朦胧地接到苏助理的电话。苏助理告诉他，洛毅治疗完毕，今天上午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