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屋》墨绫轩

21、嫌隙渐生

　　芦铃看着顾珊在服用后露出几分想要离开的表情，便客客气气的抬手虚引道：“当您离开的时候，请带上地上的那个人。因为她在交易后已经脱离了身为您的所有物的状态，请务必当心，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与妄动。”
　　顾珊在服下芦铃奉上的念动力胶冻之后便觉得疼痛的脑袋很快的随着一股微凉的感受流过而缓解了痛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晃了晃不再疼痛的头部。
　　她并没有对她口中的所有物做出什么疑问。林曜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失败者的一切都归属于胜者。她低下头看着无知无觉的倒在地上的小姑娘。即使芦铃刚才已经说了她这副模样只不过是因为自身付出的代价如此，但在现在看起来……依然是十足的可怜可爱，即使只有表面如此。或许她下不了狠手也是因为对方看上去太过稚弱可怜。但是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顾珊觉得，自己就不会再后悔。
　　低头拍醒了景田薰，在她惊愕警惕的眼神中，顾珊努力让自己尽量平静的说道：“你可以走了。希望你不要再做出什么不明智的决定……”
　　景田薰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之后脸色陡然难看了下来，然后似乎是在尝试了什么之后，景田薰忍不住咬牙问道：“你……拿走了多少！”
　　顾珊看着这个似乎已经有所觉悟了的女孩，抿了抿嘴角道：“你的力量，我拿走了。所以说以后不要再想着控制别人或者伤害别人了。”
　　景田薰脸色难看的厉害，但还是从地上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咬着牙鞠躬道：“既然事已至此，那么多谢您的仁慈。”
　　不管心底转悠着的究竟是何等的念头，这个东瀛女人却是确切的表现出了一种他们传统中对于强者的敬服。然而顾珊对此却是有些适应不良，她惊异的看着这个掩藏在幼稚外表里的女人，她如今的姿态实在是和刚才的模样大相径庭……然而在顾珊还没能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个外表稚嫩的女人便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她，自己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在顾珊下意识的点头之后才转身离开了命运之屋。
　　看着景田薰几乎可以称为诡异的反转了的态度，顾珊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的不大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原本如临大敌所警惕着的人在表明身份之后，其实是走投无路的来投靠自己的可能有些沾亲带故的什么人。
　　顾珊觉得这种感觉异常的令她烦躁，又想起了战斗开始时芦铃无情的提醒声，便不再停留在命运之屋内，快步离开了这里。而在她踏出门口之前，便听到芦铃愉快的扬声送客道：“再会了，期待您下一次的交易。”
　　不，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到此为止就再好不过了。顾珊心底有一个声音带着些犹豫的提醒自己。依赖命运之屋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啊，看看芦铃是怎么对待景田薰的……只不过是战败罢了，就会收回它所赋予的一切，并且将其中的一部分奖励给胜利者，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养蛊。即使并非如此，但获益者也永远是命运之屋本身。
　　董洁看着顾珊从不应该存在的店面里跨出——就像是从废弃的咖啡屋里离开也似的。但却是无人注意分毫。她的眼神剧烈波动着，耳边似乎又回荡起了那个刚刚在顾珊之前离开的人所说的话语来，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期待。
　　“我们走吧。”顾珊并没有看得懂被董洁掩饰的很好的情绪，只是笑着招呼了她一句。下意识的为她刚才露出的似乎有些不对劲的神色找出了解释——大概是她在命运之屋待的时间有些长了，董洁定然是有些不放心的。
　　并不是顾珊太过于轻忽。但除此之外又能是什么原因呢？
　　董洁身为被龙盟所信任的特工，又救过她的性命，并且刚刚并肩奋战过。这样的伙伴又有什么地方需要被提防或者怀疑呢？
　　然而错后了半步跟着顾珊的董洁神情莫测的注视着顾珊，心中反复回味着景田薰刚才匆匆离开前咬牙切齿带着愤恨的留下的最后两句话：你运气真好，那丫头大概会给你带一个资格。夺走我的身份，滋味如何？
　　以董洁的智商，自然很清楚这大概只不过是挑拨离间。但是听她的意思，似乎真的可以通过俘虏命眷者来交换带人进去的资格？……
　　虽说心知这大概不过是对方的挑拨，但一向是暗自期冀着能够踏入命运之屋那天的董洁自然是忍不住有所期待的。然而顾珊根本没有提及这件事，不由得让董洁略微有些失望，甚至还生出些许埋怨来。即使在这个念头滋生的下一瞬，董洁便生生将它压了下去，但已经诞生的念头可不是说抛之脑后就能成的。
　　顾珊和董洁走了一些路之后，顾珊便忍不住叫了计程车。待她疲惫的回到家里，慢吞吞的打开门之后，顺手带了一下，也没有再好好锁上的心情，就迈着发软的步伐回屋倒在了床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假装看不见白天。
　　她真的动心过。她差一点就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卖给了命运之屋。哪怕很清楚命运之屋可能将会抽取她的寿命，拿走她的情感，占据她的存在，奴役她的灵魂……直到剥取了一切有所价值的东西，才算是一切的结束。她依然是差一点就开口说出了以景田薰的一切去换取什么东西，这种可怕的话语来。
　　贪婪着实是最为可怕的东西。而人或许从来不会有满足的时候。但是，幸好……人还有底线在。顾珊很庆幸自己守住了这份底线，起码现在是很庆幸的。
　　只不过很快顾珊就觉得自己对景田薰还是太仁慈了——尤其是在第二天去训练场的路上，董洁默默的把一张从白汐那里拿到的账单递给自己的时候。
　　刚刚用了一个多礼拜的车在景田薰第一次谋杀未遂的时候就被砸了个稀烂，而这一笔钱是要从顾珊的卡里扣出来的……虽然只不过是五六万的代步工具，但对顾珊而言还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以龙盟发的工资来算，每个星期向银航卡转入一千五百元，她也需要大半年才还得起这笔钱。
　　并且因为车辆已经损失掉了，这种支付由一开始扣个两三百左右几乎算是半送半租的意思意思，变成了每周需要还款一千元来补偿车辆的损失。所以，当看到这笔账单，顾珊几乎可以说是欲哭无泪——尤其是当她知道，如果当初把景田薰打包送给龙盟，这笔账单基本上可以一笔勾销之后。龙盟要的只不过是她口中的情报，顾珊大可以在命运之屋里把她带出来交给龙盟……
　　不过再想一想这么一来景田薰可能会遭受到的逼供刑罚，顾珊便忍不住心里微微一软，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要有这么个先见之明——即使她知道，能不能真正忍心将一个看上去那么小的女孩子交给龙盟也难说得很，虽然对方是她的敌人。
　　然而董洁看着顾珊叹了口气却没有太多后悔的模样，却是微微皱着眉，忍不住起了些许嫌隙。
　　以董洁的作风，即使不将俘虏的一切价值榨取干净，也一定会把她交给龙盟以牟取情报，以便于对抗樱子社可能存在的阴谋计划的。至于景田薰会遭遇什么情况则完全不在董洁的考虑范围之内——既然是敌人，便不需要再有所同情。因此，对于顾珊的优柔寡断，董洁是极看不上的。由此便忍不住再想起来了那个问题，那个对她而言几乎是致命的诱惑——为什么，她不能被命运之屋选中呢？
　　顾珊不可能在一个饱经训练的特工那里得到任何她所不愿意泄露出来的心思，自然也不知道董洁居然抱着这种想法。更不可能知道对于她并没有为董洁拿到邀请名额，其实董洁心底还是隐约生出了几分怨怼的。
　　而间隙已生，那默契无间的并肩作战，是不是只能是昙花一现的瞬间呢？
　　没人知道这些。
　　只不过，在顾珊在训练里表现出了一夜之间跃升起的念动力强度以及熟稔程度，还是足够令人大吃一惊的。
　　而在训练场的其他人惊叹艳羡着对顾珊发出恭贺声的时候，董洁却是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失望的垂下了眼眸。顾珊选择的是增强自身，而不是为了她去拿到一个带她进入命运之屋的名额……虽然很清楚这是人之常情，但董洁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情绪。
　　顾珊待她很好，好到了董洁几乎都忘记了自己只不过是白汐为她选择的一枚成长途中的炮灰，所有的价值莫过于再顾珊还不能很好的自保的时候拼上性命的去保护她。并且将她的一切表现传达给白汐……仅此而已。董洁不排斥这种命运，她愿意以任何方式去报答养大了她的国家，即使是赔上性命。但是……顾珊给过她希望的。
　　董洁心底掩藏着失望，但还是在顾珊再次中断训练走到她这边进食的时候展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容，似乎是情真意切的为她感到高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