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Special Episode ...
-
与现今重叠的记忆，那么鲜活。
却也变得更加现实，刹那间颠覆了整个世界。
*
今年的B市寒潮肆虐，一门之隔分了天地。
少年睡眼惺忪，刚揉着眼睛出来准备洗漱，便看到从里头出来的男人，光着上身发间的水滴沿着脖颈而下又霎时消失在绒白的毛巾里。
他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喊着自家老爸。男人轻嗯一声算是应答，让开身子绕过男孩走向厅沙发。
男孩迈着小步追他，神情早已没了睡意反添几分兴奋：“爸爸，你是不是又在做什么程序呀？”
“阳阳，先去刷牙洗脸不然上学又要迟到了。”
“……噢。”
男孩听着母亲的话，有点不情不愿地跑开，女人揉了揉儿子凌乱的头发后，看向自顾撑着下颌已然把思绪埋进电脑里的人，“我先去煮早餐，你等会吃点东西再睡吧。”
没有得到回应她也就没什不满，刚转身想着走进卫生间打算和儿子一起洗漱，对方那声语调平淡的“好”却蓦地令她一愣，而后神情沾了些许落寞。
出门前顺利地从父亲那得到抚摸，男孩开心地不顾母亲跑去按电梯，女子展颜而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对身后的人轻声询问着：“昨天爸妈喊着着周末回去吃饭，你有空吗？”
看着对方点头，她又叨了两句才在儿子喊声下出门。
瞬间安静下来的屋子显得空旷，男人拇指抵着发疼的眉心，通宵的后遗症一再浮现令他睁不开眼。
只是到最后他正想不顾还湿着的脑袋倒头就睡的时候，又忽地想起什么，沉默过后还是拿起了风筒。
*
“对不起。”
龚潼钧电话来的时候他才乍然醒来，边平稳着紊乱的气息，边摸着床头柜，直到手机摔下地板，他动作一滞转瞬之间冷静下来摔回床上，拿起手机接通。
“干嘛？”声音燥得很一下子点燃了对方的火气，“我去你又熬夜，找死啊。”
“你跟我们头说去，瞎几把搞事只会甩锅。”拿过床头放着的保温瓶给自己倒了杯水，刘小别对着发小问他是不是周末回父母那没有否认。
“那正好我这周回B市了，飞机不晚点就好。”
“……晚点更好。”
“你这人都多大年纪了还闹！”
“呵呵。”
不论过了多少年，他和龚潼钧向来三句开外就会闹起来，挂了电话后也无心再睡。
刘小别拉开窗帘，看着外头灰暗的天空，正如脑海掠过梦里的那句话一样迷蒙，如墨滴一样坠入本已浑浊的心湖，另其更加混沌暗无天日。
*
老一辈的人看到自家孙辈总会特别高兴，他的父母也不例外，而且他儿子比他这个当爸的性子讨人喜欢太多。
结婚后刘小别已经变得很少回家了，一来忙二来他不想见到对屋那个人。对，就是现在那个一开门就嘻嘻哈哈的人，各种意义上的不想见。
“刘叔刘姨~” 龚潼钧和刘小别不同嘴向来甜得很，一进门把特产一放就哄得人称赞起来。直到男孩喊着他叔叔，他看着不过到自己腰际的小人，倏地一愣才晃过神来笑着应声，“阳阳是吧，真乖。”
和孩子母亲打了招呼，也没去在意对方有没有注意自己的不自在就问：“小别呢。”
“爸爸在阳台呢。”
“阳阳过来吃哈密瓜咯。”
“嗳！”
有个小孩子的家就是特别闹腾，龚潼钧过去用肩膀撞了撞穿着单薄的毛衣就敢往外站的家伙，“你儿子那性子和你一点都不像，真好。”
刘小别淡淡瞥了他一眼，把手机扔到一旁的椅子上没理他。
龚潼钧看着他菱角因削瘦变得过分分明的侧脸，用手捏起他手臂，咂嘴道：“你这人怎么看上去又瘦了，这肉还这么硬。不是我说你小别，身材和脸色完全的反比，你再这样下去啊啧啧啧总有天就成昔日男神变屌丝。”
“码农日常。”修长的手指裸露在严寒之下渐显苍白，他舒展了下僵硬的五指淡淡回着，“不做我就没事可做了。”
身旁的人倏忽没了言语，刘小别毫不在意，仰首看着焦糊一片的夜色自言自语：“下雪了。”
从愣神中拉回思绪，龚潼均对着夹杂着细雪吹来的寒风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地回他：“还真下了……之前就说寒潮，合着降温了那么久现在才下雪，不过也不大大概等会就停了。”
“可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又一年。”
刘小别的声音有点悠远，逐渐低缓的声音直至最后随着眸光失了所有明亮，龚潼钧这才反应过来想开口，却又猛地回过头抿起嘴。
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会有不愿甚至是不可告知对方的事，他有刘小别也有。就好像当年他拿到那个人的请帖的刹那，于情于理他所有的可知都在那个时候成了难以启齿的话。
作为柳映辞朋友，他本该高高兴兴地祝贺对方；可作为刘小别的发小，他所有的欲言又止柳映辞都看在眼里清楚明白，但到底她却什么都没说。
龚潼钧一直都认为他俩就是个死结，解不开也理不顺；纵使日后柳映辞也会成婚生子，对象也只可能是他眼前这人……可是龚潼钧却忽略了一件事。
柳映辞和刘小别是真的像，特别是性子，但是柳映辞却比刘小别更加渴望亲情，如果说有什么能让她挥刀直接剪断那结的，大概也只剩那么一点了。
奉子成婚在他们这一代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词眼，可却拉扯了太多对人，拉扯着她前进，因为柳映辞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第二个自己。
他其实并不大清楚两人分开的那些年里各自的状态如何，即使在私下和工作时都会分别见到两人，但也仅仅只是表面之谊。
但是基于自己的发小不死心，他总得帮衬个一二。
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见到的却是被大风吹个正着，露出单薄的身子已然显怀的柳映辞。
那时龚潼均就知道，完了。
后来的事也如他所料，结散了也就什么都不再了，柳映辞也好像从他的生活中离开一样，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发小永远都过不了的那关。
那个时候龚潼均忽然想起柳映辞和他说过，曾有人坦言她以后总会到那个无论怎样都不会回头的时候，或为事或为人，而最后更是一语成谶。
然后一直到刘小别领证不久，龚潼均才在工作室里见到她，抱着他老大家的娃，哦就是她的小表弟，站在那笑得温婉得体，看向他的目光却比从前更加平淡。
淡得毫无涟漪。
这也徒然令他想起刘小别，不是因柳映辞这人只是因他俩一模一样的眼神。
“还好吗？”
其实这话着实有点不好听，可柳映辞没在意，只轻轻拍了拍小孩让他去找人玩后，看了一眼他指尖的烟笑道：“挺好的……孩子听话，父母和蔼，夫妻间所掌领域相似。”
哦，小别他也是，奉子成婚孩子不折腾，家庭和睦，妻子也计算机专业的。
龚潼均觉得好笑，却笑得意义不明，“……那时候。”纵使过了太久，他一直想问的话还是问不出口，以前是身份尴尬现在是没了那个意义。
“我就给他指了指我女儿说都要好好的，再道了个别儿。”掐了烟龚潼均听着这简简单单的一句，没再问她刘小别的反应。
他听着远处那声更为稚嫩的“妈妈”，对着柳映辞那句再见点点头，而后搓着手捂唇虚眸看向外头模糊的一片，渐渐抚平所有沉重波澜。
龚潼均没有忽略柳映辞那声谢谢，因为那代表着他这旁观者终于可以洗洗睡了，更代表着，所有关于刘小别和柳映辞的事都已落幕。
致谢剧终。
*
B市冬天所有的难熬，都在暖气底下没了踪影。
她半夜醒来，看着儿子睡得好好的，笑着帮他掖了掖被角。可她的会心一笑却在视线再过去落到放平的绒被上时，被渐渐抚平。
刘家住得不高，从阳台望下也可以在楼下昏暗的灯光中看到憧憧人影。
她凝眸看着刘小别坐直时怎么都掩盖不住瘦削的肩背，看着扬在外头凛冽中的白雾映和着放在他身边独自燃着无人看管的烟火，缓缓垂下眼帘。
她喜欢上刘小别是在更早作为一个荣耀粉的时候，可真切走到他面前却是在那年电影节。
当时的她见着自己心心念的人无奈地站在服务台那，因着扒手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地递了手机过去。
她还记得当时刘小别只是愣愣地瞅着视死如归般的自己，在自己的催促下按下了几个号码后猛地停住，又飞快地删掉后把手机还给她，道着谢说不用。
其实现在她已经不大记得清了，那时候一心想着可以顺便拿到他身边人的电话，见着他没给机会，心里执拗一上来就喊着总得借个毛爷爷给他回家吧。
不用还的。
当然能还就更好了，扣扣微信红包支付宝啥的。
后来，对于他俩的事儿其实不过是个很俗气的女追男，年少时不知羞把所有对偶像男神的疯狂全都加注其中，学着漫画死缠烂打。
直到对方点头，她又奔走相告把自己当成第二个袁湘琴，后来更是想着先上车后补票，一有点事儿的先兆就信誓旦旦地拉他去医院，到最后也如愿成了刘太太，睡上了自己年少时迷恋的憧憬。
星火熄灭，男人僵硬的背影终是鲜活起来，她远远看着灯光打下画出的阴影，转身轻轻关了阳台门。
陆夕心里记得许许多多个关于他曾经的瞬间：在职业舞台上意气风发的剪影，答应她时的那个眼神，还有的就是那年她兴冲冲地跑去验孕，却得不到想要的结果时看到的刘小别。
可当年轮随着年复一年不再简单易数，那些曾经却成了她最大的魔魇。
当时的她被蒙了眼看不到其他，看不到那个抱着孩子远去的背影，误会了他的神情难看，也只听到他那宛如是钦点的肯定。
一个“再见”，一声“我不要”，完完全全演绎了什么叫狗屁转身即使永恒；一句“以后会有的”，霎时让认命定格了所有人的结局。
细微的声音传来令她一僵，男人站在暖气充足的房里半晌，等去掉周身冷气与烟味才轻声掀开被子。
刘小别躺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却是猛地一缩。
她颤了颤手把儿子揽在怀里，装着梦呓把脸埋在枕头里擦去不愿示人的酸涩。
以前她总以为是他不想冻着她，才会在触碰她的时候缩回，可她后来才知道……刘小别的手从来都是那么冷。
虽是天生凉薄不会表达的性子，可作为后辈刘小别孝顺每一个长辈；作为丈夫，他从不令她为难，敬她护她；作为父亲，他也硬是把自家儿子也变成了小迷弟。
刘小别很好，真的什么都好。
只是不爱她。
*
九月，大学开学季。
“爸，我走啦！”男人平淡地点点头，看了一眼下车后欢脱跑向朋友的儿子，沉默着松开了手刹。
朋友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影，不禁感叹着他的老爸还是那么高冷。男生不以为意，拉着行李箱不管这傻帽转身就走，却不料嘭的一声一下子撞到了人。
他俯首一看，然后倾盖如故至此终年。
“嘿老刘回神啦，你看谁啊。”
“……那是谁？”
“我去她你也不认识？！”
那是我们直系师姐啊，就是上学期放你思政一马的那个柳老师家的闺女。
*
孽缘。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Special Episod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