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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拂袖风吹蜀国弦 ...

  •   郭嘉傲娇地不想理会那种废话。何德何能?要是真这么想,当初说什么“汝可取而代之”这种光是听一听就把人吓得心肝肺脾胃皆颤两颤的话呢。他扭头,望向曹操:“明公……”
      “嗯?”刚刚还碰见了厌恶的人,但因为是郭嘉,所以曹操好脾气地应了声:“怎么了?”
      “算了,随意逛逛吧。”
      曹操轻笑道,“物伤其类?何必如此。孤并非刘大耳,汝也不是诸葛孔明。”
      这话似曾相识,好像许久之后的那句“她不是文君,嘉亦不是相如”——当然,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如鱼得水的日子,来得突然,去得太快。”曹操继续说,“不过,奉孝似乎言不在此?”
      郭嘉慢悠悠地说,“嘉在想蜀帝托孤的事。‘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何意? ”
      曹操很喜欢这样的交谈,两个人的想法也投契,他彻底抛掉了不愉快的事情,朗声说道:“为君者想法皆同,孤虽不为君,但也有相通之处。‘君才十倍曹丕’,呵,当真脸皮厚!”曹操也不是个畏畏缩缩之人,当即便大声怒斥道。
      “明公……这不是重点。”郭嘉唤道,“重点是‘君可自取’,如此诛心之言,他也说得出?”
      “好吧。奉孝,其语并非是让孔明取而代之,而是自行其是。何况,除了刘禅,还有刘永嘛。”对于这两个后辈,曹操就不太客气了,“先是鲁王,后是甘陵王。”
      “鲁梁两地在吴,此为不得已而为之。”
      “又不是重点……”郭嘉扶额,“重点呢。”
      “好吧好吧,”曹操也无奈了,“所以他的话应该是这样的,‘若刘禅不贤,可换。’”
      “原来如此,把孔明吓坏了吧。嗯,‘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那蜀帝也不至于一脸惊讶吧。”
      “装模作样。”曹操冷哼一声。
      “不过说来也是,其言,‘汝与丞相从事,事之如父。’,对刘公嗣这么说,对刘公寿也这么说,‘吾亡之后,汝兄弟父事丞相,令卿与丞相共事而已。’ ”郭嘉恍然大悟。
      “奉孝似乎对他很了解?”
      “……别孩子气了。”
      郭嘉索性回了自家府邸,直接坐在软垫上,颇为无奈地道,“……是嘉错了,明公别生气了。”
      曹操睨他一眼,不说话了。
      郭嘉咬了咬牙——又说嘉娇纵任性耍脾气,自己还不是一样!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道理好讲。只好软着声音道:“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诗经·郑风·狡童》的这段话,明公可喜欢?”
      “引他人之话又有何用……”曹操闷闷地说,倒是有了那么几分委屈的意思。委屈?郭嘉觉得好笑,完全不符合他。“那明公可喜欢?”
      “……喜欢吧。”曹操说,“只要是奉孝说的,孤都喜欢。不过,狡童何意?”
      他们哪,闹得莫名其妙,好得也莫名其妙。郭嘉想着,笑了:“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诗经·郑风·山有扶苏》中亦有狡童一词,明公认为呢?另外,嘉听闻,扶苏公子的名,便是出于此。”
      扶苏公子什么的先不去在意,重点是,“……狂且?狡童?”曹操抱胸不满,到底是谁先闹脾气的,孤亲自去寻还有错了?“公孙子都,不过一徒有美貌之卑鄙小人,还有子充……呵,籍籍无名之徒。”
      “……不必较真。《孟子·尽心下》有言:‘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所以子充即良人之意。”
      “狂徒么。”曹操彻底无视掉郭嘉牵强附会的解释,直接以唇封缄。
      “唔……现在还是白日。”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郭嘉面色有些潮红,“其实明公是恼羞成怒了吧?”
      “理由。”言简意赅。
      “狡童,狡通佼,美少年之意……而明公……等会,说好的罚酒还开始吗?”
      曹操扭过头去不再理他,片刻后才道:“季布千金一诺,孤亦不会失信。”特别是汝。说罢,拂袖而去。
      郭嘉仔细看了又看,怎么这么像落荒而逃呢?
      不管他好了。明公总是这样。郭嘉这样想着,慢慢叹了口气。既然他说要罚酒,那嘉现在,就先不要喝好了。踌躇间,看到一个小女孩。
      曲裾深衣,续衽钩边,柔顺光滑的绸缎。啧,也不知是哪个官家女儿,大人一个都无,连丫鬟婢子都没。郭嘉此生无女,蓦地瞧见一个粉嫩嫩的女孩儿,倒是起了几分怜惜之意。不过……这女孩儿,到底听去了多少。
      郭嘉走过去,知道这个年龄的孩童大多极为警惕,只柔声道:“小姑娘一人在此?”
      女孩只慢慢转身,拱手学着大人的礼节作揖行礼。“不知祭酒在此,有失远迎。”慢慢地,很沉稳。既不嚣张跋扈,也不畏畏缩缩,甚善。郭嘉勾起一抹笑容,军师祭酒这个官并不很大,但却是唯一一个,实打实的天子近臣。当然,也可能是她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不过,总之,他很喜欢。娇花一般的女孩,真是青春洋溢。“有失远迎?”郭嘉微愣,“……莫非?”
      “祭酒难道不知道吗?”女孩轻笑,“墨可真是伤心。”
      墨?郭嘉抬头望了眼府邸之名:镇远将军府,不由得肃然起敬,“不知镇远将军和汝是?”

      沙溪墨仰头直视郭嘉,毫不畏惧地答道:“这是墨的先父。不过要让祭酒失望了,墨并不会武,现随荀尚书一起。兄长已随军出发,为偏将。”
      “不过墨素来敬仰祭酒,先父也时常提起,言祭酒可行他人不可行之事。”
      “将军谬赞了。”郭嘉淡淡地说,宠辱不惊。
      “那么,”沙溪墨也同样态度冷漠,“与一女童交谈,难道不应该蹲下?”
      “何必这般倔强——”郭嘉说道,“蓁蓁。”
      ……他,原来认识自己吗?沙溪墨惊疑不定地望他,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手指:“啊——”
      “害怕么?”
      郭嘉将她抱起,慢悠悠地往回走,“喏,脚受伤了还乱跑。”只见那绣花鞋上有着点点血迹,“针锋相对有什么好?把我得罪了,汝脚就不疼?——还是怕我将汝送回?文若公达食人?”
      “文瑞说,他怕护不住汝,想把汝记在文若名下为养女,他自己甘愿认文若为父。汝可愿意?”文瑞是沙溪砚的字,郭嘉给他取的。
      “呜呜呜——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沙溪墨恸哭出声,“……哥哥,呜呜呜——”
      眼泪儿不停地落下,沙溪墨泄愤似的擦眼睛,眼圈红红的。幸好不很大声。郭嘉失笑,“凭什么?长兄如父。再者,还不是因为汝?”
      “还是汝想文瑞一直在刀口上?”
      “……”沙溪墨不说话了。
      “文若还没嫌弃凭空多出一对儿女,”郭嘉道,“汝倒是嫌弃坏了。只可惜了我这衣裳,”他晃晃衣袖,“都拿来给汝擦眼泪了。”
      郭嘉将她放下来,摸摸她的头。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璓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
      沙溪墨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淇奥,出自《诗经·国风·卫风》。有匪君子……”
      “想哭就哭吧。”郭嘉叹气,“强颜欢笑,真难看啊,蓁蓁。”
      “只是汝要记住,汝再也没有哭的资格了。”
      “……那祭酒……”沙溪墨抽噎着,真难相信她刚才是怎么说出那么一段话来的,“墨下次还能来找汝吗?”
      “……可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拂袖风吹蜀国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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