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心》苔石

2、第 2 章

　　老头和小孩景修贤约法三章。在一个月里必须住在老头的院子里，学习该如何照顾我，在这期间不能跟奶娘抢着抱我，要听奶娘的话等等。听到这里让我松了一口气，小孩照顾小小孩意外致死的社会新闻太多了，我可不想成为其中一则。（虽然不清楚这里有没有社会新闻。）

　　在奶娘的照顾下，我吃得饱、睡得好，只是一醒就会看到景修贤在我身边看着我，就连奶娘帮我洗澡、给我喂奶换尿布也没回避过。

　　这小孩真的很奇怪，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该要淘皮捣蛋、四处玩耍吧？这家伙每天就只是看着我，也没见他做什么其它的事，玩什么东西，就静静的看着我。有哪个小孩会喜欢成天和个连话都不会说，只会让人照顾的婴儿在一起的？景修贤就是个特例。

　　奶娘边照顾我，也边不停的解说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要注意什么之类的，就算景修贤没应过她一句，她还是不停的说下去，就连每喂一次奶，每换一次尿布，每洗一次澡她都要解说一次，重复重复一再的重复，她不嫌累我都替她觉得口干了。

　　很快的一个月过去，我终于正式落入景修贤手里，在景老头的要求下，景修贤没将我带回他自己的院子，理由是我还没断奶，不能没有奶娘。我才知道景修贤竟的院子不能有他以外的人在，下人要打扫也要他不在的时候才能去，怪小孩怪癖再一件。

　　原本觉得自己的小命迟早让小孩玩掉，没想到这小子有将奶娘的话听入心，不但片刻不离我身边又观察得仔细，照顾我比奶娘还细心，对我的需求判断也有□□成准确率。只是景修贤不爱让人碰触，连带我也不许人家碰，除了让奶娘喂奶外，都是他抱在怀里或躺在他身边，有时奶娘怕他累想帮忙也给闪了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我会坐的时候。

　　老头正好来看景修贤，一旁随侍的奶娘回答着老头的问题，景修贤则坐在床边不时的摸摸我的头，拉拉我的小被子。我一直很认命的吃饱睡睡饱吃，当自己是木偶任人摆布，可今天不知怎突然腰一使力就坐了起来。

　　原本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却听奶娘一声惊呼，我才注意到她正一脸惊讶，老头一副放心的模样。

　　「释文少爷不哭不吵不闹不似一般婴儿，都八个月大了还不会翻身，可真是不太对头。现在会坐，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奶娘喜出望外的说明才让我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么认命当木偶，竟然让人觉得不正常？

　　「既然不用担心娃儿，贤儿也该开始学习了。」景老头对景修贤说着。

　　于是，隔天景修贤就开始跟个老夫子读书，我的日子跟着也有点小变化，那就是陪景修贤读书。因为景修贤读书总不忘带着我，景老头便在书房里放了张小床，要让我睡觉用，但大多时候我还是在景修贤怀里，要嘛睡觉，要嘛跟着景修贤看用陌生的文字写成的书。

　　当初知道他们说的并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对他们那种画符似的陌生文字就一点意外也没有。就跟听得懂他们说的话一样，对那从未见过的文字竟也看得懂，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用重头学过还是觉得庆幸。

　　不过，我还是要说，景修贤果真个很奇怪的小孩。

　　他不爱让人碰触，也不爱理人。

　　奶娘当初教他照顾我的那一个月，景修贤就从没回过她一句话，连哼一声都没有，除了景老头的问话他偶尔答上几个字，平时都是安静无声的。在接手照顾我之后，虽然会为了我向人要些什么衣服、物品的，他还是以沉默居多，跟一般那些吵吵闹闹的小孩差得多了。可景老头却觉得他开口的机会多了不少，总用一种欣慰的眼光看着他。

　　夫子被告知过景修贤的怪癖。只要景修贤乖乖坐在位子上，即使未曾看他一眼，夫子依然会认真上课，滔滔不绝的自言自语。每段文章都讲解三次，不曾问过景修贤懂了没有，也不曾期望景修贤有什么反应。更夸张的是夫子没出过作业，没考过试，既没让景修贤写字，也没让景修贤背书。

　　记得小时候念书，那写不完的功课、背不完的课文从没间断过，三不五时考个试更是家常便饭。哪有像景修贤这么好命？除了每天定时看夫子喷口水，其余时间都和我混在一起也没看什么书，这样的学习会有长进吗？我深深怀疑着。

　　答案在某天出现。

　　那是我的午睡时间，在快进入睡眠时突然听到老头的声音，然后身边的景修贤起身，爬过防止我摔下而卷成长条放在床边的被子。虽然被子阻隔我的视线，无法看到他们在做什么，我还是可以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从他们压低的音量捕捉到的几句话确定，景修贤正在背文章。

　　难怪夫子从不考景修贤，原来是另有安排！可我从没见景修贤念书，只听夫子讲课，他竟然可以背得老头满意的直说好，莫非他是天才儿童？

　　后来又过了段日子，我才发现自己可以爬了，便不时挣脱景修贤的怀抱，练练身体，期待可以早日活动自如。通常我一动作景修贤就会将我放到特地铺了被子的地板，让我自由活动，他则在一旁紧张的盯着我，每爬到被子边缘就会将我抱到被子中央再让我继续爬。

　　在平时这样还好，可连夫子上课时他一样丢下讲得口沫横飞的夫子，紧紧盯着我就不行了。至少在夫子唤回他注意力的努力下，我无法自顾自的练身体，只好在他上课时安份待在他怀里了。

　　也许是看不过去景修贤像个小老妈子，景老头终于决定替景修贤找事做，那就是练武。师傅有现成的，是景成华的夫人的舅舅王威柏。

　　王威柏因为学过几年武，让景老头请来教武，不求武艺高超，只要强身健体。

　　从景修贤读书就知道，只要我在他身边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会乖乖的让老夫子表演何谓口沫横飞。若抱在怀里，更能让他专心听课，只会在我有动作时看看我。若是躺在一旁，他便要时时特地离开位子看看我，确定我不饿，不需要换尿布才回到座位再继续。因为如此，景家人练武原是在练武场风吹日晒，但景老头为了他的怪癖为了配合小小婴儿我，特地造了间练武房，让我能待在一旁，让景修贤能安心练武。

　　可问题还没完全解决。

　　别忘了，景修贤不爱理人，教书的夫子还得配合他，要他配合王威柏练武可能吗？答案是，可以，而且是轻而易举。

　　「释文少爷越来越大，小少爷会抱得越来越吃力。若释文少爷再大一些，小少爷肯定会抱不动。练武可以让力气越来越大，小少爷就不怕到时抱不动释文少爷了啊。」奶娘说服的理由引起他的忧患意识，果然让景修贤开始认真练武。

　　哼。等我再大一点，怎么可能还让你抱来抱去？我不以为然的想。

　　练身体的时间过得漫长。从爬虫类进化到灵长类的日子，对我而言可说是度日如年，终于可以行动自如我格外珍惜，老觉得自由在呼唤着，不想陪景修贤看人喷口水，不想看景修贤流汗水，一抓到机会就溜得不见人影，四处探险，虽然总是很快的在后面出现一个跟屁虫，也不妨碍我的兴致。

　　几次下来，却惊动老头下了令，锁门。听到锁炼声的我真傻了。

　　这老头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他该做的是让景修贤别再黏着我，而不是限制我的行动吧？怎么会有人宠孙子宠到这种地步，宠到枉顾我的自由？

　　仅管不平，我也没真的抗议，不是认命，而是我动作反应都没人家快。发现门被锁后，犹自不相信的一拉再拉，当然知道无济于事，这是纯发泄、垂死的挣扎而已。然后，就被抱进一个小小的怀抱，放到一旁特地为我准备的小床。

　　将我安置好，景修贤抓起一本书丢向门，纹风不动。丢砚台，丝毫无损。转向一旁的桌椅，老夫子已挡在他前面，试图请他回坐。景修贤不理，面无表情回到门前，一只手伸出，一个小小的火球浮在手掌上，慢慢变大到一个篮球大小，在老夫子的惊叫中投出，正中目标，门。

　　超、超、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