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月亮的你》花映月

11、嫦娥

　　这么多天，嫦娥一直在后园修理花枝，拔除杂草。
　　望着长势良好的花草，嫦娥拭去额头的微汗，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我看这后园干脆改叫后花园好了。”吴刚答道。
　　嫦娥看看不远处站直了身子的吴刚，回以微笑。
　　“到现在，我一直认不全这些花呢。”吴刚用手中的钩锄指向一些花儿，“这叫金钱艾吧？”
　　“那是换锦花，金钱艾的花是纯紫色的。”
　　“哈哈，看我这脑子，又给忘了。”吴刚笑道。“那个卵形叶子带锯齿的是扶芳吗？”
　　“嗯。”嫦娥一笑。“这回对了。它也叫滂藤。”
　　“那边的呢，叫什么，我实在是记不住。”
　　“那是天目凉花，也叫玉簪花。”
　　“哦。”吴刚不再说话。
　　每次都是这样，开始热闹渐至沉默。嫦娥知道这要怪自己，是自己阴暗不定的心绪影响到了吴刚。
　　但这又怎么能怪她呢。毕竟有一个人横亘在她与吴刚之间，挥之不去。
　　等到小玉来过，叫走吴刚去酒坊酿造桂花酒时，嫦娥在后园再也待不下去了。她回到月神大殿，跪拜祷告。
　　“后羿将军，对不起...”
　　夜里，嫦娥梦到了后羿将军，这个自己尘世间的丈夫。
　　嫦娥梦到后羿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辽阔的原野上奔驰，身后背着的箭枝上缀着五色孔雀翎，上下摇摆。
　　“桓月...”
　　后羿将军的上半身映衬在耀眼的晨光中，嫦娥看不清他的脸。
　　“将军...”
　　声音在回荡，嫦娥感到很焦急。将军从她身边策马飞过。
　　“将军！”
　　嫦娥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喊道。
　　“桓月！”
　　终于听到了，嫦娥看到将军调转马头，缓缓行至自己面前。
　　嫦娥看着将军下马。
　　“将军，你...”
　　嫦娥仍然看不清他的脸，她焦急地伸手摸去。
　　“桓月。”
　　嫦娥感到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
　　“将军，你的脸，我看不清。”
　　“桓月，这不重要。”
　　嫦娥感到将军已走到自己跟前。可是，嫦娥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将军，你的脸。我…”
　　“听我说，桓月。听我说。”
　　嫦娥感到自己的手被将军握得生疼。
　　“说什么？...”
　　“桓月，记得我曾对你说的话，在我们成亲的那天晚上对你说的话。”
　　“什么？”
　　桓月怎么也看不清将军的脸，心中烦乱。
　　“我说我会护你一生一世，我说你是心中唯一的女神。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我记得！”
　　“这就够了，桓月，我的妻子，我的女神。”
　　“可是我，我...”
　　嫦娥感到一只手指轻轻地封住了自己的嘴唇。
　　“这就够了，桓月。这就够了，桓月。”
　　“可是...”
　　“我只是在保护你。我说过，你的圣洁不容亵渎，我也不例外。”
　　“可是...”
　　“桓月。你是我的女神，这就够了。”
　　“可我们是夫妻。”
　　“桓月，那是名分，你忘了吗。我要将你保护好，直到你再次找到自己心中的那个人。”
　　“将军，可是...”
　　“桓月，放手吧。去找你心中的那个人...”
　　嫦娥高喊着将军惊醒过来，周围一片寂静，嫦娥望着高高的昏暗的屋宇穹顶，陷入沉思。
　　第二日，嫦娥早起去后园收集花草上凝结的露珠时，见到小玉已先期到达。
　　“小玉，这么早。”
　　“哦。”小玉低头回应，似乎有心思。
　　嫦娥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自小玉化为人形之后，变了很多。嫦娥对其中的一些变化感到担忧与不安。
　　“小玉，你近来还好吧。”
　　“嗯。”
　　小玉的回应听不出任何情感与意义，不过嫦娥还是感到其中的一丝冷漠与幽怨。
　　“我回了。”小玉收起手中的玉瓶，转身离去。
　　嫦娥收集满满一瓶晨露之后，缓步向酒坊走去。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富有节奏的低沉砍伐声，嫦娥将玉瓶中的露水倾入一只圆鼓鼓的坛子中。
　　不一会儿，门推开，吴刚捧着满手的桂花跑进来。
　　“近日采到的桂花分外清香啊！”
　　吴刚将手中的花洒入坛子中，拍拍衣襟，脸上挂着微笑。
　　“是吗？”
　　嫦娥跟着吴刚来到酒坊外不远处的大桂树下。
　　“真的好香！”
　　嫦娥眯起眼，忘我的深吸着空气。
　　“没有说错吧。”吴刚神气道。
　　“嗯嗯！”
　　嫦娥睁开眼，看着吴刚脸上神气的表情，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儿时的情形。
　　“我可以用一用吗？”
　　嫦娥指一指地上的斧头。
　　“这？”
　　“只来那么几下。”嫦娥微笑着说。
　　“那好吧。”吴刚将斧头递给嫦娥。
　　嫦娥将斧头掂量了一下，还好，不是那么吃力。
　　“是这样吗？”嫦娥举起斧头，举过头顶。
　　吴刚歪头笑笑，来到嫦娥跟前，手把手，身贴身，教嫦娥使用斧头。
　　嫦娥还是下意识的前倾着身子，与吴刚保持着若即若离状态。
　　“来，我先来一下，你看着。”
　　吴刚接过斧头，嫦娥还没看清楚，斧头已砍向大桂树粗壮的树干。
　　“嗡！”
　　一阵哄响，嫦娥看到大桂树猛然震颤一下。
　　吴刚连忙收起斧头后退几步，将嫦娥护在身后。
　　嫦娥看到高高的树冠在微微颤动，不停的颤动。
　　“那是...”
　　嫦娥惊呆了，一只桂花竟然光芒四射，不停摇摆，仿佛有一个生命被困在了那花朵之中。
　　一阵闪烁，天空瞬间已充满耀眼的白光。
　　等到嫦娥再次看清楚东西。一个人影跪伏在吴刚身前。
　　“恩公，多谢缔造再生之恩。”
　　嫦娥看清那人影，原来是一个中年妇人，一身紫衣。
　　“你是？”吴刚惊讶问道。
　　我乃这神树孕化而成的桂花精，其实早已化为人形，只是须借外部的神力，方能摆脱这神树的束缚。”
　　吴刚啧啧称奇。
　　那中年妇人转身面向嫦娥，恭敬施礼。
　　“桂花见过嫦娥仙子。”
　　嫦娥忙还礼。“使不得，长者为尊，使不得。”
　　“您是月宫之主，小的怎敢轻慢。”中年妇人显得很为难。
　　“以后我们就唤你桂姨吧。”
　　中年妇人一听，连忙俯身称谢。
　　为了给桂姨安排营生，嫦娥颇费一番心思。这月宫中已有小玉料理一些家务。稍重一些的活计也都交给了吴刚。最后，还是桂姨自我举荐，来到膳堂掌勺，供应大家的饮食。偶尔也去酒坊帮忙酿酒。
　　这样，嫦娥一下子清闲起来，除了每日晨起去月神大殿外，便没有其它需要自己亲身而为的事情了。
　　一日，嫦娥实在无聊，便穿过已是繁花盛开的后园，到酒坊去帮忙。
　　临进门时，一个人影冲出来，差点与她撞个满怀。
　　嫦娥一看是桂姨，急忙上前搀扶。
　　“不碍事，不碍事。”桂姨站定身子说。
　　“你这么匆忙作什么？”
　　桂姨叹口气，回头示意酒坊内，摇摇头便走了。
　　嫦娥皱眉，正欲进入门内。一声大喊传来。
　　“吴刚！”
　　嫦娥听出这是小玉的声音。
　　“小玉，你这事何苦呢？”
　　吴刚的声音。
　　“不行！你必须给我个答复，选我还是嫦娥！”
　　听到这些，嫦娥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想她应该马上奔入屋内，或干脆装作没听到，离开这里。
　　可是她没有，嫦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嫦娥要听下去，她要听下去，她要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回答我！”
　　“小玉，别这样好吗？”
　　“回答我！”
　　“小玉，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当做小妹妹看待。”
　　一阵沉默，接着是一声悲啼，之后一个人影冲出酒坊，从嫦娥面前跑过。
　　“小玉...”嫦娥唤道。
　　可是，那个人影根本没有理会嫦娥，扬长而去。
　　嫦娥步入酒坊，看到吴刚正无措的站在当地，挠着头，一脸无奈的表情。
　　“吴刚，小玉她...”
　　“唉！”吴刚叹口气。
　　“我怎么也想不到，小玉她，唉！”吴刚一时不知说什么。
　　嫦娥上前，握住吴刚的手。
　　“吴刚，我替小玉向你抱歉了。你知道，小玉近来心情一直不好。”
　　“嫦娥。”吴刚握紧她的手。“你知道，我对小玉一直都很照顾，可是我的心并不在她那里。”
　　嫦娥感受着吴刚温热的大手，听着吴刚这意犹未尽的话，嫦娥不敢再抬头看他。
　　“嫦娥，我吴刚的心，你可懂吗？”
　　嫦娥的双手被吴刚按在他的胸口上。嫦娥感受到了那里的跳动，感受到了那属于男人的令人心悸的搏动。
　　自那次酒坊的事情之后，嫦娥慢慢打开了自己的心扉，开始接纳吴刚进入自己的情感之中。他们开始一起在月神大殿叩拜祷告，一起在后园的花丛中采集晨露，一起在酒坊酿制桂花酒。
　　可是，嫦娥却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小玉。直到有一次，她看到桂姨来告知小玉所作的一切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原来是桂姨抓到小玉在偷偷吸取月晶石的精华。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嫦娥并没有放在心上，其实小玉偷吸月晶石精华之事，她早就知道。
　　“可是宫主，您不知道...”
　　“好了，我明白，你下去吧。”
　　“您不明白，宫主！”桂姨将自己的袖子拢起，将裸露的手臂伸于嫦娥面前。
　　一道深深的伤口赫然显现！
　　“这是...”
　　“宫主，小玉简直是疯了，她竟然咬我！”桂姨先是气恼嚷道，之后神情忧虑。“不瞒着您，我直觉得这小玉是心魔发作。不会是吸取月晶石精华过头了吧！”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会处理的。”
　　打发走桂姨，嫦娥独坐良久，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