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韩傅·错失错离》墨染清殇

6、背水一战

　　“1033，你是在警察学校毕业成绩最好的”
　　“现在，我们决定派你去做卧底”
　　“去查探洪兴犯罪集团的一切”
　　“你必须去，这是命令”
　　“我们已经销毁了你的全部档案，从这一刻起，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你这个人了”
　　这是命令，你必须去，世界上已经没有你这个人，这是命令，你必须去……
　　傅振华猛然坐起，惊出一身冷汗，四年了，他以为早已经忘记了这一段记忆，竟然在梦中还记得这么清楚，在梦中都无比清醒，清醒的知道不可抗拒，我们已经销毁了你的一切档案，从此，世界上再没有你这个人了。
　　世界上原本就没有这个人，从进入警察学校的第一天起，他就只有一个代号1033，后来连1033这个代号都没有了，只有一个被凭空杜撰出身份的□□份子，一个冷血冷清、十恶不赦的罪犯。
　　1033在警察学校表现的非常出色，无论是智商、枪法、体力、韧性、心理、武力都无人能及，任何一项都无人能及。
　　正因为他这么极致，所以才必须去做卧底，在经历了残酷惨烈的考验后，背负着一个永远无法释怀的黑暗身份，堕入到截然相反的环境中摸爬滚打，收放自如，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他更合适。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我更合适，所以就必须是我，明明灭灭的烟头在冰凉的寒夜中几乎灼痛冰冷的指尖，却始终无法温暖一颗冰冷到质疑的心，这么多年来，我究竟是匪是贼，还是一个警察，呵，警察，傅振华冷冷一笑，依旧肩背僵直的靠坐在窗台上，靠近身后一堵冰冷的石墙，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比一堵墙还是要温暖一些。
　　四年前，幽闭的警察学校问询室，昏黄黯淡的一盏顶灯，威严的校长就站在宽大的桌子后面，从上往下冷冷打量着自己最出色的学生。
　　“1033，你必须去”
　　丝毫不用质疑，警察学校做出的任何决定，学生都只能服从，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可为什么要是我，为什么是我，我不去，我是一名警察。
　　“1033，你没有选择的机会”一声长长的叹息过后，冰冷无情的嗓音继续诉说残酷的事实“我们会销毁你的一切资料，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我们还会编纂一个罪名，让你彻底无法立足，1033，除了做卧底，你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去他妈的卧底，老子是来做警察的，不是卧底”
　　愤怒的吼声撞上坚硬的石墙，回音还没有消失，傅振华就被身后忽然蹿出的两个人撞倒，冰冷的针剂推入静脉之中，最后的意识是打火机清脆的响声，几张薄薄的纸片瞬间化为灰烬，我们会销毁你的一切资料，让你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这样的命运，我还能违背么。
　　再醒来时，就是在一辆戒备森严的车上，傅振华冷冷一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会有这样的遭遇，押解收监。
　　闭着眼睛盘算了两分钟，傅振华迅速直起身子，一记刀手劈晕了身旁的狱警，又顺势抬腿踢飞另一位狱警手中的枪，半分钟以后，人已经跃下车厢，顺着力道滚落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遍身财物，不过一把抢来的枪，一柄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真称得上一无所有，至于新的身份，呵，不到天亮，各大报纸媒体就开始铺天盖地的宣传报道了吧，警察还真是考虑的周到，无论如何，单单打伤狱警，越狱逃走这一项罪名就不算轻了。
　　动动夜风中几乎吹到僵硬的手臂，傅振华弹指丢掉已灭的烟头，眉峰一挑，眸心愈发冷寂，四年了，自己做了这么多的“错”事，杀了这么多的人，用血腥洗出来的身份，用“成就”堆出来的地位，到了今天，究竟算是一个警察，还是一个罪犯，还是从四年前越狱逃走那一刻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逃犯，从来跟警察没有半分关系。
　　呵，卧底，何其讽刺。
　　遇到了警察，同样的不能正面交锋，打死罪犯就算了，若失手打死警察，只怕就是卧底也脱不了干系，贵贱之分，从来如此明显。
　　呵，卧底，站在敌营里的英雄。
　　傅振华已经很少想起这件事情了，可他一旦想起，还是忍不住不去回忆，那段过去像烙印一样烙进了骨子里，虽然是陈年旧伤，可偶尔还会隐隐作痛，一丝一丝的缠绵进骨缝里，时时作祟。
　　他不知道这次是为什么会想起这件事情，但是之前每次想起，都是因为他杀人了，手上又缠了一条人命，每一条命缠到手上时，他都会去教堂寻求救赎。
　　有些时候，就算是神都不能自救，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杀手，身不由己，命不由己，情不由衷，不得不去寻求一些解脱，哪怕是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解脱。
　　可对于人，神，同样也是无能为力。
　　夜，冰冷的，如同教堂里壁画上那幅冰冷的基督神像，可偏偏就是那一副像，给教徒的却是温暖的向往，如果能让这一丝丝的温暖留住，那么自己这么多年祷拜，也算是值得的吧。
　　一心想捐一座教堂，或许就是为了那一点点值得，就这么一直坚持着，所有赚来的钱都只为建一座新教堂。
　　倘若能够救赎，就多救几个，毕竟是这么多年能坚持下来的信念，无论是不是可以看到落成，都算是慰藉。
　　夜，依旧森冷的，寒风掠过，带出丝缕残酷，回忆里裹进的苍凉残酷，只会越来越深刻，在攥紧手中那个打火机之后，更加深刻。
　　失而复得。
　　从来没想过，送出去的东西还能再回到自己手中，警察，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出现在暖色的那个女孩竟然是你的妹妹，如今，这打火机又到了我的手里，是不是无论如何，都送不出去了。
　　你是警察，我的身份是贼，从一开始，我们就不算是朋友，或者，还算是对手。
　　早在半个月前，暖色的那次偶遇，就已经是开始，你也察觉到了不是么，很敏锐的挡过去，
　　警察果然是谨慎，不泄露任何一丝情绪，不信任任何一个人。
　　不过无论如何，你我都逃不开了，上级的命令是让我暗中协助你们办案，越到后来，才越艰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四年，毕竟不算白费，能并肩作战一次也不错。
　　背水御敌吧，破釜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