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心若补灯

4、第四章

　　“公主，我出去一下啊!”次日午间，尚儿风也似的跑出狮子林，没等雪音反应过来就没影了。
　　死尚儿，后院里少了那么多枝腊梅都不去弄清楚怎么回事，没事就知道跑出去。真是女大不中留……虽然这句话不太适合现在说，咳咳……雪音心里抱怨，一面叫来明儿，问道：
　　“明儿啊，后院里好像有很多枝腊梅被折掉了……谁干的啊！”
　　明儿摸摸头，顿了顿,小声说：“好像……是尚儿……”
　　“什么！！”
　　完了，被雪冰冻的火山要爆发了……明儿没命地想。
　　“公主……”
　　“呼……呼……她吃什么干的！当园丁玩采花大盗？！”
　　“咳……公主……我现在就去整理……”见势不妙当然要赶紧溜……明儿知道公主的脾气，开朗而直爽，这种情况……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明儿一点也不奇怪尚儿会去折花。当然这不是一次两次了。谁叫……现在又有任务呢？明儿不禁叹气。宿命吗？自己是怎么了，刚刚还在和公主没大没小地闹腾。也许，无论做什么，都不应该想太多。做不到尚儿那样嬗变，那就只有这样……即使是逃避……
　　多少次想放弃了。为什么那么执着呢？
　　明明知道，凭借她们的力量，想实现目标，那么渺茫，无冀。

　　走在路上，天上仍在下雪。拉紧蓑衣。路上人烟稀少，一切都似乎被冻得瑟瑟发抖。抬头看“德正茶庄”四字大匾上也有积雪。低头进门。远近闻名的茶庄分店开阔敞亮，却一如既往让人吃惊地空无一人。来人咳嗽一声，顺手将带雪的腊梅枝插入柜上的青瓷花瓶中。
　　一个穿水蓝色长褂的人撩起带有江南风味的蓝印花布帘，笑着走出：“我们的大忙人尚儿奶奶也有空有良心来我这儿啊。无事不登我渝然店，说吧，什么事。”
　　“你要出门？还扮个怪里怪气的男装。”尚儿自顾拉了一张长凳坐下，用手拍掉白衣上的雪。
　　“我不仅想出门，还不想回来了。”一脸无奈。
　　“好吧，大小姐，你还是对你安闲平静的生活很不耐烦。我能帮你吗？”半带玩笑的语气。
　　“可以。”渝然抬头，仍是笑。
　　尚儿倒有点吃惊，能帮忙是好事，可别再提什么奇怪的条件。从穆亦心那儿出来的人，能不怪才叫奇怪。
　　“凭你尚儿奶奶的聪明脑袋，帮我摆脱大小姐的命，不成问题吧？”
　　……果然……
　　赫舍里渝然，德正茶庄庄主的女儿，也就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
　　不过，这丫从小自称自由主义者，妄想摆脱千金之躯闯荡江湖当个游侠客，说是如果她上江湖准能把“所谓”的影无眠比下去。不过，要想逃过家族责任，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尚儿不想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说：“行了，帮我弄一包茶叶吧，要好的。”
　　渝然叹了口气，进屋拿了茶叶：“你要是有本事帮我把这里的茶叶都搬光，我想我可以好好出去疯玩一趟，不用僵尸一样守在这儿了。”
　　“不好意思，我没本事。我知道我不付钱你也不会介意的。”于是夺门而出。这些上好的茶叶狮子林当然有，不过，坑这个昔日老友要比坑公主容易多了，起码不用过账本那一关。
　　“你说对了，我确实不介意。”反正我也没闲心记帐……

　　渝然……你现在清闲了吧。因为你离开了。
　　正因为你这大小姐跟朝廷有直接关系，亦心不会阻拦你，你也想走，就走吧。
　　而我。终究要走那已经画好路线的命运。

　　来到白禅府门前。
　　“麻烦你通报一下，就说是四公主的人来给白禅将军送礼。”白禅将军会知道的，不止送礼。
　　家丁进去通报了。
　　白禅定一正在看雅克萨的地图，听闻四公主派人来，就把地图收起。
　　想必是也知道了征兵的事吧。四公主是万岁爷最宠爱的女儿，略有耳闻，也是女子中的强者了。此次送礼恐怕就是为了这次战争。白禅定一思索着，打发家丁把来人请进前厅。
　　“拜见白禅将军。”尚儿客气地行礼。
　　“嗯免礼了，请问你是？”
　　“啊，我是……是四公主的女官。特地来拜见。”
　　“来，请坐。”
　　“将军坐。这是公主叫奴婢带给将军的茶叶，希望将军能收下。毕竟……将军一家为国效劳鞠躬尽瘁，公主说，除了这点小心意，别无其他。”
　　好一个女官。一语三关。礼送了，谢意有了；暗暗打听打仗的事；竟然还扯到了知向。白禅定一想。
　　“谢谢四公主的美意，那老夫就收下了，恭敬不如从命。”打开看茶叶，上好的君山银针，四公主果然出手不凡。
　　看白禅将军的样，似乎还是挺喜欢这可赏玩的茶叶。那是当然，德正茶庄的茶叶哪里有的挑……
　　“将军。听说，这次要征兵吧？”终于切入副题。
　　“可以这么说。四阿哥这次回京，就应该有准确消息了。四公主想必也很清楚。”
　　果然。亦心的猜测真是准。没事派四阿哥来姑苏，肯定不止宣公主回京那么简单；探子回报说进了白禅府：估计也就这事了。
　　“公主只是知道而已。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公主虽是女子，但也十分关心。既然白禅将军决定出面，再次出征雅克萨，相信定能马到成功。”
　　“姑娘过奖了，老夫也只不过是为国尽忠罢了。”
　　尚儿一面与白禅定一客套着，心想火候差不多，终于开口。
　　“将军自是我朝虎将，人人皆知，将军也不必过谦。虎父无犬子，但听闻白禅公子并不习武……”
　　“哈哈，说得是啊，犬子不才，实在是见笑……”
　　刚切入正题，就被打断，尚儿一点也不显出内心的焦虑，反而微笑着点头道：“将军自谦了。公主对公子早有耳闻，今日特地托奴婢带了一枝腊梅，权作见面礼了，请问能否有幸见一面，参观一下公子的书房,也好向公主介绍？想必公子有将军栽培，定是个文质彬彬的奇才。”
　　“难得姑娘有这片心，我代犬子谢过了。只是犬子现在恰巧不在府中，他日定当拜会四公主。书房简陋，姑娘随老夫这边来……”这个四公主的女官，□□大方却别有心计，白禅定一虽然下意识地有些欣赏，却仍觉得她不简单，甚至产生了不得不防的古怪念头。
　　书房摆设很简单，淡黑的书柜书桌，文房四宝摆设整齐。一张白色的宣纸铺在桌上，极干净简朴，而不失明快。与想象中不同。能感受到，白禅知向除朗健和顺之外，还有非凡的阔达朴直、洒脱不羁，完全不像一个文弱书生。尚儿也不得不赞叹白禅将军是走对了路，他的教子之方独特，且无可置疑地成功。不过，不管这个白禅知向是何许人也，他都只是一个目标。
　　既然是目标，就是任务。任务是没有任何情感的。
　　尚儿把腊梅插在窗前。
　　白禅知向，准备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