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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归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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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随着地动山摇迅速扩大,我急忙捏了个诀,利用血蛟珠跟拥有这股神力的先祖何素衣之间的联系,静心想象着那片冰湖的模样,通过苍冥鼎记忆中的冰湖一遍又一遍地向她传达信息,希望她能听到我的呼唤,从沉睡千百年的冰湖中苏醒,因为如今也只有她才能拯救人间了。
可我越是加强意念的传递,苍冥鼎中天崩地裂得就越是厉害迅速,我感觉有什么在干扰我,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朝我逼近。
冰湖依旧一片安详静谧,可苍冥鼎中的世界却已濒临崩塌破碎,蠢蠢欲动的恶灵们发了疯似的不约而同赶来,低沉的呜咽声和高亢的嘶吼声越来越近。
陌言似乎也察觉到了邪气与怨念的迫近,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仿佛在说:有我在,别怕。
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可就在下一刻,一股隐藏已久的庞大力量赫然现身,犹如一股巨浪奔腾着铺天盖地而来,我这才惊然,原来那些看起来声势浩大的小恶灵们不过是他使的障眼法,为的就是这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
然而,这一想法一闪而过的同时,那些恶灵分身们却已齐刷刷地朝那正主飞奔过去,正主恶灵瞬间变得更为庞大,而我和陌言成了瓮中之鳖。
他根本没有给我们半点喘息的机会,就已劈天斩地而来,我知道,他的突然暴走是为了我体内的血蛟珠,正如七年前阿离利用苍冥鼎吸收血蛟珠的力量一样。可不一样的是,他已经彻底觉醒,再也没人能够控制,苍冥鼎不再是吸收神力的器皿,而是一个有意识有野心的恶灵,他要将血蛟珠据为己有,将整个人间变成由他管辖的人间地狱。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恶灵怒吼着狂欢着冲我袭来,却动弹不得。
突然间,我感觉自己身子一倾,竟不受控制地往旁边倒去,霎时我睁圆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那一幕。
恶灵整个贯穿了他的身体,他因为巨大的冲击而腾空,然后猛地摔倒在地,甩出了好远好远。
震骇涨满了我的整颗心,惊恐夺走了我的呼吸,我的脖子像是被人死死地掐着,气管疾速变窄,感觉自己透不过气,除了脑子里传出了嗡嗡声,我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我听不到恶灵的呜咽声与嘶吼声,也听不到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拼命地往细窄的气管里灌气,却还是得不到一丝缓和,可我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眨过一下,就这样愣愣地盯着地上的那个人,仿佛在他落地的那一瞬我身上的某一处也跟着狠狠地坠了地。
我睁大着双眼,仿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又像是要将这一切铭刻在心。悲伤来得很慢,可泪水却不知何时就已盈满眼眶。
我下意识地揪着心,紧绷着神经,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脑海里忽然掠过他的笑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一度觉得这世上再没有风华胜他之人,也再没有比他笑起来更醉心的人了。
可就是这样无双绝代的人,此刻却只能这般惨淡地瘫倒在地。
方才他还在问我,血蛟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然后认真地对我说着,要是哪一天,我的心没了,他就把他的心给我。
当时我就觉得莫名地惶恐不安,可我却不知自己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原来我是在怕这个,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怎么能想不到呢!要是我能早点明白就好了,早一点他就不会被恶灵贯穿,就不会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想到这,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刹那,紧绷的弦应声而断,整个人一下子垮了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恶灵重新朝我袭来,看着那一汪水泽瞬间淹没了双眼。
然而,他并没有立马下手,而是在我身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仿佛比起立刻杀掉我取血蛟珠,这样居高临下地凌辱我戏弄我来得更为有趣。
可我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感,只是颓然地看着身上一道道地裂开,鲜血汩汩淌出,滴在了地上。
可就在我的血入地的那一霎,眼前乌云滚滚黑压压的一片却突然变了模样,紧接着一大片亮得刺眼的洁白无瑕映入眼帘,那是我祈祷已久的地方,常山冰湖。
只听“咔嚓”一声,在我坐着的地方,常年不化的冰竟裂开一道口子,跟着裂纹不断扩大,直到整片冰湖都裂了开来,我赶紧起身,扶起陌言踏着碎裂的冰块急忙上了岸。
湖中央,一名女子缓缓浮出水面,还是那样纤长秀美的身姿,还是那张容颜姣好的脸。刹那间,恶灵停止了对我的袭击,也停止了呜咽与嘶吼。
乌泱泱的黑色邪气逐渐从身上退散,现出他的本来面貌,英俊秀逸威武霸气,此刻却又像个孤独的孩子见到了心爱的礼物,竟不顾沉湖的危险就这样朝她飞奔过去。
千百年的寂寞与阴霾就在瞬间烟消云散,怨念变回了绵长的思念,然后化作了两个魂魄时隔千年的相拥而泣。虽然最后逃不过双双魂飞魄散,但我总觉得他们就算魂飞魄散,也是欢喜的,因为两个人能够相知相爱相守本身就是件欢喜的事。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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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陌言从苍冥鼎中释放出来的时候,一股力量犹如醍醐灌顶,我浑身的筋脉仿佛瞬间打通般,力量从我四周爆发出去,而我当时拿着那把剑正要往阿离的胸膛刺去。
虽然之前我是真的想杀他,因为当时我以为是他杀了师父,但后来冷静下来之后,我忽然明白那不过是水一柔给我下的套,阿离中毒昏迷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专程来这杀师父呢,唯一的解释便是阿离是水一柔带来的,师父之所以会内力枯竭而死,只可能是因为水一柔逼师父救阿离了,至于拿谁来威胁师父的,除了我竟再无第二人。
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直直地冲了过去,我傻眼了,以为真的会杀了阿离,却不料,影竟在我刺进阿离胸膛的前一刻,挡在了他面前,替他受了致命一剑。
我不明白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直到他说了那句话我才惊然恍悟,他紧紧握住刺中他心脏的那把剑仿佛握着我的手,用走到尽头的全部生命朝我无力而又坚决地呐喊:“七年前的事是我做的,别、杀、她……”
其实我想跟他说,即便他这样为她死了,她也不会为他伤心,可我也知道,他一定会说,“不伤心最好”之类的话,不过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已经毅然决然地倒下了,仿佛这就是他最想要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