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始信世情薄如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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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帐篷里，我拥着衾枕，听到自己牙齿敲击的声音。
聂真附体的猫用忧郁的眼神看着我，说：“又生病了？”
我摇摇头，怎么办，我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我不愿意老跟一只猫做倾心之谈，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疯子。况且，也不能对聂真说女孩子的心事，他只会笑话我。如果是在现代，虽然知心好友不太多，但我至少还能跟娓娓说一说，她尽给我出些馊主意，但总算聊胜于无。
可惜，猫的眼睛总是那么犀利，不待我说，他已经开口：“那是小霍的披风？为什么脱下来丢在一边？你不是很冷？你不喜欢他？还是你喜欢他了？”
我快疯了，我看不懂猫的表情，不知道聂真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语气说的这些。但是被他说中了。
聂真幽幽的又说：“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呢，没想到，这么快又看上小帅哥了。也不能怪你，我是死了。”
“Stop！”我举手投降，“聂真，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只是一个影迷而已。并且我已经过了奢望大明星爱上自己的年龄。”
“是吗？我以为，你至少当我是朋友。你们女人都是这样吗？需要支持的时候就抓住我，有了新的对象又嫌我多余？”
聂真语气里的嘲讽越来越明显，白痴如我，都听得出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还想说什么，猫已经跑了。
我叹了口气，反省自己的心态，难道，我真是聂真说的那样？似乎他说得也没错。在我恐惧和孤单的时候，我紧紧抓住他，哪怕他是只鬼我也认了。
我有没有暗示过他，我多喜欢他？
答案是肯定的。
我确实喜欢他，但是直到跟他在一起，我才发现，这种喜欢，不会因为亲近而演变成男女之爱。
我茫然的坐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对聂真，我该怎么办？对霍去病，我该怎么办？而最可笑的是，我又算什么人，在这历史长河中？其实我的任何想法与行为，又能影响什么呢？
还好，现在出现了一个小南妮，可以让我装作对其他人和事不在意。
好，明天要为南妮做什么事情呢？我想着……
那天以后，用聂真的话说，南妮简直成了我的女儿！我几乎整天都守着她，陪她玩，教她唱歌。我教的那些粤语儿歌，即使是汉族的士兵也听不懂，而聪明的南妮却一下子就学会了，每当她用清脆的声音唱着“月光光，照地堂”的时候，我就仿佛回到了现代，那些学校，那些孩子——那才是我的家乡，不是吗？不知道是不是南妮也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她唱着唱着，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我抱着她，我也哭了起来。
“倾城姑娘——”小霍在路上拦住我，“有件事，我觉得不妥。”
“什么？”
“那个匈奴小孩，你不要跟她太亲近了。”小霍皱着眉头，“这样不好。”
我抬头看着他，到底是太久远以前的人啊，没有太多人文关怀：“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又会有什么不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有那么一瞬间，小霍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那股慑人的寒意竟让我哆嗦了一下。
从那以后，我疏远的不是南妮，而是小霍。非我族类的，是他，我无法忍受一个连小孩都那么猜忌的人。
“倾城姐姐！”南妮张开双手迎接我。现在，守卫的防范日益松懈了，他们甚至肯应我的请求，偶尔放南妮出来转转。
“漂亮的南妮！”我在她脸上亲一下。
“姐姐才漂亮！”小南妮的嘴巴真甜。我笑得合不拢嘴。
“姐姐，你又漂亮，又善良，将来做我的王后吧！”
“南妮真可爱！”我笑得脸都快疼了，“女孩子怎么可以让别人做王后呢？”
“我不是女孩子，我是男孩子！”南妮严肃的说。
“呃？”我愣住了。
“姐姐将来做我的王后吧！我们说定了！”南妮伸出小指跟我打勾勾。
“你明明就是女孩子……”我有点发懵了。
“我是南尼折兰，不折不扣的男子汉！”南妮恼怒的仰着洁白粉嫩的小脸，努力想摆出一副威严的表情。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他确实做到了。我从那张小脸上确实看到以前没注意过的，不同于一般小孩的尊贵之气。
“真的？”我傻傻的站着，好像在一般的影视作品里面，立杆见影的办法是，脱了小南尼的裤子看他有没有小鸡鸡，就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天知道在汉朝，这样的做法会不会被人看出猥亵儿童呢……
我正抱着南尼，犹豫着要不要验证一下他或她的性别，忽然，我听到天上穿了一声清越尖利的鸟鸣，我抬头一看，一只暗金色的鹰隼状的大鸟在空中盘旋着。然后，我只觉得喉头一凉。
天真可爱的小南尼，手里拿着一把二十一世纪特有的美工刀，笑嘻嘻的抵在我的脖子上：“姐姐，不要乱动！”
我的心一沉，这把刀，一直是放在我牛仔裤的口袋。跟南尼玩的时候，我曾经拿它削过草棍子，而南尼现在顺手就把它掏了出来。
我绝望的看着南尼，小霍提醒我的时候，我还鄙视他的人品，但他说的没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能料到天使的外表下，却是大人都难以企及的城府！
“姐姐，你不要怪我。”南尼微笑着，甚至还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不可以被你们当成人质！只要你帮我出去，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说完，他掏出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管状饰物，放在嘴中，用力一吹。
金属管发出尖利清越的声音，跟鸟鸣非常相似。空中那只金色的大鸟又鸣叫一声，盘旋在我们上空。
这次第，汉军营里早已发现异状，手持武器的士兵们把俘虏营包围得水泄不通，也有人持弓箭瞄准天空中那只大鸟。
“匈奴想逃跑！”
“想劫营？”
“劫持了倾城姑娘！”
“快通知骠姚校尉！”
我听到他们的纷纷议论，不由得又羞又恼。看来，他们都已经认识我了？而且，都在说通知小霍，而不是卫青，这是不是说，他们私下也议论过我跟小霍关系暧昧？
女人的敏感总是让我在什么样的境地中都最关心自己的形象。
唉，还说什么形象，被一个小孩子劫持，我的形象已经达到了人生最低点。估计自尊心强一点的，就直接就着那把美工刀自己抹了脖子算了。
“怎么会这样？”小霍第一时间赶来，我低头不敢看他。
“南尼——”我低声跟南尼商量，“闹够了，姐姐不怪你，你把刀收起来吧。”
南尼这孩子真绝，他根本就不跟我说话了，一开口，就跟小霍打招呼：“霍去病，如果不想倾城姐姐出事，就给我一匹马，放我离开。”
“你一个人？”小霍问。
“当然不是，还有倾城姐姐必须跟我一起走。”小家伙深知人质的重要。
“不行，你自己走吧，我保证不追你就是了。”
“呵呵，你们汉人言而无信，我才不会相信呢！”南尼朗笑道。
我暗想，你们匈奴也不见得多有信用，我就是错信了你，还以为少数民族多淳朴。
“怎么回事？”卫青淳厚平静的声音传来，啊，卫大将军也来了，我忽然相信事情会有转机。
“很简单的交易，你们放了我，我到安全的地方，就放倾城姐姐，如何？”
我脑子里在激烈的运转着一些念头，南尼他到了安全的地方，真的会放我？还是他根本就是个小恶魔，到时候还是会朝我下手？我现在再也不敢相信他了。
我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卫青，卫青不露声色，但我相信他看到了我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卫青就是有这种让人信任的感觉。我忽然觉得，有他在，什么都可以搞定了。
卫青饶有兴致的看着南尼，忽然问道：“浑邪王是你的父亲吧？”
南尼的手，忽然一抖，我的脖子也随之刺痛一下，恐怕被锋利的刀刃给割伤了一点。
我没敢吭声，前后左右都是这些不动声色的狠角色，我也不能露怯啊，已经这么丢脸了。但我眼光微微瞥了小霍一下。
不看还好，看一眼，心又狂跳一下。
小霍现在的样子太酷了，我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把我朝他的方向推。他显然很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他瞪着这边的眼神——非常凌厉！
“早就听说，浑邪王有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卫青拈须微笑。
南尼高傲的说道：“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快放我们回去。杀我族人之仇，我父王也许也就不计较了。”
“呵呵，南尼王子，我们两国之间的事情，远非这样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的。”卫青平静的说，“只要你父亲答允以后不再侵犯我们汉朝疆域，那么我们之间的仇恨也就一笔勾销了，我们也肯定放你回去。”
南尼哼了一声，抬起刀刃，我情不自禁“啊”的惊呼起来。
“你干什么！”小霍叱道，向前一步。
“我不会相信你们的话，要不，你们就把我杀了，当然倾城姐姐也活不了，要不然，你们放我走，等我回去，再看我父王肯不肯跟你们‘一笔勾销’吧。”
我忍不住说：“南尼，你真的要杀死我吗？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为什么这样对我？”
南尼微微一笑，说“姐姐，南尼如果被你们当质子来威胁父亲，那南尼宁可死了。不过，如果有温柔的姐姐陪南尼一起死，南尼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我哭，可是我害怕呀，虽然我很喜欢南尼，但，我绝对不想陪他一起死！
卫青搓搓手，似乎也为难起来，我忽然很惭愧，都是我，让一世英明的卫大将军也陷入了困境。
“放他走吧。”小霍忽然说道。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他。
“放他走，既然他是我捉回来的，我应当有权放他走。”霍去病脸部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好。”卫青居然也无比痛快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难道，这样就算了结了？我有点晕头转向——跟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人质危机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嘛！——不过，我确实是被小儿绑架了……
南尼一笑，天使般的脸上现出一个深深的酒窝（姑娘我怎么总是栽在有酒窝的男孩子手上啊……），说：“霍校尉真爽快，放心，我不会难为倾城姐姐的。姐姐，我们走！”
啊，这就走了吗？我看着小霍，说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感受，只盼着他跟我说句话……
“慢着！”小霍果然开口了。
“说话要算数，南尼王子。否则，我还是一样可以把你捉来的！”霍去病居然是跟南尼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跟他舅舅一样，潇洒的转身走鸟……
“呃——”我吞下求救的呼唤，对这舅甥俩的背影横了一眼，然后无助的抱着南尼，僵着脖子往外走，霍去病的随身侍卫赶过来，牵了一匹马给我。还好，他们还没打算要我徒步穿越草原。。。我走了，我身后是汉家军营，而眼前，则是一望无际，前途叵测的草原，我不能回头——我居然要跟着这么个小孩子，准确的说，是被一个小孩子拿刀顶着脖子，走向未来，这真是我悲惨的人生中登峰造极的一天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始信世情薄如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