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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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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了?”有着星见血统的堕天拨开帷幔,深红的轻纱如同他手中的酒,比血液还要艳丽:“我猜你梦见了以前的事?”
帝释天没有答话,眼前的善法堂与梦中的七叶堂如此相似,圆形的殿堂有雕刻满古老得不知年代的故事的石柱分割成相叠的正方,铂金色的石柱不如七叶堂的金色张扬炽烈,深红的帷幔得使他有一刹那仍在梦中的错觉。这些年来他越来越多地陷入同样的梦里,许多年前的噩梦,甜蜜如斯,阿修罗族焚天的劫火在梦里肆无忌惮的灼噬着,如同谁的爱业,永燃不烬。然而他很快又会醒来,面对冰冷的善法堂。
他接过孔雀手中的酒杯,深红的醇酒倒映出殿堂穹顶描绘的曼荼罗,这样的颜色看上去更接近七叶堂乐,却是如同这座废城一样的死寂,好像历尽千帆后的沉寂,以及思念,是一种毒,萌生于爱情,沉淀于时间,像酒,越久越烈,愈久愈陈。无药可解。他将深红的毒药含在唇间,吞咽入腔,直让腥辣的汁液浸透骨骼,灼伤心肺。
没有得到回答的孔雀倚在一根石柱上暗暗观察着这位昔日的帝王,“这些天我也一直梦到以前的事,小龙王、苏摩、迦楼罗王,还有阿修罗……”他没有再说下去,总之再提也不过是些死去的人,他并不想提夜叉王。
那位帝王并没有给与他太多的反应,仍旧是慵懒地斜卧在那里,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倦意。
他真的老了。孔雀这样觉得,这两百年来,这位前任天帝苍老得如此迅速,甚至赶过了普通的神祖,如同这座善见城一样地枯败下去,似乎随时都会完全埋入黄沙里变成尘埃,就好像被两百年前的大战摧毁了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确实是如此。六星中只剩下夜叉王和可能今天醒来也可能永远不会醒来的破坏神。似乎再没有帝释天所需要做的事了。现在他的生命里除了等待还是等待,就如同支持他活下去的除了约定还是约定一样。
等待,这次词语太沧桑太容易让人衰老,神也一样。
然而,孔雀知道,只要愿意,这充满倦意疲态的老人虽是可以回到他的王座,重新成为一位暴君,或者贤君也说不定。
“夜叉王还等在那里么?”软塌上的帝王突然间的询问打断了孔雀的思路。尽管不像提起这个男人,但星见仍是露出了它标志性的不分真假的笑容:“因为夜叉爸爸是个很固执的人~”
帝王没有继续话题,但似乎星见并不打算放弃对话的机会:“你说是为了与某人的约定,现在呢?你完成了么?”
帝释天笑了笑,仍旧没有回答。
“你似乎很闲,我以为你是新任的星见。”过了一会儿,对话才继续了下去,尽管话题已经转了个大弯。
“毕竟你和夜叉王要比天王有趣的多啊~”然后再补上那句常用的敷衍:“而且我只是个闲人啦~”
自然是被一笑置之,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最后星见起身告辞,打算顺路去看一眼夜叉王。
“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帝王在身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恰如其分的距离让前任天帝的身影被隐在阴影里,尽管姿态闲适,却不由让人想起蛰伏的兽,阴枭威严霸气不可直视犹如当年。
“我不过是想看命运脱轨的样子,还有”孔雀半侧了脸,微笑仍是一成不变:“证明阿修罗不是没有人要的孩子。”罢了。
善法堂的大门又一次合上,帝释天为自己满上一杯醇香深红的酒。微阖了眼,似乎准备陷入另一次小憩。他又想起了孔雀的问题。如此令人发笑。
这是我们的约定,除非破坏神回来,不然谁也不能解脱,任谁也不能了结,不能熄灭。
就连死亡也是。
黄沙替代了曾经的封印之水,善见的废墟已是半埋在其中。
孔雀在这片沙漠中留下唯一的足迹,其实他可以用飞的,但他个人更倾向行走。
他身后黄沙中的善见城和面前树海里的光明城彼此呼应,就好像两百多年前水上水下的互为倒映一般。
那之中各有一个男子带等待,一个等待着停止流动的过去,一个等待着不会到来的未来。
是该是个结束了,也许,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