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彼世与此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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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
“弟弟，我爱你。”那个男人，把他抱在他的腿上轻轻摇晃时，这么说。
“同一个受精卵孕育出的你和我，相同的样貌特征相同的爱好特长，甚至连疼的时候另外一个人都可以感受的到。”雪白的长腿夹在他精瘦的腰上，不同于她惊慌失措想要立刻逃离，炫耀一般，亲爱的哥哥将弟弟的女人揽在自己的怀中……
“同样的基因DNA，一颗受精卵完美地分离出了你和我，但是看着你宛如看到我自己，甚至就连所爱，都会相同。弟弟，你愿意把她让给我吗。”嘴唇上印着她鲜红的唇彩，他抱着哭泣的某人，一脸微笑着说。
一切……都被抢走了。
属于他的一切。
睁开眼，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到了墙壁的一角，千代流捂着头慢慢坐起身，枕头上留着一片深色的痕迹，他将头望向窗外。
“原来是梦啊，究竟哪一边是梦，哪一边才是真实。”
耀和希，是一对孪生兄弟。哥哥名希，弟弟名耀，哥俩儿个从小形影不离，关系亲密的羡煞旁人。
可是弟弟耀心里一直存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心结，他的哥哥如同洪水猛兽，而自己永远也无法将他打败。
虽然两个人很像，但是哥哥总是更优秀一点，无论在哪些方面。成绩更好一点，对长辈更能甜言蜜语一点，与同学更能八面玲珑一点，但是他永远也不知满足，总是想得到耀的东西。
永远惦记着耀喜欢的东西，然后再不动声色地将它夺走，耀一直忍耐着，将自己在意的东西一点点减少到只剩下姥姥的爱。姥姥是唯一在他们兄弟两个之中更喜欢耀的人，不高的个子，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皱纹，但是总是一团和气的样子，笑眯眯的，拍着耀的头，轻声哄着。
“我们耀最棒了，你要开心点，活泼点，别老是小大人一样，看啊看啊，再皱眉头就要成为像姥姥一样老的小老头咯。”然后耀会笑着和姥姥抱成一团。
那段时间真的很幸福，直到某一天希看见了这一幕，摸着耀的脸说:“弟弟有姥姥的疼爱，好让人羡慕啊。”
直到某一天，姥姥死于突发心脏病，那时只有希在她的身边。
葬礼上，希一直哭个不停，埋怨自己没有用没能救她，而耀则一直面无表情地守在灵前。
“看看，生前对他多好，现在一滴眼泪都不掉。”
“这小子白眼狼。”
“亲兄弟，怎么差了这么多……”
“快别提了，那孩子有一点比的上他哥的吗……”
是了，无论什么，耀做的都不如他哥哥好，所以从小到大他听到的都是你不行的做不好的放弃吧混的差也没关系你有这么优秀的哥哥没用渣滓垫脚石你就是无能的人怎么同样是一个娘胎里的就是云泥之差……
这些声音一直在耀的生活中交织起伏，没有一刻停息过，那是不是也该放弃挣扎。
耀放弃了。
学业，家庭，甚至自己的身体，他全都放弃了。整天夜不归宿，逃学，赌博，跟着地痞流氓打交道，到后来找女人，吸白面儿，谁说都没用，一点点堕落到泥里，而与此同时，一面宽慰着被弟弟伤透心的家人，一面努力的学习，生活，出国深造，也出落的越发英俊潇洒，优秀到云彩里。
缓缓吐出口烟，耀抬头看着从机场走出来的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人，和自己同样一张脸却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一个低贱到尘埃里，一个就连身上的土都会发光。
他咬了咬烟头，然后扔在地上，一脚将烟头上的火花踩灭。
“你回来了，衣冠禽兽。”
然后后来的某一天，耀自杀了。
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个女人。
他全身心都为之托付的，真心爱着的女人。她背叛了他，倒戈向了那个衣冠禽兽。
在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耀就知道，自己和希，被选择被爱的永远是后者，哥哥，是他所能达到的极限，美好的极限，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需要耀，只有希一个人就足够了。足够。
所以那一天他疯了一样开车撞向路边。
冰冷，孤独，恐惧伴随了他懂事以来的所有光景。现在，看着血液一滴一滴流失，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了，身体渐渐僵硬了，玻璃插透整个胸腔连呼吸都灌满血腥味道了，才释怀。
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谁知道，解脱也不过是另外一个噩梦而已。
听着她毫不留情的否决，有那么一刻，千代流想杀了她，甚至在脑海中也那么做了。
然而现实却是他认了。沉默着点点头，收好自己的笔记和书离开了那间小屋子，放弃了医疗忍术的学习。一过又是半年的时间。
他还当着自己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印回到忍者学校越发出色，只是性子还像原来那样腼腆，小樱也进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学校，三个人的命运从此指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孤儿院里看起来清闲，平时要忙的事也不少。登记，制备日常用品，预算开销，杂七杂八，时间总好像不够用，但是平常百姓也有他的用处，就是对于粪来说掏粪的天生就比医生掏的好，各司其职，各有用处。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也没什么不好。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死灰复燃的那点子希望，也被磨灭的一干二净，甘于平庸，甘于做别人的垫脚石，千代流是这么想着。
“小流！帮我把纱布拿来！”
“马上。”从随身携带的急救包中取出纱布跑到需要的位置，看对方迅速精准的给伤口止血然后缠上绷带，千代流擦擦额头流下的汗，顶着太阳又跑到另一边送东西。
孤儿院临时接到忍者受伤的消息，于是赶忙来到国界线这里一起支援，就连平日不应付这种事的千代流都被喊了过来凑人手。
打酱油的就该好好打酱油，多混点存在感也好。然而可能是因为这存在感混的有些喧宾夺主了，一个火球从空中对着千代流就飞了过来。
尖叫声脚步声从千代流的周围响起，感受到灼热的他慢慢回过头，看着那个硕大的弥散着死亡气息的火球逼进时，千代流站住了。
双腿无法再移动一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终于，终于可以解脱了吗。他将整个身子转过来张开怀抱，嘴角的笑意刚刚扯开，就被大力的扑倒在一边，等硝烟落定之后他咳嗽着站起身，挥散了浓雾才看到关键时刻把他扑倒的人。
是印。
半个手臂被火焰烧得焦黑，皮肉往外翻翻着，空气中充斥着腐烂的肉味……
“小流，你没事……吧？”印忍着巨大的疼痛抬头看了眼千代流，才发现比起自己的状况，对方似乎更加糟糕，那表情……仿佛已经崩溃一般。
“小流……”
千代流没说话，他迅速扶起印，双手结了个未印，然后一阵光芒出现在他的掌心，放在离伤口几寸的位置缓缓的将自己的查克拉注入坏死的肌肉组织中。
按照记忆里的样子尝试了片刻，可是伤口什么变化都没有，依旧那么狰狞的样子。此时，被石子嘣到的额头处缓缓流下血，流过那双聚精会神盯着伤口的眼睛时，就那样流了进去。
千代流没有眨眼，他想不起眨眼。
“小流，小流我没事，你这里受伤了，别为我治疗了。”见此，印想把手抽回来，不知怎地，没用多大力气就挣脱了千代流，他捧着胳膊看着微笑的千代流不知所措。
“是啊，反正是没用的术，根本不需要……你为什么要救我。”
“啊？”
“我问你为什么救我！听不懂吗！听不懂吗听不懂吗听不懂吗！！”嘶吼着，少女独有的尖锐嗓音划破天空，千代流双手扯着印的领口把他拉起来，他的身高甚至比印还要高上一点，于是顺利的拽着人离开了地面，双脚悬空。
“你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竟然愚蠢到来救我这个废人，小鬼，你以为你是谁，拯救苍生的圣人吗！？自大狂妄到觉得誰都可以拯救吗？你知道吗这条命我根本不想要！你也别他/妈来多管闲事！”血还在流，千代流这才意识到眼有些疼。
千代流发过一通脾气后，把吓傻了的印放下来，他抬手随意地摸了两把脸，看着手心里的血忽然想到了三年半以前自杀时流血的样子。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自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活或者死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可是你和我不一样……”仰头看了看空中，躁动的声音从刚才就没有停止过，“你的生命更有价值，该好好珍惜，可以为了村子为了木叶去死，那样死的光荣，但是别因为我这个废人去死，因为不值得。”
“我说的话，你明白吗。”低下头看了看印，那孩子往常胆小的可以，现在估计已经被自己吓的说不出来话了吧，但是伤口不能放在这里任它继续发展下去了，得赶紧找人来给他医治。真是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小鬼，现在人手不够万一没人得空给他治疗怎么办，净惹来一些麻烦……千代流喘着粗气准备去喊人的时候，印起身拉住他。
“小流，我不明白。”
“……”千代流扭过头，正好看见印努力克制着哭泣而抽搐起来的五官。
“让我努力下去的不是流吗！为什么现在你反而要放弃自己了！”
噗通。
那一日，哭着跑出去的印最终是被千代流找到的。本来不想去管任性的小鬼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忍心，对方才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如果是在自己的世界，大概是一家几口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的宝贝大孙子吧，但是在这里就生活得如此辛苦。
从河边发现印的时候，那家伙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看着他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可是千代流还是把小鬼的头按到了自己怀中。
“没事，没事了，不用怕。”
后来哭得梨花带雨的印告诉千代流，他爸妈为了保护他死在敌人身下，就在他眼前，脑浆子都溅出来了，而他之所以能活，是因为爸妈死死抱着敌人的腿，敌人把人都踢烂了也没能甩开，最后半个脑壳半张脸还挂在对方身上，就这么硬生生把敌人吓跑了，他才活下来，他们为的就是要绑走印。
他爸妈一辈子都是没什么过人之处的下忍，后来索性也不参加考试在一起组成了家庭，虽然不出色也没什么厉害的地方，可是两个人对印特别特别的爱护。但如果他们一开始不是忍者，也就不会这么拼命保护自己，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忍者的下场就是死，谁都逃不出例外，他害怕，他真的很害怕，爸妈死时候的样子经常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就像亡灵一样挥之不散。
“你还记得自己之前是怎么和我说的吗，还记得吗……”哽咽着，印问到。
自己之前说的……千代流怔住。
“印君，不是因为他们是忍者所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保护你，而是因为你是他们存在于世上最重要的宝贝，所以才会倾尽一切保护你的周全。”
千代流的额头靠在印的额头上，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爸爸妈妈直到最后一刻都在努力地守护着你，你的身上不仅仅是肩负着自己一条命，而是肩负着一家人的希望。他们在天之灵，不会希望看到这样懦弱胆怯的印君的……他们希望你能好好的，坚强起来，忘记悲伤，快乐的成长。”
“就算没有他们的陪伴，你也要自己加油啊，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失望……要努力成为能让他们为你而感到骄傲的男子汉而不是像这样每天哭哭啼啼的……这是……这是你教给我的……说出这样的话鼓励我……让我从他们去世的痛苦中走出来的你怎么可以轻易放弃！！”
噗通。
“我不知道……不知道流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一切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只要……只要你愿意，放弃过一次的生命拿起来不就可以了吗！你说……你说你是废人，可是被废人拯救了的我岂不是连渣滓都不如了吗！流……你……你真的很好……而且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所以小流才不是你自己口中没用的人！更不是废人！因为背负了爸妈的生命所以我很珍视自己的生命！但是相比这个！流也是我珍视的啊！！”印哭喊着嚎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千代流哭了。
耀也哭了。
豆大的眼泪和着血啪嗒啪嗒砸在地上，他低着头，五官拧成了包子。
等到小樱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满脸是血的千代流和一条胳膊烧焦鲜血淋漓的两个人彼此隔着离对方一米的距离站着，哭着，可是他们脸上的表情是笑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彼世与此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