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字路口等你来》金景铜

26、大结局

　　　　事件变得白热化了，新闻虽然没有报出来，可是我收到的消息却越来越心惊，六九街被重新洗牌，除了逃出去的六哥和大伟，其他人全军覆没，甚至没有给我出手的机会，对方又快又狠。
　　我的消息来源在没有六九街之后变得异常缓慢，只有来自政法界师兄的资料虽然比官方来得早些，但终究是太晚了。
　　我突然觉得也许是我错了，我当初根本不应该为了一己私利将六九街拖下水。
　　小南是刻意报复庞潇，而我的六九街就成了池鱼。
　　“别难过了，你那些兄弟的家人我都安抚过了，算是一点心意吧。”庞潇见我整日郁郁寡欢很是担心。
　　我却摇头，弥补了亲人钱财又如何，失去最亲最爱的人，多少金钱都补不回来。
　　但对方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是我大意了，终究是我大意了害了六九街。
　　“阿西，你不要太自责了，都是出来混的，早晚要还的，六九街是块肥肉，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帮派混战挣来夺去的，出来混的，都有这样的觉悟，吃着这碗饭自然要担风险，阿西，你不要总是把责任揽在身上，今天就算没有小南，以后也会有别人的，这世界能者上位，这是规律。”
　　我呆呆的看着窗外，那便利店十年如一日。周围的店铺因为竞争换了又改改了又换，只有它一直在那里，从买了这间房子一直到现在都在那里。平时没几个客人，却一直挺立着，也不知道老板是为了一个信念还是什么。
　　我得承认庞潇说的对。
　　出来混早晚要还的，这世界上无论哪一方竞争压力都是有的，能者上位，商场这样，黑白两道更是这样。
　　“最近有六哥和大伟的消息吗？”
　　我摇头。
　　“有消息了就安顿他们一下吧，现在小南找他们找的厉害，报仇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他们联系你就安排他们出国吧。”庞潇抱紧我，将下巴放在我的头顶，“阿西，你累了，这么多年你累坏了，早就应该休息了，过去的就不要再想了，我知道，你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我，现在李氏集团已经是我们的了，我拿回爸爸的东西了，以后，再不会让你颠沛流离，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我会给你温暖的家，阿西，其实好多次我好怕失去你，可我又庆幸你一直都没有离开我。你知道你对我来说多重要吗？答应我永不离开我。我要给你这世界最好的东西。从今以后你不要再费心费力，就去做你喜欢的事情，画画也好，旅行也好，我都陪着你。你不用再刚强的像个女战士，你只需躲到我的身后，风风雨雨我都站在你前面，我只需要你站在我身边当我的小猫，我一回家就看见的妻子。”
　　我在他怀里，他抱的很紧，我从没有像此时这般动容过。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承诺的每一个画面，都是无数个血雨腥风叱咤风云时刻我所希冀的未来。
　　没有哪一个女人天生喜欢做女强人，谁不想躲在深爱的男人怀里做一只温柔的小猫。
　　多日来的压力，无助，痛苦，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我放声的大哭，却就此放下了所有带刺的防备。
　　许多年后我去回想那一天，我仍然会恍惚当时的满足。也许那一刻是我那么多年里一直等待的，终于实现的愿望吧。我和庞潇那么多年漂泊无依，颠沛流离。为了一个目标，不择手段，机关算尽。
　　我们从来不算是好人。可这世界上谁又能说自己是个问心无愧的好人？
　　人终有累的时候。
　　那段日子，什么仇恨，什么六九街，什么一切的一切，我都自私的不想去管了。
　　我收起了我所有的锋芒做了庞潇背后的女人，每天整理家务，做饭等他回来。
　　我本想去公司上班，可是庞潇希望我在家做专职太太。
　　他喜欢，我便无所谓。这一直是我的态度。
　　只是很多时候我一个人面对空空荡荡的房间，会有些出神，往事就像是一场梦，一场华丽的电影。
　　谢幕的那么仓促，甚至没有交待好结局，就这样谢幕了。
　　有时候我会站在窗前看着那个便利店，它周围的餐馆又换了，可它还是在那里，仿佛永久的一个标志，只要我拉开窗帘就会看到那里。
　　这样逃避的安逸很多时候会让人心慌，可是只要看向那安逸的便利店，心就安了，最起码，物是人非，它还在。
　　只是我再没有勇气进去那近在咫尺的便利店。
　　红姐和眼镜也来找过我，我也只是像老朋友一样的和他们聊天。他们一开始很不理解，作为六九街幕后的老大，我何以就这样看着它到了别人的手里。
　　眼镜甚至很气愤的曾指着我的鼻子说对我失望之极，本以为跟着个有情有义的大姐，却没想到是这般贪生怕死不顾兄弟情义的小人。
　　眼镜大概恨透了我，甩门而去，扬言要去报仇。我急着想抓住他，可是他却不听。
　　我打电话给庞潇想叫人拦住他。
　　庞潇的人在六九街口拦住了发了狂的眼镜，将他扣住，他连踢代打，嚷嚷着我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据说那天整条街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有一个叫庞西的女人背信弃义，未保命不替兄弟报仇。
　　眼镜最后被拖了回来，关在房间里，红姐看着劝慰。可他只是对着墙不出声。
　　红姐也只能叹息。
　　我站在房间门口不敢靠近，红姐转过身来看着我，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叹息。
　　半晌，“谢谢你啊，要不是你的人拦着，眼镜大概早就。”她没说下去，眼神有些躲闪，我知道，即便红姐没有像眼镜那般激烈，可对我也是疏远的了。
　　我没有在留下来讨人厌，只是留下了钱和人，想保护他们，可是眼镜却一把将那叠钱扔出来，“拿走你的钱，你以为钱就能买兄弟的命吗，三八，我真是瞎了眼，当初跟了你，你最好祈祷大伟没事，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钱在我面前慢慢飘落，像是慢动作。就像是屏障，而屏障那边是我曾经最好的兄弟和姐妹，以前在一起欢笑玩乐的画面就如同电影，此时是怨恨陌生厌恶。
　　我没再停留，转身离开。
　　拐角处我蹲下来痛哭。
　　我承认我胆小怕事，我背信弃义，我不顾兄弟一场不敢报仇。
　　我的手微微颤抖摸向小腹，想从眼泪里挤一个微笑给我未出世的孩子。
　　对，没错，我怀孕了。
　　我不是没想过报仇，即便庞潇那么劝慰我放弃，我依然想过报仇，可是，我的孩子，我还未出世的孩子。我死了是一世功名万骨枯，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我舍不得这人世太多，可这是我的命，是我当初利用六九街换庞潇一世平安的代价。
　　可是，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就在这个当下，来的毫无预兆，却让我不得不自私。
　　我承认我就是个小人，眼镜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可是，身为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我宁愿做成个小人，而且，这是庞潇的孩子，是他的孩子，我怎么忍心用他的命去赌。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大伟和六哥依然没有消息。
　　庞潇很高兴，高兴地一天天见我都合不拢嘴。一直叫我给他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我笑他如果是女儿他不喜欢吗。他微微皱眉，假装思考，“要是生个女儿傻呆呆的也很好啊，以后有人疼她。”
　　“真是个狠心的爸爸，哪有希望女儿傻的，那不是等着被人骗吗？如果是女儿，我希望很聪明。”我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这个小生命，无论男孩女孩我都爱他。
　　“女孩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这样她的男人可是会没有安全感的。”庞潇摸着我的肚子慈爱的像是在开玩笑。

　　又过了两个月，一天上午，庞潇去上班了，红姐来看我，带了点补品，她虽也常来看我，但到底生疏了，我怀孕后被庞潇保护的很细心，她也不常来了，今天突然到访我还有点意外。
　　“快四个月了吧？都显怀了。”红姐摸着我的肚子。
　　我笑咪咪的点头。
　　“真快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这么久了。”她有点出神。
　　我一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也没有接话，有些尴尬。
　　红姐看了看我，叹了口气，“眼镜那孩子，你别怪他啊。他不懂，我却是懂得。说实话当初我也恨过你，可是后来知道你怀孕了，作为女人我最是能理解了。”
　　“谢谢你，红姐。”
　　“别谢我。”红姐突然毫无预兆的跪在我面前，“我今天是有事来求你，我你是知道的，那么多年在六九街，漂泊那么多年，后来跟了你，眼镜大伟我都当亲儿子看，我也是没得办法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这时候找你，可是我怎么能看着他们去送死。”红姐的样子吓了我一跳，我忙扶她起来她却是不肯。
　　“到底怎么了红姐，我虽然现在做不了主，可我也不会看着眼镜他们去死的，到底怎么回事？眼镜还要去报仇？”
　　红姐点头却又摇头，“都怨我，一直没和你说，是他们不让我说的，大伟和六哥我知道在哪？可是他们不让我告诉你。现在他们计划要去六九街报仇，我实在无法看着他们以卵击石去送死，只能背着他们来求你了。”
　　红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次眼镜去六九街闹，之后他们就秘密找来了。”
　　“他们怎么不来找我，回去报仇就等于送死，我可以把他们送出国的，庞潇说过只要他们来找我，就帮他们出国。”
　　红姐却是依然摇头，哭的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回事。”从红姐的态度上我已经隐约看出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他们不能找你，你知道吗，他们只要一露面，马上就是个死！我今天就是来求你，阿西，只有你能救他们了！”

　　夜晚，风凉如水。
　　庞潇应酬回来的很晚，一进屋一片漆黑。他微微皱眉，即便我已经睡下，每天也会为他在客厅留一盏灯的。
　　他打开客厅的灯，微微有些惊讶坐在沙发上瞪大着眼睛的我。
　　皱着眉走到我身前，“怎么了？我的小不点，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他有点担心又怜爱，看我不出声，以为我又怀孕闹脾气，“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的阿西最好了，我保证我再也不这么晚回来了，一定早早回来陪我的阿西，不生气了好不好？这么小气的妈咪，小心肚子里的宝宝会笑话你啊。”
　　继续哄着我，然后打算抱过我带我回房去睡。
　　我却抬手制止了他。
　　“怎么了？”
　　他也发现了我表情上不对。
　　“庞潇，有点事我想问你。”
　　我态度和以往不同，他略一沉吟最后还是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盯着他，那张脸真好看啊，当初李木珍说对他一见钟情，秦思思那般心机都被这张脸弄得方寸大乱，还有那些名媛，那些一步步帮着庞潇走到今天的女人。我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我庞西算是什么东西，这么多年凭什么觉得自己和那些女人不同呢？
　　委屈，酸涩，不甘，仇恨。都没有了吧，我坐在这里整整一天，我以为我会哭闹大喊，可我没有，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我此时只有心寒和麻木。
　　哀莫大于心死。
　　我到今天此时此刻，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多么的深刻。
　　“庞潇，你爱过我吧。”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他爱过我，不管是小时候，后来相依为命，再后来。到底我还是不同的吧，我不问他，我知道问和不问没什么区别，就一句肯定句吧，也不枉我这么多年。
　　“阿西你怎么了？”
　　“庞潇，你爱过我，我一直相信，可是庞潇，你更爱你自己，不，应该说你更爱你父亲的家业，就是李氏集团。你风风雨雨，那么多年，用尽心机手段，就是为了夺回这份权利和地位，有人可能觉得你很坏，为了名利不择手段。说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小人。可我不这么认为。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个小人。我也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庞潇你不是为了那些名利金钱权利，而是为了一个信念，一个找回爸爸东西的信念，你把这些当做是你人生的目标，如果别人不了解，那是因为他们没经历过这么多年的苦难。
　　庞潇，这么多年我们吃了多少苦，我最清楚，你想找回的是当初家的感觉，这些年你拼的是个信念，你不是为了争名夺利，你是为了这个信念！”
　　庞潇的眼中微微闪出晶莹，却依然面无表情，他的手有些颤抖，“阿西，你。”
　　我却打断他，大家都是聪明人。
　　“所以，庞潇，这些年，那些事，我从没有恨过你。真的，时至今日，我仍然没有恨过你。”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下来，我却破涕为笑。
　　当红姐和我说出真相，我从震惊中走出来，可我依然恨不了庞潇。
　　六哥早有预感，叫最亲近的大伟回来，两个人算是逃脱了暗算，可是却无意中看到了小南和庞潇。那是一场交易，从头到尾都是交易。
　　感情会让人眼盲心盲，我大概就是，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却妥协于自己的心。
　　我早就应该想到。从一开始，这就是庞潇的一个局。
　　无论是李木珍，还是秦思思，还是我。
　　秦思思最后那句话一点都没错，是我太自信了。
　　小南怎可能会背叛庞潇，一切都是个局罢了。
　　“你都知道了？”
　　我点头。
　　庞潇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逆着灯光，那表情让我看不清。

　　“阿西。”他的声音淡淡的，“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利用你，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如果你当初什么都不管去了日本，我本打算放过你的。”
　　我自嘲般拉起嘴角，“是啊，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庞潇附身捧住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那眼神中痴迷又疯狂，“阿西，你知道吗，没有人能逃脱你，你才是那个劫，我就知道，没有人不会爱上你。江久连自然也不例外，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和秦思思是一伙的，他是回来报仇的，江久连是我最大的威胁，可他这个人就折在用情太深，对李木珍如此，必然对你也是如此。”
　　“所以我就是一个局，对吗。你赢了。可你就没怕过我真的也爱上他吗？你就不怕万一我也背叛你了呢。“
　　“没有万一，阿西，你永远都不可能背叛我，我所依仗的就是你永远都不可能背叛我。”
　　是啊，我永远都不可能背叛庞潇，因为我的爱已经深入骨髓，成为一种习惯，成为和呼吸一样自然地事情，他清楚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利用我。
　　“秦思思以为她设的局很好，只可惜，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阿西你是个厉害角色，我的妹妹阿西，从小一起长大，我最是了解，你的能力足可以反败为胜，你也确实没有让我失望，那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我可能就要在监狱里呆一辈子。可是你没有让我失望，反而让我为能以后名正言顺的拥有李氏集团奠定了很好的基础。这步棋我赢了，可是阿西你太聪明，我不得不防着你。”庞潇的眼神很深，让我觉得陌生，原来我这么多年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或者说了解，却还是让自己活在那个幻想中，活在幻想的庞潇身边。
　　“所以你设计我，让小南动了六九街？”
　　“对。”事到如今他大方承认，“六九街一天在你手上，我就难以心安。”
　　“可是你说过，你知道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还是说庞潇，你根本不信我。”
　　“我信你，阿西，这个世界上我最信的人就是你，可是我不信江久连，不信其他人，阿西，你成也是感情用事，败也是感情用事。你是不会背叛我，可是你当真没对江久连用过情？”他突然凌厉的声音，让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敢说你从头到尾没有对江久连动过情？”他指着窗外，“那间便利店是江久连买下的，写了你的名字，你站在那一直望着的，难道不是你和他的过往？”他气愤的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地上。
　　“阿西，我不得不防。”
　　此时此刻，震惊已不足以表达我的内心，今日接二连三的真相让人喘不上气来。
　　那间便利店？
　　“你信不信我能不花钱就拿水过来给你喝？”记忆里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开玩笑般的对自己说。
　　“告诉你个小秘密，那个店员一直看我是因为我长得帅，暗恋我。”
　　那个傻瓜。不，原来我才是傻瓜。他最后的礼物，原来是这个。
　　我真是可笑啊，我缓缓抬起头看着庞潇，他依然居高临下。
　　“阿西，不去管六哥和大伟的事，安心给我生孩子，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就真心爱过你一个女人。”他蹲下来，语气放柔，却透着冰冷，看着我的眼睛，“我们已经有孩子了，我们终于夺回爸爸的东西了，从今以后我们好好生活。不好吗？”
　　到今天，他仍在给我选择。我突然觉得想笑，我捧起那张精致的脸，“庞潇，我在想，如果当初为了夺回李氏，我必须去死，你会不会让我去死呢？”
　　他没有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一把抱住我，“阿西，你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
　　“庞潇，在你知道大伟他们的信息之前，我就已经安排人送他们走了，我再也不要看你伤害我的朋友了。”
　　我闭上眼睛，想着当时大伟和六哥怨恨的眼神，“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回来报仇的。”六哥的眼神要将人烧出一个窟窿，“知道吗，庞西，那个花臂一直是庞潇派来监视你的，你以为庞潇对你是真心的吗？”
　　他嘲讽的语气，像是刀子。六哥在六九街混了多少年了，女人他太了解了，知道这样的话比挨上一刀更让人痛彻心扉。
　　“你放了他们？”庞潇顿时语气不好，对庞潇来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没出声，而是坐在地上微笑。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那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我亦抬头。
　　“你现在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你还想怎样？”庞潇几乎是不可置信，大概我这样真是不可理喻吧，我还能逃到哪去呢，我还能离开他吗？还是说我想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阿西，告诉我送他们去了哪里，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盯着我的眼睛，语气用尽最后的温柔。
　　我却但笑不语，事到如今，我又怎么可能说出他们的近况。
　　他眼神变得冰冷，一把将旁边的花瓶打翻，顿时半人高的花瓶碎了一地。
　　“你恨我到就想让我死？”庞潇发狂一般大吼。
　　“庞潇，我只求心安，从没有恨你。”
　　我到今天才发觉庞潇对于我是多么的陌生，曾经的两小无猜，曾经的潇洒少年，曾经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会保护我爱我疼我的哥哥，都在岁月中不断消逝褪色成今天的模样。
　　曾经的年少无知，今天的年少有为。原来，那些名利地位金钱，那个一直萦绕在他心里的信念，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变成了无法挣脱的梦魇，成为了挥之不去的心魔，而那心魔入骨蚀心，最终将我记忆中的哥哥变成了另外的人。
　　而我到今天才明白，那些爱恋都只是一场幻想，我又何尝不是中了心魔，迷蒙在童年中的美好里不可自拔，以至于费劲心力的只为了能够找寻回当初那个人，与我牵手白头，自此终老。可终究是枉费了。
　　我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脸上一片冰凉。
　　原来，这么多年我爱的，执着的，都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假象。
　　腹中剧痛。大片大片的鲜血从裙摆下流出，白色的裙底绽开一朵朵血红的莲花。
　　庞潇回过神来，看到我的样子，吓坏了。
　　俯下身来叫我，晃动我。
　　可是画面就像是一场哑剧。我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庞潇惊恐的大叫，惊讶悔恨的眼泪。可这些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庞潇在我病床前熬的双眼深陷，瘦了许多。趴在我床边睡着了。
　　我伸手摸他的脸，他睁开眼，如孩童时候一般的眼睛望着我。“阿西，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满眼的愧疚难受。
　　“孩子没了？”
　　“我们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我却转过头看着天花板摇头，“庞潇，我累了，阿西累了，阿西想食言了可以吗？”
　　“阿西！”大家都是聪明人，庞潇最是了解我的，他听得懂我在说什么，我知道。
　　“我这半生都在为你，为这个家，我想为我自己一次，行吗？”
　　庞潇什么都没说，只是抓着我的手变紧了。“你还会再回来吗，阿西？”
　　我没回答，只是笑了，“庞潇，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和我说的话，你说这世界上能量都是守恒的。”
　　庞潇的眼神变得深邃。
　　“得到了就注定要失去，失去了也不要害怕，因为你会得到更好的。”
　　“可是阿西，我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放弃过你。”
　　我没回答。一个月后出院，可我在出院的前两天的一个晚上就自己走了。庞潇看的再紧，也无法看住一个真心要躲他的人。
　　我去了南方的一个小城，开了一家小的便利店，这里很安静，当真是岁月静好。我平时都坐在便利店里间办公室上网刷韩剧，日子过得很是悠闲，不怎么出来，只在晚上忙不过来的时候才偶尔出来收钱。平时都是小店员忙来忙去。
　　店里雇的小妹很可爱，街坊四邻很多小伙子都为了这个伶俐的小妹来这里买东西。
　　这孩子稳重又大方。
　　可一日突然冲到里间来，慌张的红着一张脸。
　　我有点好笑，“什么事啊，有打劫的？”
　　她的脑袋晃得拨浪鼓一样、
　　“又有男孩子和你表白了，你也算身经百战了，怕什么。”
　　店员急的都快哭了，指着我，“不是我，是你啊，大姐！”
　　我微微皱眉，“怎么了到底，你倒是快说啊。”
　　小店员一着急喊出来，“有个帅哥要买下隔壁那家出兑的店，指明了要送给你啊，老板！”
　　我惊讶的站起身来，拉开门出去。
　　那个久违的笑容在我面前，“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