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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反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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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宇没有过多铺垫,依然是,“姓名?”
“庞潇。”
“职业?”
“李氏集团副总裁。”
“你与被害人什么关系?”
“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快结婚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被害人是什么时候。“
“去年,她去世那天。”
“据我所知,李木珍女士几乎不自己开车,那天怎么会突然要开车了。”刘宇开始改变策略,不再拖泥带水,而是直入主题。
庞潇似乎有些为难。眼睛看向我,我点了点头。
“那天我们吵架了。”
“为什么吵架?”
庞潇低着头良久,却始终没有说话。
“请当事人回答。”
“因为公司的事。”
“能具体说说什么事吗?”
“木珍发现我私自收购李氏的股票。”
“这里的私自,是在被害人以及家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吗?”
“是。”
“是在李氏集团大部分股东不知道的情况下吗?”
“是,可是我是一个商人,这在商场很正常。”
“那被害人为什么和你吵架。”刘宇打断庞潇的辩解。
“她觉得我没有必要。”
“为什么?”
“她说她不懂得为什么我和李董事长要互相斗来斗去的,明明是亲人。”
“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说你不懂,商场上从来没有感情可言,更不能感情用事。”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可以为了权力名利不择手段。”
“反对,控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诱导我的当事人。”
刘宇灼灼的目光看过来,出声辩驳,“法官大人,陪审团,当事人的价值观直接影响他对是非的判断,这关系到是否有杀害被害人的动机。”
“我觉得控方在强词夺理,人的价值观只是个人观点,未必会直接影响行为。”
“反对有效,控方,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刘宇点头,“是。”继续他的发问。
“你是怎么认识被害人的。”
“几年前一次意外我救了李董事长,后来当了李董事长的司机,再后来遇到了木珍。”
“能说说那次是什么意外吗?”
“李董事长晚上从会馆谈生意出来,司机没有及时来,有打劫大,我救了李董事长。”
“能说说你当时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庞潇眼神暗沉,“当时我打了几份工,白天是快递员,晚上在酒吧,我那时在读管理学。”
刘宇眼睛微微眯起,“一个在读管理学的学生为什么会甘愿去当人家的司机呢?”
这个问题我给庞潇备注过,我也叫他做好心理准备,我们的事肯定是要曝光出来的,但是这是唯一能洗脱嫌疑的方法。
庞潇咬了咬嘴唇,“李氏集团是大公司,我就算管理学毕业了也未必有好的发展,李董事长对我很关照,工资给的很高,我想着以后能进李氏就答应了。”
刘宇拉起唇角似乎很满意,继续道,“你和被害人恋爱是你主动的吗?”
“是。”
“一般对于身份如此悬殊的人都有所顾及,你为什么会主动呢?”
庞潇没有说话。
“请当事人回答我。”
庞潇张了张嘴,半晌,“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李家就这一个女儿,没有儿子继承庞大的家业,只要娶了这个女人,整个李氏都是你的了,对吗?”
刘宇突然提高声音言辞犀利,整个法庭都安静了,几乎每个人都被这突然变化的节奏拉快了心跳。
“反对,控方在毫无根据得情况下妄加猜测混乱当事人的叙述。”
刘宇回头,满脸的正义与悲壮,“法官大人,陪审团,有证人证明当初李董事长遭遇的打劫意外是六九街的惯犯,而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相信大家都很清楚,当时那伙作案人员后来又犯了案,被抓进监狱判刑,我们拿到了证词,当时他们是受了被告人的指使,也就是说,是被告人早就计划好,利用这次意外接近李董事长,进而接近被害人,妄图谋求李氏集团全部家业。”
“反对,控方所提供的证据与本案无关。”我知道这些肯定是要被挖出来,想把庞潇拉下水必然是要有万全准备,小南都能被收买,那么几个混子必然也靠不住。
刘宇依然言辞犀利,“因为被告人的动机不纯,所以在事情败露之后极有可能杀害被害人,这是杀人动机。”
“控方也说是极有可能,并不能完全证明。”
“控方请注意情绪。”
刘宇点头,继续,“你认识那几个当初抢劫李董事长的人吗?”
庞潇看了看我,我微不可查的点头,他叹了口气,“认识。”
“怎么认识的。”
“在酒吧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他们是酒吧看场子的。”
“什么叫看场子的。”
“像这样的夜场总是有人闹事,他们是帮人平事的。”
“你和他们熟吗?”
“还好。”
“你那天看到他们就将他们撵走了吗?”
“不是,我和他们打了一架。”
“他们几个人?”
“四个。”
“你一个人打四个?”
“我练过的。”
“什么时候?”
“很多年了?”
“为什么要练一身身手。”
“爱好。”
“据我所知你曾拜师学艺,花了大量时间练习,可是你自幼丧父丧母,家庭条件很差,甚至有吃不上饭的时候,你何以花这么多时间金钱去学这个。”
“因为总被人欺负。”
“为什么?”
“因为我住的地方很乱。”
“你住在哪?”
“六九街。”
刘宇微不可查拉起嘴角,“你总去那家4s店吗?”
“不是,助理会帮我处理车辆的事。”
“你认识刚才的证人王琪吗?”
“有印象。”
“你和他熟吗?”
“不熟。”
“你自己懂车吗?”
“懂一点。”
“你能检查出车哪里出了问题吗?”
“简单的可以。”
刘宇嘴角微微一笑,“法官大人,我没有别的问题了。”在证据如此充足的情况下,刘宇只需要让陪审团相信庞潇既有杀人动机,又有杀人倾向,而这些都是潜移默化的,他擅长这些。而我要做的却是要推翻这些证据。
我和刘宇擦肩而过,感受到他周身的冷意,他这个人严谨的厉害,任何小细节都会成为他搬倒对方的手段,我向他点点头,走到庞潇面前。
“姓名。”
“庞潇。”
“你觉得被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木珍是个很好的姑娘,她很善良。”
“你之前一直在六九街住吗?”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晚上要打工,那边房租便宜。”
“能说说你以前的生活吗?”
“我从小父母去世,从福利院跑出来,后来又去了别的福利院,再后来年纪大了,就被赶出来了,经常没有饭吃,后来可以自己谋生了,也读了书。”
“你觉得你刚才说的那四个看场子的,也就是打劫李董事长的人都是什么人?”
“说不好,都是些三教九流,他们爱赌钱玩女人,可是有时候还挺义气的,帮过我。”这是我教他说的,一味地撇清关系反而会被对方抓住把柄,这个时候是要从人性出发打情感牌的。
“那天他们打劫李董事长为什么你会在那边出现,据我所知,你晚上打工的酒吧离那家会馆很远。”
“因为我晚上打工的时候听到他们说要去平事,就在后面跟上了。”
“他们不是经常要平事吗?为什么这次你如此上心。“
“因为他们说的是李家。”
“李家怎么了?”
庞潇沉默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
“当事人请回答。”
“那是一点往事。”
“什么往事?”
“小时候的事。可以不说吗?”
“最好还是说出来,这关系到你的清白。”
“李家和我家有很大的渊源。”
“什么渊源。”
“李氏集团的前身,是李氏和吞并的陆氏集团。”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前陆氏集团,陆炳意的儿子。”
这简直是惊天内幕,场上一片哗然,如果今天庞潇不说,也许不会有人知道,毕竟当初的背景被洗的一干二净,任凭江久连秦思思如何手眼遮天也不可能查到,所以这是我们的王牌,他们到最后也不会想到,我和庞潇不姓庞,而姓陆。我几乎能预料到明天的头版头条。
“安静安静!”法官平息场上的轰动。
众人继续聚精会神,世人对这样的传奇故事总是抱着十二万分的热情。
“所以呢?你就跟着去了?”
“是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是对于这种渊源总是多留一份心思。”
“之后呢,你看到了什么?”
“那四个人说的话大概好像李家得罪了什么人,所以要教训一下。”
“得罪了什么人?”
“不知道,商场上得罪的人多了,我事后也调查了一下,可是这行,收了钱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出下家的。”
“李家吞并了陆家,你为什么还要救他?”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怕李氏出事吧,毕竟那也是我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你怎么看李家的吞并?”
“小时候挺恨的,觉得爸妈的死是李家造成的,可是后来长大了就不这么认为了,商场如战场,有赢有输,成王败寇,不能用仇恨来计算的,商场无父子,更何况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享受着那样的生活必要承受这样的风险。”
“你看开了?”
“谈不上,那几年经历了很多,觉得商场上的你争我夺很正常,愿赌服输,怨不得别人,输了只能是因为技不如人。”
“所以你去学了管理?”
“是,我有能力供自己读书的时候就很拼命,我觉得人只有很强大,才不会输。”
“你想过为了父亲东山再起吗?”
“想过,也一直在努力。”
既然已经暴露就不能藏着掖着,索性我将刘宇可能问到的问题都问了出来,让庞潇有个最合适的答案。
“按理来说你应该对李家人有心结为什么会答应做李董事长的司机的?”
“我说过这是个好的发展,像我这样的人单靠自己是无法真正东山再起的,有人给机会就要抓住。”他说的很实在,却很得人心,相信在坐很多人都不可能清高到摒弃一切吧。
“那你和李木珍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想到家族恩怨什么的吗?”
“有时候会,可是感情这个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吧,我既然改名换姓,就是想重新开始,既然重新开始为什么还要拘泥于过去,让自己活在过去的阴郁里只会永远都不快乐,也不能成功。我其实也犹豫过,可是木珍太好,我当时在社会上三教九流都见过,人情冷暖都受过,木珍她对谁都一视同仁,我觉得她从没有把我当下人看,和她站在一起很平等。”
“你不怕别人说你们身份悬殊。”
“人的出身是改变不了的,后天是靠自己的,我没有觉得我配不上她,别人说就说吧,我一直在用行动证明我庞潇配的上她。”
“你怎么用行动证明的?”
“我请求李董事长让我进李氏集团。”
“他答应了吗?”
“他答应了,因为我那时候拿了工商管理第一名毕业的。”
“你在当时担任什么职位?”
“就是最下面的小职员。”
“然后呢?”
“然后我业绩很好就升职了。最后做到部门经理的助理,当时公司有一单生意很难谈,上面放话谁拿下来谁就是总监。”
“你拿下来了?”
“对。”
“后来你如何从总监做到经理的?”
“也都是业绩。”
“你事事都冲在前头?”
“对?”
“为什么这么拼?”
“因为我没背景,又和木珍在谈恋爱,我怕别人说我是靠女人起家的。”
“有人这么说你?”
“我知道公司有人这样说。”
“你反驳过吗?”
“没有。”
“为什么?”
“我觉得嘴长在别人脸上,我也没权利不让人说,我只想通过我的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
“你后来当了总经理。”
“对。”
“李家那时候对你什么态度?”
“李家不再反对我和木珍了,李董事长也开始很提拔我了。”
“他这时候才提拔你,之前呢?”
“之前他很反对,但也没有撵我出去。”
“为什么?”
“我和他说给我几年时间我能把李氏集团打造的更好。”
“他就听了?”
“他也想培养一个合适的女婿,我知道。”
“你想过你和李木珍结婚之后李氏就是你的了吗?”
“想过。我想这是人之常情吧,感情是一方面,但家业,没人能很君子的说从不在乎吧。”
我点头,“李木珍死了以后,你还在李氏吗?”
“在。”
“担任什么职务?”
“副总裁,因为李董事长伤心过度退隐了,所以公司运作上很需要人。”
“那依你当时的身份和在公司的地位,为什么没有做总裁,而是副总裁呢?”
庞潇眼神黯然,“我和木珍还没有结婚,没有法律效应,公司安排我做副总裁,也很合理,加上那时候我心里也很难过,所以副总裁也没什么。”
“没有怨言?”
“没有。”
我满意的点头,继续,“如果木珍没有意外去世,你是否会是公司的总裁。”
“我想会的,因为当时李董事长本身就有退下来的意思,也和我谈过将公司和木珍都交给我。”
“也就是说,李木珍的死实际上是阻碍了你的发展是吗?”
“可以这么说。毕竟木珍是继承人,和她结婚,李家也是我的家了。”
这话说得实在巧妙,我点点头。
“你和李木珍关系如何?”
“挺好的。”
“那为什么之前证人说他觉得是李木珍一头热的恋爱。”
“可能和我性格有关系吧,我一直不太爱说话,也不会表达感情,虽然说是我开始主动的,但是木珍很热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找话题,说个没完。”
“你觉得她对你好吗?”
“很好,她对我无微不至,我从小没有家庭温暖,她给了我家的感觉,时常给我做饭。”
“那你对她好吗?”
“说不上好不好,因为公司事情很多很忙,男人嘛,在事业上总是付出的更多,忙一天回家有时候也不太爱说话。”
“她埋怨过你吗?”
“有的时候有,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很支持我的。”
“那天你们为什么吵架。”
“因为我收购股份的原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之前说过了,商场上的事没有对错。”
“你已经拥有李氏继承人了,还怕没有李氏吗?”
“我一直是个没安全感的人,总想着有一天木珍不爱我了,会把我赶出李氏。所以想留条后路。”
“她之前没和你吵过?”
“没有。”
“那天为什么突然和你因为这个吵起来?”
“她好像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质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你怎么回答的?”
“我觉得很突然,因为我做的很隐秘,李家都没有发现,以木珍的性子更不会发现。”
“你问她是从哪知道的吗?”
“问了,她没说。”
“然后呢?”
“然后她就拿着我的车钥匙哭着跑出去了?”
“她以前拿过你车钥匙单独开车吗?”
“有时候有。”
“都是什么时候?”
“吵架的时候。”
“你们吵过很多次架吗?”
“没有,偶尔,情侣之间难免,尤其我还不善言辞不会哄女生,她每次都拿走我的车钥匙出去逛一会就回来。”
“为什么,你问过她吗?”
“问过。”
“她怎么说?”
庞潇突然将脸埋在手里,声音有些哽咽,“她说,吵架需要冷静,等冷静下来就会站在彼此的角度思考然后原谅对方,但她害怕我生气了就走远了找不到我,所以拿走我的车钥匙,那样我就哪也不能去了,会在家乖乖等她。而她冷静好了就会回来的。每次都是这样的,可是那一次她却再也没回来。”
庞潇情绪有些激动,我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很多看客似乎有些动容。
“她在去世之前有了孩子是吗?”
“是的。”
“她当时怎么和你说的?”
“她很高兴,拿着化验单给我看。”
“你当时什么样的心情。”
“发愣,觉得不可思议,可是随后我很高兴,因为我从小失去父母,没什么家人,能有一个孩子我特别开心。”
“她生气就拿车钥匙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我不清楚,但是女生总有几个闺蜜吧。木珍有点小任性,拿走我的车钥匙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那天的电话是突然来得吗,你确定她是突然知道这个消息的吗?”
“是的,之前我们还好好的,她还说想介绍个人给我认识,我问她是谁,她只说秘密,然后突然来得电话。就出事了。”
“你事后追查过是谁的电话吗?”
“追查不到,只查到是个美国的电话,但是公用电话。”
“你后来怀疑过是谁吗?”
“这不好说,但是有怀疑过。”
“你可以说说。”
“大概是李董事长的私生女,木珍的妹妹吧。”
又是一场哗然,秦思思的身份一直没有被曝光,我相信明天又有大新闻了,那些股东肯定也没想到过,李家还有私生女。
“你怎么知道的?”
“后来无意中知道的。”
“那之前都不知道有那个人吗?”
“不知道。”
这个问题不能问太多了,不然刘宇又要说和本案无关,在他们发愣的当,我扫了一眼秦思思的脸,微微有些挑衅的看了她一眼,继续道。
“你对你在李氏集团税务漏洞问题怎么解释?”
刘宇皱着眉抬头,他没想过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现在是刑事案件,这样的事当然是越少说越好,我却主动提及。
“我从没有做过。”
“那为什么证据指向你?”
“我不知道那些所谓的证据怎么来的,账本动过手脚,我没有必要这么做,而且这样的东西容易被人查出来。”
“你调查了吗?”
“调查了,是我的助理梁南偷了我的印章。”
“你怎么这么确定?“
庞潇抬起头,眼神深邃,“因为我在我的上锁办公桌上装了隐形摄像机。”
场上更是哗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几年在社会最低层打拼,什么事都遇到过,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最亲近的人。”
“你把证据提交给了相关部门了吗?”
“还没有?”
“为什么?”
庞潇耸了耸肩,“因为我现在还陷在这个案子中,贸然提供证据,我怕想陷害我的人再出什么所谓证据害我。我说过,做人要留后路。”
“当时你知道后怎么做的?”
“我没有直接拿证据出来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小南跟了我很多年,我不忍心将他送上法庭,所以拿着证据去找他质问,他也很后悔,说是鬼迷心窍,原因是他的女朋友。之后他承认这些都是秦思思指使的,她拿他女友之前拍过三级片的事情做要挟。”
场上又是一片哗然。
我满意的扫过众人惊讶的眼神尤其是江久连的,他们以为抓到了小南的弱点,殊不知,你们那么容易能抓到的,我们依然可以。
“我的问题问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