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风叔叔的男友》蓮恩

5、不为人知的秘密

　　五
　　在那件事情之后，情绪就一直限入相当低落的地步。男人找上门要夜渡资的耻辱，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就好像被脱光衣服游街示众般的羞辱。
　　朋友打电话来邀约都一定奉陪的习惯，现在连接电话都懒了。总认为被要钱的事一定会再重复发生似的，任何人都不想见。
　　这是自取其辱，一个女人轻易地与酒吧认识的男人上床就是轻浮的举止，让人看不起，更何况对方是牛郎。
　　若是能找朋友诉说，发泄一顿的话，心里也许会舒服点。但是，消息传得很快，朋友们早就知道了这回事。
　　[宇翔，真受不了妳，连这种钱也敢杀价还要不要脸啊！]
　　那些说话毒辣，毫不体贴的朋友们竟藉此机会羞辱我，使我更难受。原本我可以跟叔叔说一说这些事，偏偏叔叔又特别忙碌。不是早晚不见人，就是身旁有朋友在，根本没机会跟他说。除了自己忍受外，几乎没有人可以帮忙。
　　有一天，都午夜十二点了，叔叔终于回来了。他和正起床喝水的我在厨房打了照面。
　　[哇！叔叔陪酒陪这么晚呀！]
　　[说什么话嘛！总比有人接客接的夜不归营好吧！]
　　【叔叔……】真是让人光火，我用力关上冰箱，粗鲁地倒了一杯水说，【你就不能关心关心我，早点回来吗？】
　　【怎么啦？】叔叔回答。就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往他的房间走去。似乎对我的话题没兴趣。
　　我重新回到房间，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再次掀起。我连【晚安】都没跟叔叔说。
　　可是，几分钟后，叔叔敲了敲我的房门，探头进来说：【明天是假日，我们一同到超市去买东西吧！】
　　留下这句极为平常的话语后，叔叔关上了房门。我的心里总算有一种舒畅的感觉。

　　***
　　我之所以会和叔叔住在一起是基于感情上的理由。父母曾经劝我到外面去自己租房子来住，必竟一个单身的女人和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会惹人闲话。可是我却很坚持地说，【就是想和叔叔住在一起】
　　小时后，我曾和叔叔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叔叔刚好在念大学，虽然是个学生，叔叔却独自居住在一栋古老的别墅里。那宽敞、宁静的欧式建筑，阳光总是洒满了屋内每个角落，显得朝气和明亮。后院里铺着切割整齐的绿色草坪，我总是和叔叔在上面追逐，尽情翻滚。叔叔高大、灵活的身段，常常表演后空翻和倒立的特技给我看。叔叔有时后会让我骑在肩上，偷摘隔壁邻居熟透的李子。那黑色；果汁饱满的李子一下变得近在眼前，捶手可得。就像蓝天、微风、大树都迎向我的身体，宇宙在剎那间离我好近好近。
　　所以，现在无论如何都要与叔叔住在一起的坚持，也许对我而言，童年的印象也相当强烈吧！
　　叔叔有着让人称羡的高大外形，及最具强手的单身贵族身价。无论从他的长相、言谈、或气质来看，都俱备了女人争相结婚的完美条件。再说，他还有一个建筑师的头衔，更是让他在女人堆里享有名气。
　　上个月中，他才迈入三十五岁的年龄，热爱运动的关系，浑身上下找不到一once的赘肉。时髦的发型，又喜欢用mousse抓出明星般的造型。要说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就像期望中的白马王子一样，叔叔还有让我相当欣赏的性感一面。他认真的工作神态、浓浓的双眉、锐利坚定的眼神、口中咬着铅笔摊开建筑蓝图的动作，总是没来由地让我对他充满着幻想。
　　【建筑最美的阶段，就是在脑海中描绘、勾勒蓝图的阶段。如同要将虚幻的梦境，应是转移到现实的人生里，这样地令人充满挑战性。】
　　叔叔曾经这么跟我说过。
　　基本上，叔叔是个很完美的人。不只是我，很多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认为。外表清纯、秀外会中的大家闺秀们，手捧着礼物来叔叔家拜访。直到日落西山了都还毫不害羞地不愿离去，花痴想与叔叔赢得一夜情的姿态表露无疑的人多的是。
　　在感情这一方面，毫无疑问地，对叔叔来说是捶手可得的幸福。以他的财力、地位和长相应该是可以让所有男人嫉妒、怀恨得要死才是。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我也没有偷偷爱上叔叔。因为，叔叔是个百分之百的男同性恋者。
　　这是叔叔内心深处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至于这样的心态是从什么时后开始的，我就不清楚了。
　　如果仔细地分析叔叔所拥有的女友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不难发现叔叔对女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这个事实。
　　叔叔也像一般人一样，相当用心对待每一个女友。当他们心情不好时，叔叔也陷入情绪低落，一边安慰对方，一边询问着自己该怎么做，对方需要什么之类的乏味用语。最后，到了女友要告辞，双方不得不分手的时刻，叔叔才勉强地做出亲密的动作，彷佛要说服自己般地轻轻拥着女友的肩膀。女人也知道这就是叔叔亲密的最大尺度。
　　所以，我从不觉得跟叔叔住在一起有什么不方便。虽然我们的作息习惯都一样，都是白天工作晚上回来。但是，也就是因为这样，我们常常会看到彼此最真实的一面。早晨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在厨房喝咖啡的样子，晚上顶着发卷，素着平面的脸倒在客厅看电视的样子。还有喝的烂醉被抬回来的样子都给我一种相当自然的感觉。没有任何压力和束缚。就像小时后熟悉的生活一样，无拘无束，总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对。
　　渐渐地，习惯了这样的感觉之后，那种与家人或朋友，一同相处在一起的生活，还能不能让我适应？我完全没把握。他们对我的要求和生活的习惯总是太多也太复杂了。

　　＊＊＊
　　因为是连续假日，我和叔叔这几天都不用工作。所以今天的早餐充满着悠闲的气氛。
　　【一杯咖啡，一份早报，加上温暖的阳光照在餐桌上。啊！这样的人生夫复何求呀！】
　　穿着青蛙图案睡衣的叔叔瞇起眼睛，一手托着下巴，沉浸在从院子照射进来的阳光中。缓缓地说着。
　　大家都称赞，有着小麦色皮肤、成熟稳重的叔叔是个拥有大都会高尚品味的建筑师。但是，在私底下，当只有我们俩个人独处的时后，叔叔不但俗气，还邋遢到极限。真不知道当她们看到叔叔穿着青蛙图案的睡衣时会有什么反应。
　　【叔叔最近怎么都这么晚才回来啊！】我问。
　　【哦，忙呀！公司接了新的案子要我负责。】
　　叔叔说着，轻轻端起咖啡杯。由于今天煮了由法国买来写着Carte Noire的不知名咖啡，所以早晨的厨房里弥漫着与以往不同的咖啡香味。
　　【而且这几天，我都在工地现场勘察。】
　　【哦！】我将花生酱涂在烤焦的土司上。心不在焉地听着叔叔嘀咕。
　　虽然距离与悠一牛郎的约会至今已经过了一星期。可是叔叔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好奇，好像根本忘了这回事似的。因为以前只要身边有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发生，叔叔就会像个妇女一样问东问西的，例如家里突然来了男性朋友，或是装咖啡的罐子换了颜色，院子里多了一颗玫瑰花树，诸如此类的事情他都会疲劳烘炸般的问，为什么？有什么事吗？怎么会这样呢？而他今天不同于以往的改变，反而让我相当泄气。
　　因为叔叔似乎无意提起悠一的事情，所以我也不便先开口反应。该怎么开口也是一个问题。我感到既委屈又失望。
　　【唉！对了，那天的约会还顺利吧！想必是包吃、包睡还捞一笔吧！】
　　叔叔想起来了。用着低级的说话方式问我。我听起来没什么异常的感觉，反而觉得很舒服。。因为青蛙图案的睡衣，加上粗俗的语气问话，就是我最熟悉的叔叔本性。
　　【亏大了。那次是面子里子全丢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叔叔像女人一样歪着头，将手抵在下巴上问我。抓住机会，我像是背书一样地将那天的情形说了一遍。只有自己知道那滋味有多难受。
　　【妳呀！一喝醉就变得太过份。】叔叔一边舔着沾有咖啡香味的嘴唇，一边对我说。像这样的八挂事情不知道他会花多长的时间轰炸我。
　　【这样的事情若是因为好奇而小小冒险一下，倒还可以接受。或是只是一起喝酒、吃饭也应该是挺有趣的。但是，光是上了床不说，还自掏腰包付钱，难道妳就这么没有魅力及背景。须要将自尊伤到这个地步？】
　　叔叔口气中含着愤怒及失望。以前，总是在旁取笑我几句之后，便积极地帮我出点子来还击对方。哪像现在这样以长辈的身份毫不留情地对我喳呼。
　　【就算是迫不及待，但是对一个女人来说神秘也是一种魅力啊！妳这样表现过于直接不说，居然还让步到这程度。要是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做。这么年轻漂亮，只玩一个晚上太可惜了不是吗？谁不想沾点便宜呢？】
　　叔叔继续说着，声音尖到好像在吵架。
　　【宇翔，妳一定懂的。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了。就是因为妳的玩票个性，到现在才嫁不掉，连个真心的男朋友都没有。】
　　【我知道自己吃亏了。】为了让叔叔不要再说下去，我不带怒气地说出忏悔的话。【对不起自己，以后我会注意的。】
　　【不只是行为的不捡点而已，就连言谈、举止、穿着，所有的一切都要注意。八挂这种东西就像传染病一样地会繁殖、扩散然后被加油添醋便迅速膨胀起来，最后一定会变得更离谱……没完没了地在妳身边环绕。】
　　我本来想说「叔叔说得对」但是心想没必要迎合到这地步吧！就没再开口了。
　　叔叔拿起涂了很多奶油的土司，咬了一口，又很快端起咖啡，口中还嘟嚷着：【不要再这样了，知道吗？妳刚刚说付了多少钱？】
　　叔叔一面讲话，一面吃东西，所以他的嘴边沾满了面包屑及奶油，那只拿着面包的手像女人一样小拇指还轻轻翘起来。而咖啡汁就沿着杯口，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滴在他青蛙图案的睡衣上。但他一点也不在意。
　　在我看来，叔叔才是没有资格跟我说教的人。邋遢的叔叔，实在是不值一文。能够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真要有点本事。
　　虽然妆扮起来条件是那么好，还是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人做为男朋友。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我是绝对不可能爱上像叔叔这样的男人。
　　由于训话已经结束，所以我也不再开口说什么。鸟儿在庭院里悠闲地飞舞，白云荡在高高的蓝天中，宁静的春日气息，围绕着叔叔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