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今朝》衰静水

3、迷魂林凶案(一)

　　跨越界面时，周围是刺目的白光，全身又被巨力拉扯，我痛得失去了意识，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腹部不适，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挂在一棵枯死的树上。匆匆观察了周遭，并无异样，仍不敢外放灵力，立马一手攀枝干，一手解腰带，翻身上树，赶忙躲到旁边的树上，借着枝叶间的间隙细细确认附近安全与否。此时，三个极像书上所说的凡人一样的生灵往我这边慢慢走来，我默默掐诀，凝神听他们的对话。
　　灵族的灵力对外界的所有生灵都是大补之物，所有族人外出皆伪作凡人修真者，出界前必须熟练掌握凡人语通行版及凡人基本常识，还得种下禁灵花，使灵力先转为修真的法力，但术法威力千不余一。
　　他们恰恰停在那棵枯树下。其中的紫衣少年将白衣少女护在身后，沉默片刻，才对蓝衣少年说道：“敷清，我打算和音儿订亲的事你也知道了。你别错怪音儿，音儿是无辜的。你去长留修习仙术，也不知归期几何，杳无音讯，但音儿还是一直在等你回来。是我妄动私心，爱上了音儿。和俞家小姐的订亲，我已经去退了。我要娶音儿，不仅是为了音儿的名声，更是因为我爱她，要给她最好的生活！”
　　他身后的那个娇俏女子反将紫衣少年挡在身后，眼含泪光，声音哀婉：“清哥哥，你千万不要责怪平哥哥，是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太过懦弱！”
　　蓝衣少年眼底泛红，双手握拳，粗喘着说：“我当你是最好的兄弟，才将音儿拜托给你照顾，可你呢，把我的女人照顾到自己怀里了！这就是兄弟？你不配！”
　　语罢，蓝衣少年便欲施法，紫衣少年却不打算掐诀应付。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阻拦时，那娇俏女子恰巧哽咽着晕倒。 “音儿，音儿！”少年们异口同声，语气焦急，纷纷转手去托住那女子。这下好了，我也不用出手了，倒也省事。
　　“敷清，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打扰到音儿，好吗？她是个纯洁善良的好姑娘，我们都不希望她受到伤害，这件事我们下次私下解决吧。”
　　蓝衣少年默不出声，看样子是表示默认了。接着，他们便离开了。我心里默默想：我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凡人世界最为动人的男女情爱啊。可为什么我觉得牙有点酸呢，肚子好像也有点不舒服。也许是我初来乍到，水土不服。
　　待他们走后有一段时间了，我一跃而下，落地后施了个变幻术，将装束变成白衣女子一样。看了眼雪白雪白的颜色，还是把衣服变成天蓝色，这样与我头上的禁灵花的气场更配。
　　收拾妥当后，我摸了摸自己的一头秀发，学着他们来时的样子，慢慢地往前走。之前就听说凡间界的美食多如繁星，而且有人的地方就有消息，我要去饭庄去打听消息，顺便吃点东西，然后找个客栈住下，再做打算。
　　那么，我首先得走出这个林子。我走啊走，渐渐发现这林子有很粗糙的阵法，可以迷惑凡人心智，但也仅限凡人而已。忽然，我看见前面有个十余丈高的石碑，走近一看，刻着“迷魂林”字样。看来这林子就是迷魂林。
　　走走停停，我一边思索日后的行程如何，一边回想起早年间，我听去过外面的族人说，西边的有个全年冰块不会消融的雪国；东方有许多凡人国度，汲汲营营，庸俗狡猾；南蛮有天生体纹且善于驱使虫蛊的蛮族；南蛮地下就是与蛮族世为天敌且能入人梦境的魂族；北面有条随彼岸花而通往玄冥之地的黄泉路；黄泉路通阴间，阴间有座奈何桥，桥头有个孟婆，孟婆手里有个碗，碗里有永不枯竭的忘情水，沾上忘情水的灵魂就会忘记前尘往事，重新投胎，开始下一世历练。但我们灵族没有灵魂，只有灵主。灵族之人灵力枯竭即濒临消亡，消亡后灵会随着灵坛上族人的咏唱回到灵主身上。灵族是灵主的子民，是灵主留下的一道灵。我要留住这道灵，就得留住混沌水，就得找到长生不老草。也不清楚指引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会在何时出现。此时此刻，茫然四顾，身处异界，举目无同族，不知今夕是何年，也不知前路能如何，如同身处梦中。
　　不知不觉中，我抬头一看，竟已到了汇珍饭庄。应该是过了饭点的原因，客栈大堂里没有什么人，有点凌乱地摆着不到十套的老旧的木质桌椅，只有一个年轻伙计倚在靠门的西面的柜台，低着头，划拉着算盘，发出清脆又富有节奏的声音。我提声问道：“还有吃的嘛？”那伙计似是被我惊了一道，浑身一震，眉头立刻往中间蹙，顺带侧头撇了我一眼，忽地马上拉开了一张有点猥琐的笑脸，微弓着腰，答道：“有有有。小姐楼上请。”我觉着这人的面部表情真是生动，好玩极了，也许从前他是个唱大戏的。
　　伙计带我进了一个雅间，并问我要吃些什么。我说：“好吃的都上来。”伙计笑得更猥琐了，连连道好，接着就下楼去了。不一会儿，一道道菜肴便平铺了整个桌面，红红的方形肉块，金黄色的煎蛋，翠绿的叶子，琳琅满目，香气诱人，接着还有菜紧跟着上来，都只能放在盘与盘交界处之上。我表示够了，让他们取了食具就退下。开始吃饭，每一样都尝一口，然后挑不喜欢的先吃掉，吃啊吃，最后留下好多喜欢的菜吃不掉。我叫伙计帮我把菜打包好，放在食盒里带走。那伙计的表情也好玩极了，眼珠子转啊转的，看到我拿出的银子就停住了不动了。我的银子是哪来的呢，是用筷子变出来的。
　　下楼梯时，我听见柜台那伙计跟人聊天：
　　“林子里又出命案了。听说死了个，那样的人。” 说着指了指天上。
　　“那样的人都出事了？！在那个迷踪林？”
　　“可不。这会儿子铁定要出大事儿了。”伙计摇了摇头：“唉，估计又要乱了。”
　　“乱就乱呗，咱们凡人就只管自己的肚皮饱，神仙的事神仙自家有划算。”
　　神仙？迷踪林命案？难道是之前见过的那三个修真者出了事？什么情况？为什么单单取了心和皮而没有把尸首处理掉？我不禁停住脚步。
　　“迷踪林出了什么事？”我问。那伙计又被我惊了一跳，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说。”
　　“额，小姐，小人可不敢乱说什么呀。”
　　“无妨，你说，我瞎听。”
　　“小人是怕污了小姐的耳呀。小姐听了可莫要怪罪小人。”
　　“不污，说。”
　　“唉”伙计叹了口气，“听说今儿个在林子里，一位上人不幸陨落，心和皮被人拿掉了，其他的还留在了林子里。血淋淋的，可吓人了。”
　　“上人？是说修真者？年轻嘛？可知样貌体型？”
　　“额，是的，年轻，再我就不清楚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别人跟我说的。估摸着吃顿饭的功夫全城人都知道了。”
　　“嗯。”我拎着食盒，直接进了一家悦来客栈，要了间上房。放置好食盒后，我又返回迷踪林，试图理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