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寂之清秋月冷》暮以雪

37、露心声

　　幸而如今还好，彼此都找到了。

　　阿涣悄悄出了房门，只留下我和圣上在屋里。两个刚相认的人，彼此之间有着无数的话语要说。

　　靠在床边，他就坐在我旁边，我俩这样四目相对，我认真的看着他的面庞，没错的，十几年的功夫，确实大变样了，不是以前的那个瘦小黝黑的少年了，此时的少年已长成锋利有棱有角的大人了，而我自己呢还跟个孩子似的。

　　我没有想到当年身处安乐堂的少年长大后竟然成了当今圣上了。

　　我问道，“那年我还以为你是哪一处的小宫人呢，那样瘦瘦小小胆怯，怎么的成了万人至尊了？”

　　安乐嫣然笑了一笑，他知道我会问，所以没有阻拦，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说：“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就是圣祖皇帝的儿子，只知道自己是一个被遗弃的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安乐堂长到十岁，知道十一岁的时候，忽然一天宫门打开，涌出一队人，为首的便是那个常年照拂自己大宫人，后来知道他姓张。然后，那些宫人宫女没由头的就是跪了一地，嘴里还说着“恭请太子圣安！”，我恍然知道了，是来接我的。于是，那个大宫人让一番宫人宫女替我梳洗打扮后，就带领我来到了清明后殿，那是我第一次踏足安乐堂以外的地方。眼前的宫殿是那么的危言耸立，澄明黄的东西铺满了一片。身后的那些人停住了，我随着张大宫人进了后殿，见了我生命中的父亲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那时候，他真的是快要不行了，样子已经病成我看不出我和他有哪些相似的地方，却只在一旁听着张大宫人对龙榻上的人恭敬的说着一切。然后就是他招手我过来给他瞧瞧，那个时候，我害怕极了。畏首畏尾的，是张大宫人拉着我和慢慢走向了他。接着就是有人端过来一碗清水，然后我的右手忽然被刺痛，张大宫人拽起我流血的手就往碗里滴了一滴血，床上的那个人恍惚起来，有宫人伺候他，用细针扎了他的手，同样一滴血，就在众人瞪大眼睛下，碗里的两滴血竟然奇迹般的相融了。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切都是按照张大宫人的安排去做。龙榻上的人激动的非要宫人扶起来，好好仔细的看着我，嘴里还念叨着：这就是我的儿，我的皇太子！我不懂。是张大宫人让我过去近距离接触他，然后他让我开口叫他父皇。然后我弱弱的问母亲在哪里？他告诉我母亲早早就死了，说是病死的。然后我看到他从怀里拿出一卷黄书，递给我，是给我的？他点点头，我接了过去。

　　然后我又是看到身边的人一众伏地，嘴里恭敬地喊着：“给皇太子殿下请安，恭贺太子殿下！”

　　我一脸的茫然，榻上的人一病一咳嗽的，太医院的一众太医过来，我跟着张大宫人出了大殿。他领我去了一个叫承德殿的地方，说是这座宫殿以后是给我住的，那里面有着十二众宫人宫女，还有数不尽的珍华丽宝，还有我一直渴望读的书。我那个时候认识的字不多，，自从那天后，我就有了教书先生，有了教我一切礼仪的人。不出半年，我已经把该学的都学到手了。也学会了做一个皇太子该有的样子。

　　一年过后的某一天，我在练字，宫人传报，说是大贵妃去世了，父皇最钟爱的女人去世了，我名义上的母亲去世了。原本身体就不好的父亲受到来自朝堂上和内宫里的打击，一下子一蹶不振起来，没的几天也跟着去了。

　　接着就是我登基为帝的事了！连着父皇的和大贵妃的葬礼一起合办，盛大的操办，举国哭丧，万里白绫铺满一地。我就在这危机中登上了地位，然后大刀阔斧的改革，严厉惩办违法犯法官员，狠狠的把整个国家整顿了一番。过程的艰辛是很难说的，不过都挺了过来，一切都是好了起来。

　　成为皇帝后，虽然后宫不缺佳丽三千，可那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一直是那个活在我记忆中艳丽红色。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想到你，那个一直让我魂牵梦绕的你。于是，我开始着手让人找，所以才有前年那贴满整个国家角落的告示。那时候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原来是烟雪，错当成了烟雨，一直在寻找叫烟雨的人。”

　　我打断他的话，有些懊悔的说道，“也都怪我，没有一直早早告诉你我的名字，害得你好找，”

　　他接着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还来的及，上天保佑，我终于找到了你。”

　　“是啊！”

　　他情动时一把把我搂在怀里，靠着他那滚热的胸膛，我的心跳加快，脸色红润，内心触动起来。感叹他的遭遇，他成长以来的不美好，他孤身一人奋战的艰辛，我能体会到，如今一切拨开云雾见月明，你我都在身边，也终相认了。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温暖轻轻的声音，“雪儿，就这样，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默不作声，但心里还是无比的欣喜。我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他了。

　　可我没想到，姐姐会来找我，说是我抢了她的一切建立的荣华，现在好了，我的出现，毁灭了她，她恨我，恨不得凌迟我。

　　虽然相认了，可我们总不能像个连体婴儿样每天黏在一起，他有他的事情，他有他的关心的国事，有他千万的子民，所以他得在，处理这个国家所以的事务。

　　我知道，便放手让他去做，我情愿做他背后的人，虽不能帮他处理国事，但生活上总能给予照顾！

　　那日，我身子好了一些，阿涣扶着我出了清明殿。我想去御花园转转，听说今年的冬梅开得极为盛艳，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阿涣便扶我亦步亦趋的去了，我身边不多，只有贴心阿涣伺候着，安乐要拨些宫人宫女给我，我非不要，因为只有宫里的妃子们才会享有这些待遇，我不要，我也不想要。因为我不想一生成为后宫妃子的一员，一点自由不得，终日里锁在这一方小天地，数着日子过，直到让人过成了疯傻一样。我虽然喜欢了安乐，但是我记得我还是有重要的事情去办。

　　矗立在一枝梅花前头，隔着细雪，看到不远处缓缓雍容走过来的人，看来是得了消息，方才我来时园子是没人的，现在园子里除了我和阿涣，还有一些人的到来。因着礼仪，我上前给姐姐请了安。

　　“呦，我可不敢当，你还是快起来吧！免得圣上见了说我的不是了。”一声尖锐的声音从我头上过来，我是起也不是跪也不是，阿涣过来还是扶起了我。

　　我皱着眉头，“姐姐......”

　　“现如今是圣上的心肝人了，还记得有姐姐的存在啊！”

　　“我们都是姓张，都是一个娘亲的，你是我最亲的姐姐，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张烟雨扶了扶身上的细雪，摸了摸染了大红丹蔻的指甲，冷哼冷气的说：“你为什么要出现，要不是有你，现在圣上早就封我为后了，一夕间所有的恩宠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都没有了，属于我的一切都没有了。张烟雪，你就该去死，早知道，就在那场大病中烧死你，这样世间就没了你这号人，圣上还是依旧会爱我宠我。”

　　我诧异起来，这么说姐姐早就知道我梦里的那个人就是圣上的事，她一直知道。

　　“是啊！每晚你喊道的名字不就是当今圣上的名字，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有过什么刻骨的经历，我也懒得去清楚。我这飞上枝头的日子到头来全是偷来的。要不是我在华妃和圣上面前无意说了句“安乐”这两个字眼，圣上才不会注意到我。就因为我说了，我做到了，他以为我就是他儿时牵挂的人，恰好我就叫烟雨，圣上的告示不识说了，寻找叫烟雨的人。这下印证了圣上的肯定，他以为他真的找对了，这些日子来，一直宠我，爱我，我想要的一切他都没有不给的说。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乐和荣华，那是我们之前做流徒的感觉不到的。如今我努力了这般，到头来却还是被你摧毁了，被自己的亲妹妹摧毁了。”

　　姐姐像发疯的人样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大堆，我在想，是我做错了麽？

　　阿涣见到此景，立刻带我出了园子，回去了清明殿，一路上我都是懵的，现在是理不清，理不清，我得好好想一想。我嘱咐阿涣今天见到姐姐的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圣上都不要说，我得静下心来好好捋一捋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圣上这几日一直很忙，听说边际处又犯了倭寇的侵袭，他正准备战略部署派兵剿灭。安是大将军领命后，三天之内备好一切的兵马粮草，等待着第四日出兵征战。

　　这一切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虽然我不能去前殿，但是国家每每出征的事总会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来。我知道，又是安是领兵出征，他是这个国家的大将军，是这个国家兵队上的灵魂，我相信，有他的存在，一定会圣上击退敌寇，换得边际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