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到深处人纠结》仙者

14、十三 纠结在于要小强

　　一方鬼的笑声从四面八方飘荡，方向无可分辨，所以秦他没有移动半步。负手站在原地，他闭上了双眼，将灵识最大限度地外放，去捕捉虚空中那弥漫的杀机。
　　凛冽的杀气从虚无中突如其来刺向后心，秦他一步退坎入震，用臂膀的鲜血换取了一线生机，随即用受伤的手臂，一掌劈向杀气的后方。
　　但事实并不如他所料，杀气的后方没有敌人的□□，他一掌劈到的，只是一片湿润的雾气。
　　秦他心中一凛——对手如此难缠！

　　就在这一凛之间，杀机又连环而至，闪避不及的秦他身上又现数道伤痕。
　　“很好……噢呵呵呵……你还没有死……”
　　秦他没有回答，连连的失利已在向他警示着死亡的迫近。“心无杂想，是为明鉴。”无声地念出这句话，秦他身形忽转，堪堪闪过胸前利器的一击，再次一掌劈向利器的后方。
　　然而杀气却从背后袭来，秦他再次扑空！

　　“啊……”肋下的刺痛让秦他忍不住呻吟出声，浑身颤抖的他，似乎死亡已成定局。
　　噗哧……
　　利器猛地拔出，血肉撕裂的声音在暗夜中模糊地响起，随后，是身躯的倒地。
　　“……心无……杂……想……是……为明鉴……”铿然的撞击声，是秦他再次当下了利器的一击。

　　秦他从来手无寸铁。难道情报有误？这一击，血肉之躯，原本无法抵挡。
　　不及喘息……
　　“啊！”
　　这次惨呼的不是秦他，而是一方鬼。

　　突来的梵音阵阵，带着佛光直射青天，轻而易举地击破了一方的黑暗阵，也刺痛了一方层层保护下的眼睛。
　　跌坐在地上的秦他已是伤痕累累，最后一招没有造成内伤，却让他身上的伤口一下子爆裂，加速流血，那身墨蓝衣袍，已然染作深紫。
　　秦他面前的杀手，一身黑纱从头罩到脚，只能看见，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地颤抖。片刻，那杀手的身躯又开始雾化，依旧魅惑的笑声带着回声，空荡荡地飘摇，“哦呵呵呵……让你破了我的护体雾术……一方鬼很欣赏你哦……呵呵呵……我有点……不想杀你了呢……”

　　“秦他，”络纬金秋不知何时已经负伤，捂着肩头的伤口，她拿剑指着秦他，“我……低估了你……”
　　“走！”青衣客没有放弃这一转瞬即逝的机会，步微点，身形疾动，风过处，两人都已不见了踪影，而秦他原在的地方，只留下一滩血迹。

　　踉跄了数步，秦他在青衣客的扶持下，才勉强没有就地瘫倒。自他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狼狈。“若是师尊没有逼我多学两招，怕我真的要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青衣客不答话，将肩上长巾撕开，小心为秦他各处伤口包扎过，才道，“你的伤势严重。”
　　“这才一点外伤，放心，我没事。”

　　“是吗？只是一点小伤。我们的一方何时也变得如此不济。”黑衣的人优哉游哉沿着秦他走过的脚步晃过来，手指有节奏地扣着腰间的银坠子，一下一下，那声音清晰异常。
　　“七界离火……”秦他一手扶在青衣客身上，警戒地站了起来。
　　青衣客手按了刀柄，把秦他护在身后。

　　“好像我没有跟你说过，我讨厌穿青衣的人。”七离的手指不再敲，“看在你是快刀的份上，本七就陪你耍这一回。”话音一落，银光满天。

　　青衣客是快刀，快到七离没有把握比他更快，所以必须抢占先机。
　　青衣客是快刀，快到七离的银光铺天盖地的时候，他仍然一动不动。
　　他在酝酿着速度的爆发。

　　当满天的银光凝作七道连成一线的剑芒，青衣客终于动了。
　　青衣客迎着剑芒而来，倏忽人影双分，只见横七竖八的刀网与剑光的相撞，一连串的叮当声过，两人已是一招擦肩。
　　软剑软绵绵地垂着，有如银蛇。“的确名不虚传。但是，我赌你不会赢。”
　　“是吗。”青衣客身形再动，刀势已不同方才，愈加疾速，愈加杀意浓重。因为，他感觉到另一股杀气，正在现场，悄悄蔓延。

　　七离快剑相迎，缠斗的两人身影交错，伴着刀剑晃眼的寒芒，愈显扑朔迷离。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已是百招来回，平分秋色的两人，各自负伤。

　　此时，离秦他更近的，却是七离。七离看了看臂上洇血的伤，纵身一剑刺向秦他。
　　与此同时，一道青玉寒芒飞旋，直取秦他咽喉！
　　青衣客不及呼喊，身已冲向秦他，手上刀光数闪，竟将来招尽数挡下，但巨大的冲力，教他不免退了两步。
　　“玉四千！”眼看着将要形成二对一的局面，秦他已不容许自己躲在别人的背后。
　　青衣客伸手拦住了秦他，“你快走，这里有我！”
　　“我还能应付！”秦他推开青衣客的手，一掌击向青玉如意来处，卐字金光轰然而出。
　　青衣客一眼看见秦他浑身伤口鲜血乱涌，再不肯听秦他言语，“不要再说了。”往前踏了半步，长刀横于胸前，沉声道，“要想动他，先杀了我。”

　　似乎很轻松地击碎袭来的佛印掌劲，潇洒的白衣翩翩落地，双脚一前一后轻轻一踏，便与七离形成犄角之势，稳稳地锁定了对方的进路。在这个局中，对方一举一动，都必定受到他们的牵制，对方无论如何，绝无胜算。
　　对峙，是酝酿气势，于青衣客来说，也是计算着生机。
　　冷眼盯视着两人联手、实力顿增的对方，青衣客握紧了手中的刀。这把刀，多年前曾经沾惹过无数的鲜血，多年来戒杀的他手下没有再添亡灵。而今天，为了恩人，也为了自己，刀，必须要重新嗜血了！
　　轻轻的一阵风吹过，是不涉人间乱事的悠闲和惬玩。
　　而悠闲和惬玩的它，带动的却是凶险和杀戮。
　　七离一跃而起。
　　白色的衣袂翻腾，呼啸着直追银芒而来。

　　青衣闭上了双眼，他的听力在瞬间扩张到极限，利器声，衣声，风声，它们的来龙去脉，一点点在他的脑海中清晰了轨迹。
　　还有七尺。
　　青衣的刀不再快，它慢慢划向虚空，就那样，静静地横亘在玉和水的去路之中，有如巍然不动的山梁。

　　铮……

　　两下撞击同时响起，干脆，利落，一触即分，只留余音，没有摩擦。
　　余劲如同水波，猛然向四周席卷，树木尽摧，山石迸裂。

　　“呕……”鲜血喷溅在嗡然未定的长刀之上，再一滴滴坠落在脚边。
　　“你……”秦他不顾被余劲波及的涌血的伤口，急急上前扶住青衣客。

　　“你走！”青衣一掌将秦他击得向后飞掠，“走！”

　　四七两人欲追，青衣横刀拦住。
　　“要想动他，先杀了我。”还是那句话，还是那样的坚决。视死如归。

　　——秦他知道，回头已无意义。依着依稀记得的地图的方向狂奔，鲜血止不住一路滴滴答答，好像随时都会流干。疼痛和失血，让他开始一阵阵的晕眩。
　　跑到无力再跑，秦他的脚步开始蹒跚。
　　抬头看看前路，是一片深林，也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还能走多久……
　　一阵天旋地转，定下神来的时候，杀声四起。

　　“是秦他！围起来！”
　　“杀啊！”
　　……

　　秦他勉力保持清醒，只是，他已然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围攻的黑衣人，也不知道自己挥舞着的刀是什么时候握在手里的，此时的他，全部的精神，只够用来指示他一个方向，他一定要活着，逃到那里去，走到那里去，爬……到那里去……
　　汗水和血水几乎要迷蒙了他的双眼。
　　他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刀，一步一步，向东杀去。
　　“啊——”秦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肋下突出来的血刃，仿佛那已不是插在自己的伤口上。片刻的失神之间，又是数道利刃近身。
　　那些锋利的刀口带着风劈向秦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就快闭上了眼睛。也许，也许就这样过去了也好……
　　只是一闪念，生是一闪念，死也是一闪念。秦他不知道自己想起了什么，那一闪念在脑海中飞过，也许，只是一点点不能割舍的，求生的欲念。

　　那一刀如斯狂野。
　　齐齐断落的刀刃，齐齐断落的人头，血和肉溅满了他已然一片模糊的身上。

　　“哈哈哈……”
　　突来的笑声，在血雾中万分狰狞。
　　他握住了肋下的刀尖，猛地向前一拉，嗞啦的血肉声又起，而他好似已经麻木，尽管，那是自己的血肉。
　　一声怒吼，他一刀刺中了背后之人。

　　秦他一掌劈断了胸前突出的长刃，又是一声疯狂的暴喝，背后的半把刀扯着喷涌的鲜血疾射而出，刀柄，生生穿透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胸膛。
　　“要杀我……你们……还不够格……”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映在血红的双眼中，愈发地铺天盖地。
　　他仍旧挥舞着手中的刀，一步一步，向东杀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没有！
　　没有……
　　直到耳边再也没有人声，直到眼中再也没有站立的人，直到，他再也感觉不到杀气，筋疲力尽的秦他，精神蓦地松懈，颓然倒卧。

　　青衣与七离本是平手，加上一个四千，他很快落入下风。
　　毫无悬疑的一场争斗，从一开场，就注定了他的失败。在他的刀划破玉四千前胸的同时，七离的软剑，也刺入了他的肋下。
　　“四千！”七离急忙抽剑，旋身一个手刀劈晕了青衣客，回头扶住四千，“你怎样？”
　　四千龇牙咧嘴半晌，摆摆手道，“没事……你作甚，非要杀了他的样子……秦他早就走远了！”
　　七离忿忿，瞥一眼地上的青衣客，“九一的规矩我不会忘，任务无关的人不杀。此人三番四次搅了你我任务，必须给点教训。”
　　“还有就是，你讨厌穿青衣的人！……我知道了……赶快扶我回帮……哎哟咝……这厮很有本事……”
　　“自己走。”七离不甩他，指指自己身上数处伤痕，“我也痛死了。”
　　“七离你这个没义气的……”

　　数里外，一个黑衣的人，脚步渐渐近了地上昏厥的秦他。
　　刀反着深林中斑驳的阳光，黑衣人目光一凛。
　　倒卧的秦他，已无反抗之力，甚至，已无法得知杀劫的降临。
　　手起，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