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我亦飘零久》夏越澈

8、应邀洒土

　　春节过了之后，网吧小妹李翠花就变得非常受欢迎了。
　　她有红有绿的头发染了灰色，但长度深浅不一没办法挽救，干脆剪了个很干练的短发，又配了副眼镜偶尔戴着，一下子就不是葬爱style了，还有两分假装知识分子的气质……就是眉眼忒艳了，不那么知识。
　　于是，就好像谁认不出来，这人是韩少颜似的！
　　微博上小小地爆了一下话题“韩少颜 退役网吧”，但是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后续，客人也少，很快都接受了退役大神大隐隐于市的设定，起先还有人喜欢来找虐，之后就看淡了。
　　孙翔跟韩少颜达成了和解，但他没工夫过来探望，网吧这地儿他也不会来，更何况……叶秋还在呢！
　　他本来很得意，把力所不逮的老家伙替走了，嘉世的成绩往上起色了一些，又听闻叶秋斯文扫地一般地由大神沦落至网管，更加感到自己时运正至春风快马，可韩少颜也是同样下场，他就不太能张得开口嘲讽，干脆不搭理了。
　　在兴欣网吧这边，叶修却是不惮于评价嘉世与孙翔的，说这赛季，也就这样了，别看目前好像没输太惨，但也不会有什么起色了。
　　“你对他很失望？”韩少颜问。
　　虽然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面对面心情也要好一些，但叶修一贯也不跟她和颜悦色，就直白道：“什么话，我为什么要失望。”
　　“唉，我是有一点点的。”她叹气。
　　但也没那么多闲心，君莫笑要过神之领域的挑战了，对职业选手来说任务不难就是繁杂，网吧里没别人，叶修拽了韩少颜来接替，还美其名曰“让你见识见识世界的奥秘”。可别说，散人还真是充满玄机，叶修让她来下苦力，过些考基本操作的关卡，但是对她偷偷研究千机伞在那儿变来变去的行为也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到了竞技场挑战环节，基本上还是他自己在打，引起了很多人围观录像，有天韩少颜跟陈果两人一边吃泡面一边看视频，叶修凑过去才发现她俩看的就是他的竞技场录像。
　　熟了，没那么多忌讳了，老板娘也能跟偶像挨在一起吃泡面而不是大惊小怪这玩意儿不营养大神你不能吃了。叶修看着俩姑娘觉得跟小动物凑头似的，觉得好玩儿，又有点臭屁地说崇拜哥可以直接来看现场啊，怎么还带偷偷研究的。韩少颜反手比了个中指，被老板娘眼疾手快地包住了。
　　“大过年的，含义不好！”她严肃地说。
　　不知道是什么含义不好，年也快要过去了，唐柔回来了，以她的心性自然也学着叶修去越级挑战，可是20级的等级压制不带放水的，和技巧无关，游戏设定就是那样，技能判定、伤害值要掉一大截。韩少颜劝她慢慢来，她自己都不花那白功夫，唐柔客客气气地听，但不会放弃的，直到她亲眼目睹叶修最后一关三小时挑战的艰难，才终于让明智压过了好胜心。
　　叶修劝解人真的有一套，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嘉世没混下去的。韩少颜心想，旋即又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像唐柔似的明道理，或者跟她似的心性随和。
　　“小韩同志，你真打算满级再上来？”叶修来催她。
　　“如果我真的……”
　　“要这么偷懒，”他斟酌了一下，“看我不打死你。”
　　“来来来打架斗殴！”韩少颜要跟他PK，被无情拒绝。
　　练级的强度当然和正式比赛没得比，可也足够疲劳了，自从知道她的状况之后，叶修心里就揣着个度，时不时地提醒她：可注意着点儿手吧。
　　结果这姑娘十分擅长蹬鼻子上脸，以此拒绝叶修：“那你急着让我上神之领域干嘛，越级挑战很费操作的。柔柔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来。”
　　以她的水平进度自然是不会落后于唐柔，这话真的还就说得理直气壮。
　　但是她就没想到叶修的忧虑，各大公会一直看他们很不顺眼，但是在第十区已经风平浪静很久了，自从千波湖围剿失败后就偃旗息鼓了，可他们会就这么咽下一口气吗？还不是在神之领域等着！普通区大家都是新人，大公会的优势没有那么明显，君莫笑也还能有帮手，但神之领域可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果不其然，叶修在神之领域还没待热乎呢，就被嘉世的三个人追上了。
　　原本是老板娘在旁边看着，一听叶修说形势不妙，对面估计是嘉世的职业选手，顿时就慌了神了，赶紧召唤外援。叶修说不慌，指挥她打了次配合，痛击对面，陈果顿时膨胀，心想原来我这么厉害。
　　叶修只是笑了笑，人过来了却没有派上用场的韩少颜看着他，神情有些思索。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快点儿过挑战了吧？”叶修还要点出来。
　　“懂了，一个好汉三个帮，”她比了个OK的手势，“我是在想，为什么嘉世跟你这么有仇，原本以为你实在太天怒人怨了，现在看来……”
　　“没事儿，别想了。”叶修说。
　　各自继续游戏旅程，可没一会儿，韩少颜又举着手机蹦过来，说：“刘皓竟然问我‘逐烟霞’是不是我！问我啥时候枪炮师也这么溜！”
　　老板娘高兴：“我很溜吗？”
　　叶修奇怪：“你还有他好友？”
　　“我人缘很好嘛跟你不一样。”
　　“……”
　　韩少颜是真的人缘好，性子晃晃悠悠的，记吃不记打，好接近，加上长得漂亮嘛。对比观察，苏沐橙对她喜欢的人是很亲切可爱的，对其他人就显得有几分女神的高冷了。所以说全联盟的交际之星，男有黄少天，女有韩少颜，还挺对称。
　　叶修无语过后回复她：“你放放烟雾.弹吧，叫他们忌惮一下。”
　　韩少颜接受指令，随后加紧进入神之领域的进程，为防万一还翻出来了全明星时候从轮回俱乐部顺走的那张满级卡，以免叶修什么时候遭到围攻能应急。
　　看她这个样子，叶修其实心里有点动容，觉得人长到这么大怎么能还这么傻呢，这么听话的，而且简直有点，怎么说呢，一腔热血，赤子之心。
　　但是他暂时还没遇到什么危险，名声搞这么大，各大公会也有点投鼠忌器了，加上之前放的烟雾.弹，搞得嘉世也紧张兮兮的。兴欣网吧还经历了一点小风波，老板娘干脆从楼上辟了个包厢出来，闲人免进。
　　为了应付嘉世的监视，叶修找人弄了神之领域的无名账号卡，还是韩少颜出面去空手套白狼的，苏沐橙听说之后乐了，说颜颜你这算是出卖色相吗，牺牲了，要叶修给你加鸡腿。韩少颜有点忧郁，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给叶修打工似的。”
　　“啊，没事啦，”苏沐橙说，“他不会把你卖了还让你数钱的。”
　　然而这个人拐卖功夫真有一套，不知道怎么的，他就和义斩公会的人搭上了线，那是个人民币玩家主导的队伍，人家还准备组建战队下赛季申请进入联盟。
　　为了打击人家的自信心，让他们认清现实，叶修叫韩少颜换上满级卡，去跟义斩的几个人打了一架。斩楼兰瀑布汗，内心羞愧又焦灼，幸好人是见过世面的，一点儿也不小家子气，转头就邀请韩少颜：大神，你考虑复出吗？要不要加入我们正在组成的战队？
　　韩少颜刚说了个不字，叶修就说：“不厚道啊，这是我的人。”
　　义斩众人：？
　　“对对对，”她就附和，“家贫无以为继，卖给地主当长工了。”
　　是长工，不是丫鬟，也就是荣耀上的事情叶地主能支使得动她，还不能过分剥削，在竞技场惊动职业圈数位大神上线的那晚上，她生理痛，就没有参与。
　　揣着热水袋睡到凌晨时分醒了，旁边放着的保温杯里陈果给她冲的红糖水还没凉，韩少颜坐起来喝，觉得有点感动，又有点莫名的孤独。拿出手机，回顾了一下自己错过的热闹，三期生群里杨聪还圈她，说你人呢，还有能不能给点近距离情报。
　　王杰希回杨聪：你今晚看的不是近距离情报？
　　“老了，打得眼花缭乱的，有点儿晕。”杨聪说。
　　尽扯淡吧就，当打之年全盛期。果然有其他人也这么吐槽三零一的队长了。
　　韩少颜低下头，觉得更孤独更难过了，披上外套趿着拖鞋走出门去，路上从兜里摸了烟和打火机，结果到了包厢里还没点得燃，打火机没气儿了。
　　叶修和唐柔还在呢，她冲前者喊借个火儿，叶修本来漫不经心地要把打火机扔给她，半路止住动作，说：“你这时候还抽什么烟，不睡觉？”
　　“哼。”她走到唐柔身边去坐着，然后又没骨头似的软在了对方身上。
　　唐柔有点吃惊，还是停下了游戏的手，摸摸她的脑袋，说：“怎么啦，还疼吗？”
　　她伸手抱住温柔的小唐妹子，呜咽了两声。
　　唐柔揣摩：“饿了？”
　　“附近有火锅麻辣烫串串香吗？”
　　“有你也不能吃，看看外卖有没有什么清粥小菜的。”
　　韩少颜更加真情实感地哭了两下，坐起来，说不吃了不睡了，开始闯神之领域的挑战。唐柔停下手里的忙活，探过头来看，想发现一下她和叶修的差异。
　　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能看出风格的不同了。叶修简洁，瞄准目标裁弯取直，有时候显得非常讨巧，韩少颜仿佛是有一百分功力随便用十分也不浪费一样，操作铺张。
　　后来她跟叶修说了一下这个感受，叶修说不然你看她损耗那么大，要是你能见着张佳乐……他们枪系的毛病，包括周泽楷，你说为什么那么炫。
　　唐柔不知道张佳乐是谁，一问知道已经退役了，只打了六年，心下略为不安，说：“但是对他们也构不成太大的负担吧，不然这种流派早该灭绝了。”
　　难道枪系选手的平均职业寿命比别人短？这怎么破。
　　叶修说：“看个人。”
　　韩少颜知道这段对话之后，说叶修私底下编排，怕不是想成为枪系公敌。叶修回她：“没人这么小气，最多只有张佳乐。”
　　“乐哥还小气？”她打抱不平，“冲王杰希还活在世界上这点，我就相信张佳乐是最大度的人。”
　　叶修正色：“人都退隐江湖了，可别黑他了。”
　　又说：“你跟他还有联系没？问问他现在做什么呢。”
　　韩少颜震惊，翻出张佳乐的联系方式来，发现他可能还在周游世界吃喝玩乐，两天后才回她的消息：“了断尘缘，勿念。”
　　很久之后在网游里碰上一个叫“浅花迷人”的弹药专家时，韩少颜没忍住上前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