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文学帝皇》北域南风

2、司空霎那

　　它确定了。这个叫凌睿的人类是特别的，是它唯一的选择。
　　“是的，你是我的选择，唯一的选择。”它回答，竟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好，我答应你。”凌睿勾起了唇角，温柔地笑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它是被这个人类给镇住了吗？
　　系统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它有些不服气，恶劣地道：“你先别急着答应，我先说清楚，跨越空间可不是那么简单，哪怕是我稍不注意也会被空间乱流吞噬，人类的灵魂是十分脆弱的，一旦灵魂消逝，那就是永远不存在了。你想清楚再回答我吧。而且，在这之前你就得死一次，当我把你的灵魂从这具躯体中抽出时，这个名为凌睿的你就彻底死掉了。也就是，生命的完结，你们人类口中所说的死亡。”人类最是畏惧死亡，它不相信他对自己的死会不害怕。
　　“……”凌睿沉默了。当然不是因为畏惧死亡，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凌氏企业，还有那些不把自己当做家人的家人。他在这个世界降生、成长，一切的回忆都在脑海里鲜活，自己全部的人生。
　　最初的懵懂天真到现在的千疮百孔，快乐的事情是那么的少，痛苦却太多太多了。
　　说不完的委屈难过，却没有求助的对象。就算成为了大人，内心里的无助也没有散去一分，反而更多了。
　　不过到可以结束一切的现在这一刻回想起来，虽然不尽完美，但其实过去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让他变得完整，成为现在这个独一无二的自己。
　　如果他死掉的话，有多少人出席他的葬礼呢？
　　会有多少人为了他的离世，而真心流泪呢？
　　啊，真是想想都快要哭了。
　　凌睿有家人，但是家人不把他当做家人；凌睿有朋友，但都是商场上的朋友而没有真正的可交心的挚友；而，凌睿没有爱人。
　　至少，在这个世界，他没有找到。
　　没有人知道，他是多么的想要爱想要被爱。没有人知道，要是去爱他的话会得到多么巨大的回应。
　　那么，所谓的凌睿这个人，在过去的人生里到底创造了什么意义呢？
　　是年少的众人瞩目的成名天才，还是几落几起的商场豪杰，抑或者仅仅是一个没有得到爱的可怜可笑的男人。
　　如果留在这个世界的话，还有什么新的开始呢？
　　如果离开这个世界的话，重生又能到达什么程度？
　　“是马上吗？”凌睿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问道：“我答应的话，是马上就要去另一个世界吗？”
　　“是的，马上。”系统回答，虽然凌睿沉默了一会儿，但它已经十分了解这个世界的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任何世界任何生命体都本能的抵抗死亡，它不觉得凌睿是个例外，尽管它现在还并不明白这种畏惧。
　　“那请你稍等一下，我写封信。”凌睿点头，然后从茶几上一堆文件里抽出了一张纯白的A4纸。他其实没有特别亲近的人，有的只是家人而已。
　　占着自己家人位置的那些人，无法选择，无法被选择。
　　这些年，他虽然没有购买凌氏的任何股份，但他在股市赚了一些钱，也买了一些其他有潜力的企业的股份，名下的动产不动产之类。他做了一个大概估价，就将自己的打算写了出来。
　　他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部平分成7等份，分别给了自己平辈的七个堂表兄弟姐妹。二叔有两个孩子他的堂姐和堂哥，三叔有三个孩子堂姐和两个堂弟，幺姑三个孩子一个表姐一个表弟一个表妹，这七人不管是结婚的没结婚的有孩子的没孩子的，他都把这些钱留给他们的孩子们，每个人的孩子有一份，待到他们的孩子18岁成年了，这些钱由孩子们自己支配。
　　他清楚二叔三叔和姑姑都不是管理企业的料，他这一代除了自己外更是如此，他把凌家的希望放在了第三代，虽然仅仅是希望而已，那也是他最后唯一能做的了。
　　除了这些，他没有给他们留下哪怕一句话。希望之类，告诫之类，或者说抱怨之类？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这个空荡的别墅里，系统看着他沉默着写了这些，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它想它绝对不会给他时间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只会让他一醒来就到了另一个世界，最好还能欣赏欣赏人类惊慌不已的反应。
　　这是它给凌睿的自由，只有凌睿可以，凌睿是特别的。
　　“好了，久等了！”凌睿写完简略的遗嘱重新坐直了身体，然后给自己的律师发了一个短信，放下苹果7，整了整衣领，最后将那本看到一半的恋爱小说打开放在了膝盖上，他看了一眼在这个世界属于自己的空荡房间，重新闭上了眼睛。
　　对系统说：“我准备好了！”
　　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大概无数人想象过，或者描述过。
　　黑暗、冰冷还有痛苦，无尽的悲伤和恐惧。
　　孤独。
　　凌睿终于亲自体验到了，一种特别的死亡。
　　不是以前期待又畏惧已久的。
　　而是灵魂被活生生地抽出躯体的死亡，很短暂的，他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间就变轻了然后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没有其他痛苦的感觉，这大概是系统的优待吧？
　　他的心是安宁的，他什么都不怕了。
　　沙发上的人坐着，表情宁静，嘴角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金灿灿的阳光下披撒在他的身上，神圣得犹如神之子，没有人会说这是一具尸体，虽然他确确实实已经没有了呼吸。
　　死亡是痛苦的，这个生命体中还剩下成千上万的细胞在痛苦挣扎，它们期盼地呼唤着，那已经离开不知是否会回归的唯一的灵魂。
　　一个生命个体消亡了，但这时的世界依旧十分平静的，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而在那遥远另一个世界，平静之中又有什么开始发生了。
　　平行世界，地球，龙华国。
　　2000年。
　　凌睿醒来的时候，或者说他的灵魂苏醒的时候，正处于一个十分奇妙的视野，半空。
　　是的，半空。
　　当然，他是看不到自己的身体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他只是能“看”，仿佛自身的存在完全变成了一双眼睛，从空中俯视。
　　他的目光下，是一张狭窄的单人病床，这种床是类似于学校宿舍的铁架子床，只不过只有一层不是上下床而已。病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上面躺着的是一个小小的漂亮男孩儿。那孩子看上去十分漂亮可爱，当然也十分虚弱消瘦，苍白的脸色让人忍不住心疼。
　　“下面的这个就是目标人物，也就是以后的你。”系统的声音久违地响起，凌睿发现自己还能“听”，当然仅限于系统的声音。其他的什么都听不到。
　　“什么意思？”凌睿当然知道现在自己是灵魂状态，但从没想过自己会重生成为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他以为自己会普通的投胎、出生、成长。
　　“等等就好，他的灵魂马上就消散了。”
　　“什么意思？怎么回事，是你做的么？”凌睿有些急，他不可能接受因为自己要重生就让一个小孩子死去，这绝对不行！
　　“本系统没有权限杀害一个活着的智慧生命体，是他自己要消散了。你不是看到了么？这个人类孩子十分虚弱，马上死掉一点儿也不奇怪。”系统对于这种谋杀指控十分气愤。
　　“不能让他的灵魂不消散么？”凌睿还是不忍心。
　　对于凌睿的善良本性，系统在读取他所有记忆之后已经十分了解了，它完全无法搞懂凌睿的思维模式，对于伤害自己的人，特别是那所谓的家人，他完全没有采取任何反击，只是一味地忍受着忍受着，简直就像是在自我伤害一样。
　　它非常为他可惜，他不是那种可以从伤害里得到快乐的M。
　　“你确定？”
　　“嗯，就算进入这个身体，我也不希望他的灵魂消散。要是我进入他的身体，那也应该给他报酬，你知道的，等价交换。”凌睿肯定地道，听系统的话他就知道系统可以做到。想了想，他又继续道：“你毕竟是从五等文明来的，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当然！”系统很简单地就中了激将法。
　　凌睿满意了，尽管，他不是真的那么想进入这个小孩的身体。
　　最完美的重生，应该是进入产妇的肚子。从受精卵开始？还是婴儿开始？凌睿想了想，算了，还是有些受不了做一枚受精卵，从小孩子开始就从小孩子开始吧。
　　“好吧。”系统对于凌睿的态度很不满，但想到接下来凌睿要吃的苦头，心情马上轻松愉快了。
　　凌睿想象过灵魂的样子，但是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有亲眼见到的一天，他连自己灵魂的样子都没有看到过。
　　那是一滴小小小小的圆球形的蓝色水珠，就像一颗豌豆一样，却散发着诱人的光芒，蓝色珠子的表面浮动着虚幻的火焰，非常的美丽。只是虚幻火焰中还有一丝隐隐的黑色，打破了这种纯粹的美感。
　　虽然是处于灵魂状态，但他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这小小的灵魂。
　　这就是灵魂么？
　　实在太美了！
　　那小小的灵魂茫茫然地飘了一会儿，就从窗口飘了出去，消失在凌睿的视线之中。
　　“好了，完成，你也进去吧。我休眠了，对了，告诉你一声，这一世你的名字是司空霎那，霎那间的那个霎那，接下来，请好好享受吧。”
　　“等……”凌睿还有很多话要问，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只是感觉自己猛地一沉，一瞬间铺天盖地而来的剧痛淹没了一切。
　　怎么会这么痛？全身，不，包括灵魂在内，他只能感觉到痛，除了痛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无法呐喊无法动作连昏迷也不行，只能全部忍受。
　　好痛！
　　啊！
　　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凌睿不知道，他只是听到了什么在耳边嗡嗡作响，疼痛也开始像潮水一般退去，但他能感觉到的只是黑暗，就好像被人暴打一顿后又被丢进了一个黑暗的房间。
　　确实能听到什么，是什么呢？
　　那个声音渐渐地近了，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蔡医生，求求你！”哭泣着的请求声，十分的悲伤。“求求你，我孩子还小，他还小啊，他一定可以醒过来，不能现在就出院啊！”
　　“唉，不是我冷酷，而是你知道的，我们医院医疗条件本来就有限，你现在也都拖欠了好几个月的医疗费了。反正孩子也只是没有醒过来，你带回家去照顾也是一样的。”
　　医生蔡镇之满脸的无奈，对这个美貌妇人和那个可爱的孩子他实在狠不下心肠，但没办法，规定就是规定。
　　“我劝你，他都已经昏迷了两年了，苏醒过来的概率不大，你还年轻……”蔡镇之想劝她放弃，或许重新生一个孩子也挺好的，但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身为医生，见过了太多生生死死，但对于小孩子，他还是不忍心。
　　“不行，那是我的孩子，他一定可以重新醒过来的，一定可以的！求求你，蔡医生！”
　　这个女人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孩子一定能醒来。
　　蔡镇之早就被这个看上去柔弱却十分坚强的女子感动了，孩子在医院，却没有任何一个除了母亲之外的人来探望，看上去这是一位单亲母亲，非常的不容易。但是帮助也帮助过，这一次他实在是有心无力，上面已经下了最后通知。“这次实在没办法，这样吧，我教你怎样静脉注射，你在家里也可以给他输液，其他时间只要是我不当班，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打电话联系我，好吗？”
　　赵雅欣只觉得心里一阵发苦，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种希望马上就要消失的感觉，让她神情有些恍惚，只能跟在蔡镇之身后，走进了病房。
　　床上的人儿瘦瘦的小小的，曾经可爱红润的小脸蛋儿都变得惨白下凹，盖着的被子都没有明显的隆起，虽然已经8岁了，却比6岁的时候还要瘦弱。
　　就算身体状况这样糟糕，那张小脸依然十分漂亮，只是这种弱与白让这个小小人儿更加让人心疼了。
　　赵雅欣看在眼里，只感到心痛心酸，这是她的孩子啊，曾经那么的聪明乖巧，现在却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了整整两年。
　　如果他真的再也醒不过来，那她该怎么办啊！
　　“呜呜，孩子，小那！”赵雅欣曾经以为自己早就流干了眼泪，但是现在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醒来啊！小那！小那！”她呜咽着呼喊着，虔诚的乞求着。
　　她在哭。
　　一直都在哭。
　　凌睿知道，这个正在哭的女人是他这一世的妈妈，不管她有多么的伤心，但对他而言，这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妇女。
　　但他仍然想要安慰她，想要回应她的呼唤。
　　幼年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他曾经总是无数次的想象妈妈的怀抱，无数次地梦见被自己的妈妈亲吻。但那些梦与幻想却更让他寂寞，他有的不过是几张照片，但是照片不能增加，也无法爱他。
　　现在，新的人生开始了，他有了新的妈妈，活生生的妈妈，他真想睁开眼看她一眼。
　　她是什么样子呢？一定非常温柔和美丽。如果不是，那也不要紧，如果她愿意爱他的话，他也一定会非常非常的爱她。
　　凌睿奋力地挣扎着，想要苏醒过来。
　　“蔡医生，小那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泪眼朦胧间，赵雅欣看到司空霎那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这让她欣喜若狂连忙喊着蔡镇之。
　　“是吗？”蔡镇之不太相信，在过去的两年里他曾无数次地听到赵雅欣这么说，但结果都是空欢喜一场罢了。而且他很清楚，昏迷两年，司空霎那的身体机能已经下降到最低点，就算马上死掉也不奇怪。
　　这次医院上层这么决绝地要这对母子退院，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要是孩子死在医院，对医院的名声不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怕孩子的母亲闹事。
　　“真的真的动了！刚才又动了一下！”赵雅欣这次确定了，但她也不敢肯定，只是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那双枯瘦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小手上。“小那！小那！”
　　“动了动了！”蔡镇之也看到司空霎那的手指动了，他甚至比赵雅欣还要激动吼得比赵雅欣还要大声。
　　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护士还有病人都忍不住往这个病房走了过来。
　　大家都对这个孩子有醒来的可能感到惊奇不已，议论纷纷。
　　毕竟，司空霎那在这间医院里，还是非常有名的。
　　“小那！孩子！醒醒！”
　　凌睿终于有掌控这具身体的实感了，浑身上下都传来了阵阵钝痛，他甚至不等再多习惯一点，就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
　　光亮十分刺眼，眼球十分干涩，真的让人非常难受，但他还是马上向床边的女人看了过去。
　　那是一张哭泣的脸，红肿的眼睛还泛着泪水，没有妆容，憔悴无比，这是司空霎那的妈妈，是一个即使悲伤着也看上去非常漂亮的女人。
　　“真的醒来了，你看！”发现司空霎那醒来的蔡镇之，虽然早已知道这孩子有一双少见的异色眸子，但他还是被那一黑一绿两只眼睛给震了一下。
　　左眼黑如墨泽，右眼绿如碧波，目光清澈，如蕴藏着灿烂星海。当这双眼就这么看着你的时候，你简直都无法呼吸。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个漂亮的混血儿，但当他醒来，就像最美的娃娃被注入了生命和灵魂，让人心神都快沉溺进去了。
　　“啊……”凌睿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啊”音，一发声，嗓子仿佛要被撕裂一般，更疼了。
　　“孩子，先不要说话，你的嗓子受不了。”
　　“啊……”凌睿看向了赵雅欣，他想马上叫出一声，但是却没有成功，反而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妈妈知道，妈妈知道！”赵雅欣对他用力地点点头，她其实很想扑上去抱住他，但又怕自己太过用力，让这个奇迹消失不见。
　　“小赵，你给他倒点温水，让孩子润润嗓子。”
　　“我来我来！”一个看小美男看呆了的小护士连忙举手，然后冲去放暖水瓶的地方，忙活起来。
　　看热闹的人已经堵住了病房门口，大家都被这个孩子的美貌惊呆了，一边感叹着奇迹一边惊讶地议论这个孩子的相貌，特别是那双一黑一绿的眼睛让第一次看见的人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都出去都出去，病房需要安静，孩子刚刚醒来，大家都出去吧。”蔡镇之挥手驱赶了看客，关上了病房门，等那个护士倒好了水，把杯子递给赵雅欣的时候，她也接到了“驱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