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生存手札》荀饮宋

4、Four

　　“一帆风顺总归求不得。”
　　权当人生与你开了个玩笑吧，与死神斗争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啊。
　　秦弋说这话时，秋水氤氲的杏眸盈盈盛满了无奈，虽然她已尽力将语气放缓，可言语间还是与安慰搭不上线。她不知陆旭宥和那位名不见传的许哑巴有怎样的故事，但既然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情谊肯定是深厚有及的。
　　看着昔日的兄弟变成如此模样……换做谁也会甚觉难受的，人毕竟拥血肉之躯，赐七情六欲之罪，铁石心肠从来都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至此，秦弋几乎打消了内心所有的疑虑。
　　直至一扇银白色的大门微掩着出现在眼前，陆旭宥方才来了些许精气神，他点头示意目的地已到，尽管掌心早就渗出不少汗水。
　　他本能想要退后几步，断后这种风险不大的任务还是交由他吧？然，许哑巴几近溃烂的脸庞再一次于脑海中浮现，不过短短的两秒时间——好像这样他就可以代替许哑巴分担上一杯痛苦似的。
　　Hale站在最前方，随手拾了根棍子微微敲了敲大门的边缘，好借此试探里面可有活物。
　　“这多不干脆啊？”秦弋手间掂量着块表面粗糙的石头冲Hale笑道，调侃的口吻也暂时缓解了陆旭宥心里伤心的情绪，她将石头瞄准大门的方向丢了过去，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三人于原地等待了约莫半分钟的时间儿，见一点动静都没发生，Hale抬手握住了门把，宽阔的右肩却被谁猛地一拍。
　　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反击，在这种静谧环境下许是每个人的大脑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即使之前这儿的确如陆旭宥所说没有多大的危险，可今天离事发时也隔了好几天，鬼知道经历那群行尸后里面会藏了什么东西？
　　“嘘！”秦弋被Hale的动作吓得一惊，随即便伸出食指覆于厚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听见了吗？”秦弋紧颦秀眉怔目瞪着前方细语喃喃道，“有动静。”
　　闲来无事杂耍了几下木棍的Dick闻言连忙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听见什么？”
　　秦弋凑近了被粉刷成灰色的墙壁仔细听了听，更加笃定地给予答复道：“好像有阵……呼吸声……”
　　等等……呼吸声？
　　连秦弋自己都被这言论吓了一跳，该是很戏谑吧？谁家制造的墙隔音效果会如此差？竟然可以听的清呼吸声？
　　“那里是不是有个人？”陆旭宥的声音有些颤抖，秦弋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陆旭宥正遥指一处，眸子里是因不确定因素而形成的恐惧。
　　Hale循声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迈了几步，微掩的大门倒是因此被拉开了不少距离，蓦地，黑暗里他手中的防御武器竟无故滑落，清脆的碰撞声致使秦弋浑身猛然一个激灵，也跟随闯了进去。
　　这儿应该是店员暂时休息的场所，窗户修建在高处致使视线不得光明，但借着从外洒进来的几抹亮光，秦弋方才察觉，在一排保险柜旁边隐隐约约地好像正躺着一个人！
　　“你还好吗？”Hale保持着些许距离蹲下身拿捏嗓音问道，“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不过好歹是找到了那阵急促呼吸声的宿主，秦弋心里便放轻松了许多，她俯身将神智不清的男子倚着柜子扶好，并报以善意的语气：“发生了什么？”
　　“有……有水吗……”男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握住了秦弋的臂膀，急忙求助道。
　　秦弋依言从背包里掏出了瓶矿泉水欲递给他，却被Hale抬手拍掉了。
　　“他的小腿有严重撕裂伤，嘿，牙齿的印子还很清楚呢。”Hale上前将秦弋拉了过来，“现在，他是这儿头号危险人物。”
　　“也许我们有办法能帮助他？”心软总是大部分普通人的通病，生在和平时代，不知晓生离死别的痛，也没有本该早早竖起防备心理。
　　“是你把他扶起来的，而现在的角度正好迎着光。”Hale指了指与自己一墙之隔的世界，“我们都可以看得很清楚，他的伤口溃烂程度之深绝不是一两天形成的。”
　　而秦弋却被Hale极力压抑情绪的话语怔的手足无措，她仰起头刚想辩解什么，却恰巧撞见那双幽兰深邃的眸子里盛满的是种种对过去的别样祭奠。
　　在这之前，她在那个团队里是名没有存在感的新人。
　　其实她害怕极了外面那些灵魂沉睡且躯壳走火入魔的行尸，她怕自己的刀还没刺进他们的脑袋呢，自己就被生生啃食掉了。
　　但团队里幸存者太多，大家都无暇顾及这个沉默寡言的女生，加之秦弋的短发常显干练有冲劲，所以总是被人忽略。
　　记得在她跟团队走散的前一晚，有名姑娘被突然冲来的行尸咬伤了颈脖，她的男友就如同失了神般守着她度过了一整晚，就算她发烧到神志不清了，表情抽搐的十分痛苦，他说什么也不愿离开。
　　秦弋所有的徒劳与无力感仿佛在那一刻全权吞噬了心智，她总能清晰地听见女孩口中喃喃的那句“不想死”，比死神的声音还要制动人心些。
　　所以当秦弋看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时，她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拉他一把，仿佛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可以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似的。
　　噢，是她想多了。
　　“Laurel？……抱歉，方才我有些失控。”思绪戛止，秦弋是被Hale的一句不太打动人心的道歉拉回现实的，她恍然过来后便挑挑眉表示无妨，自顾耸了耸肩笑道：“看来我得去问问他的来历了。”
　　言罢，她掏出仅有的水壶于身处半昏迷状态男子的眼前晃了晃：“嘿，也许我们可以帮到你，瞧，我们有水，虽然不是很多，可我想足以解你燃眉之急了吧？”
　　男子循声悄然睁开了沉重的双目，疲惫的目光正打量着眼前人儿：“我朋友呢？”
　　“目前只看到你一个，我们也有两三天没吃过饱餐了，外面的小卖部能看到的都被洗劫一空。后来我们遇见了一个人，喔对了，那个人叫陆旭宥，是他告诉我们这儿不仅是商场也很安全。
　　我叫秦弋，这位是Hale。”秦弋微笑着试图跟他套近乎，并且友好的伸出了手，“很高兴见到你。”
　　大抵是保险柜遮住了些许阳光导致光线太暗的缘故，男子闻言眸中闪过的一抹讶异竟是谁都没有捕捉到，他并未回握，只是自顾自告知了秦弋姓名：“何宏冰。”
　　声音偏带沙哑与无力。
　　秦弋见状倒也不觉得境地尴尬，只是收敛了情绪再作询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把水先给我再说。”何宏冰指了指秦弋手中物什，出言打断道。
　　秦弋未做思索便依言递给了他，目下可谓是任何人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如若他们被陆旭宥给骗了，丢了自己的性命就划不来了——这补给可以再找，性命不得重来喏？
　　而且就算陆旭宥所言属实，整整两天的时日似乎也足够让这里翻天覆地。
　　眼前的奄奄一息的人儿便做了个警醒。
　　“我们遇到了很多吃人的怪物，幸运的是我活下来了……可这条腿的的确确是要废了，老天爷太不公！”何宏冰仰头将水一饮而尽，“我现在愈发觉得烧的厉害，等你们拿到食物后，能带我回你们暂住的地方吗？”
　　“……当……当然。”秦弋不好意思回绝，她自认为这太过残忍，“里面应该没什么情况吧？”
　　“那次的怪物声势浩大，我发现后本想进来躲一躲，不想因为正门是玻璃所作根本抵挡不住，我只好躲进员工休息室把入口用各种杂物封上了，外面其他的伙计估摸着也凶多吉少……咳咳……但我观察过了，这儿的安全通道与商场二楼是连着的……”话毕，何宏冰靠着墙猛烈咳嗽起来，“看看二楼有没有牛肉干，我好长时间没吃了……”
　　秦弋便站直了身子将方才所言所闻一一道与Hale听，大致把目下情况了解的透彻许多，蓦地，她好似突然记起了什么，连忙左右寻找陆旭宥的影子。
　　“找我有事吗？”陆旭宥见状连忙跑了过来，“……刚才……我在外面放哨呢……”
　　“这人你认识吗？”秦弋指了指地面上的何宏冰，还未等陆旭宥作出反应，秦弋又开口叮嘱道，“无论认识与否，你替我先照顾一下他的安全，我和Hale去去就回。”
　　言罢，已拾起行装的秦弋又悄无声息地转身笑道：“你有手电筒吗？”
　　于是，她成功的得到了一把……
　　挂在钥匙上的迷你手电。
　　Hale许是总用类似“有比没有好”的话开导自己，他神情自若十分淡然，看不出喜怒哀乐。
　　本身他是想孤身直入“虎穴”的，噢，虽然危险程度不太大，但秦弋却硬是跟了上来，一副不罢休的模样。
　　“你不觉得那两人不太靠谱吗？”待登上楼梯后，秦弋稳住步伐悄声说道，“我总觉得陆旭宥那人怪怪的。”
　　“我早就这么想了。”Hale拿着迷你手电勉强吃力前行，唇齿摩擦间却道出了这样一句叫人大跌眼镜的话。
　　秦弋闻言差点就是一个趔趄，她轻手轻脚地俯身拍了拍衣间灰尘，一阵寒意猛然袭遍全身。
　　不算狭窄的通道，除了那块印刻“安全通道”牌子散发出的微弱绿光与迷你手电的光源，竟是如同恐怖片里所描写的那般伸手不见五指。
　　改日她秦弋若是成为工程师，这逃生的地方她绝对要多添加几个窗户。
　　片刻后，两人猫步终于行至二楼，这逃生门是被敞开着的，灾变时断然被人使用过。
　　先前在奶茶店秦弋本是证明了电源未被切断的，但这儿不知因何缘故漆黑一片。视线可及处的木质货架排放倒是整齐，秦弋也总能在不经意间踩到几句苍蝇围绕的尸体——应该就是被陆旭宥的团队清理的吧？
　　情况太过微妙了，耳畔边只有自己小心行走的脚步声，以及一楼行尸漫无目的游荡的零散吼叫，受氛围感染后秦弋几乎连自身的呼吸都不敢大意，生怕有差错。
　　Hale早先便把旅行包背在了前面，拉开金属拉链好往里头塞补给，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动作装几代可充饥的饼干，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却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