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同学，多指教》杜纸

6、体育

　　林筠尧回来的时候正好四点整，还有一个半小时父母才下班。
　　她拿出课表看了看明天的课程，眉头渐渐皱紧，不好，体育课。
　　她从洗手间拿出必需品放到书包里，不自觉地揉揉肚子，越发担忧起来，体育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说一不二，上他的课常常腿软走回教室。而且关键的是，他是男老师。
　　脸皮薄薄的林筠尧拉不下脸去请假，平时的例假忍忍也就过去了，但这次好像肚子不舒服得厉害，又是头几天。
　　可怎么办……

　　下课铃声响了，下一节就是体育课。林筠尧在凳子上坐了一会，思来想去一番，觉得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教室里的人渐渐都跑下楼去上课了，她决定和班主任说，让班主任转告一下，体育老师应该会同意的。
　　她以龟速挪进办公室，班主任戴着厚厚的眼镜正在批作业，“林同学，怎么了？”
　　她不好意思开口着，“老师……我想这节课请假。”
　　班主任从作业本中抬头，推了推眼镜疑惑道，“请假？”
　　林筠尧点头。
　　班主任恍悟，“季同学已经帮你请过了，腿昨天扭伤了是吧，在教室里休息吧。”她理解地挥挥手。
　　扭……扭伤？林筠尧愕然。她四肢健全得很啊！
　　心虚地咳了咳后，她脑筋一转地道了声谢谢老师，识趣地离开，也是以一种龟速，类似于扭到脚的龟速……

　　总算是不用上那体育课了。林筠尧如释重负，一边挪回教室。
　　教室空荡荡的，一眼望去几乎每个桌子都杂乱无章堆着各种各样的书，就唯独季堇木的课桌干干净净，正好和前面叠得比山都高的她形成对比，违和感强烈。
　　林筠尧不好意思地坐回椅子，一本一本收拾起来。说到季堇木，这次也是多亏了他。不然，自己还要浴血奋战啊。林筠尧泪眼。
　　昏天黑地地又钻研了几道奥数题，还没解出一道，一节课已经过去了。
　　几个同学见她一人在教室，不免惊讶，特别是何米悠，一溜烟跑到她身边，问：“筠尧，怎么不去上课啊。”
　　看着眼前天真无邪的眼神，林筠尧还是低下声音告诉她实情：“我例假来了。”
　　她本想说完就提醒何米悠不要声张，没想到这姑娘反应比她快一步，立马惊呼出声：“啊？那你痛不痛啊？”
　　林筠尧默……然后无地自容。
　　她状似安慰地拍拍何米悠的肩膀，“我没事，只是轻微肌肉拉伤而已……”
　　同学的目光终于不再探究地投来了。何米悠再大条的神经也明白了，然后她自带掌嘴地回到座位。
　　这时季堇木正巧经过她的身边，听到林筠尧的话不由挑眉，而林筠尧，也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笑。
　　她继续默……
　　于是结果可想而知，她一个正常人，装了几天的瘸子……

　　班主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林筠尧就迷迷糊糊三天都没去上体育课，以至于这几天回家后作业提前一小时写完。
　　直到有一天，她被告知体育不久后要考试，她才猛然醒悟，不顾大家盯着她的腿的惊悚眼光，屁颠屁颠跟着大部队去上体育课了……

　　体育老师用他那中年后飞速增长到900度的视力扫视了一眼队伍，笑眯眯地盯着林筠尧说：“哟，来新同学了啊。”……无人吱声。
　　话说也真是偏心的可以，体老毅然决然将男生分到篮球区，女生分到跑步区。理由是学校篮球队将来是要出校比赛争荣誉的。
　　林筠尧又跟着大部队跑了几圈，再也跑不动了，然后趁着体老高度近视的空档，几个人三三两两地干脆坐在草坪上，聊起天来。
　　何米悠眼疾手快，一坐下就发现了不远处树下正好整以暇看着这一切的季堇木，关键的是，他并没有在篮球区。
　　她拍拍同伴的肩，问道：“为何他不去训练捏？”
　　同伴鄙夷：“人家不屑于体育这点分数。”何米悠泪……林筠尧跟着泪……

　　篮球场里那些挥汗如雨的男生哪，长的标志的还是有几个的，瞧瞧瞧比如这个，在班级里第二帅的徐鑫，他最大的特点
　　就是一身健康的小麦肤色，在人堆里格外显眼。
　　何米悠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边还招呼林筠尧看，林筠尧放眼望过去，正巧徐鑫投进一个三分球，何米悠：“哇厉害。”林筠尧点点头，实话实话。何米悠大笑地拍拍她肩膀，嗓门大得出奇：“筠尧！！你也觉得他很帅对不对！！”林筠尧点点头，也是实话。
　　殊不知何米悠这一吼引来了不少目光，几个还在坚持跑的女生差点一个趔趄……
　　林筠尧默默把头埋下，无意瞥到季堇木也在看向这里，若不是因为他的眼神没有聚焦在一点，林筠尧都会有一种他在看自己的错觉。
　　林筠尧没有多想，依旧漫无目的地看着男生打篮球，其实，能不能让她稍微吐槽一丢丢，班里的男生有真材实料的还真没几个……
　　过了一会儿，那群人打累了，勾肩搭背地去小卖部买水去了。
　　只不过，徐鑫还在原地，然后好像……向操场走过来，这好像不是错觉，林筠尧用胳膊顶了顶何米悠，示意她：“你的男神来了。”何米悠上一秒还懒洋洋地晒太阳，下一秒鲤鱼打挺。
　　好像真的是，徐鑫不仅是朝操场走来，还朝她们走来，不管何米悠了，她已经灵魂出窍了。
　　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徐鑫走到离她们三步远，笑的春风和煦，说：“你们渴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们带点什么？”
　　这一口大白牙亮瞎了所有人，周围一群小鸡啄米，“好的好的，麻烦你了。”“行啊。”
　　徐鑫照单全收，然后开始点人数，只见林筠尧慢慢举起手，“那个……我就不用了。”她特殊情况啊，这种状态下还喝饮料，不是找死吗……
　　徐鑫微微一怔后还是笑着点点头：“好的。”
　　在周围一群人的意味不明的奇怪注视下，她又慢慢把手缩了回去……
　　于是徐鑫带着一群粉丝的热情去了小卖部。
　　正在一边玩手机晒阳光的体老察觉了这一动静，他先偏头看看成群结队的一团，再转头看看躺在草地上的一团，指指点点着：“诶诶诶干嘛呢，跑步去啊。”
　　……可惜，心心念念期盼着徐鑫带的饮料的女生们被情势所迫，不情不愿地又踏上了绕操场的征途。

　　徐鑫拎着两大袋饮料回来了，女生们几个也不管是否允许，全都盘腿坐下，乐滋滋地喝了起来。尤其是何米悠，那表情……极度享受。
　　林筠尧一人在其中略显突兀，便找了个借口说去上洗手间。
　　她绕过她们，径直想走出操场，却看见了对面的体老以及……季堇木？他们离她有些距离，好像在交谈什么，体老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开心，皱纹点点。只见他一直面带欣慰地拍着季堇木的肩膀，但两人身高差不多，看起来有些违和。
　　林筠尧依旧和没事人似的经过他们身边，好像也听到了几句体老激昂的三言两语，貌似是“有责任心啊。”“争光……”之类的，季堇木全程面无表情，淡定如水。
　　一看就是从小被夸到大的…林筠尧小声嘀咕了几句。
　　然后慢慢慢慢地走过他们，刚走过他们没有五步远时，突然听见体老一声“站住！”
　　林筠尧脚步一顿，摸摸脑袋，心想不会是在叫我吧，于是继续往前走去。
　　但随之而来的是气势汹汹的脚步声，林筠尧心里略感不对劲，于是回过头去，体老高大的身体就站立在她的面前，林筠尧心里咯噔一下。
　　“周老师……有什么事吗？”她询问着开口，体老表情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我就去上个洗手间……”林筠尧补充道，她以为体老误会她中途旷课。
　　体老严肃地指指她，“你这是胡闹！”
　　林筠尧冤枉，人有三急啊，为啥是胡闹呢……
　　还没等她开口，体老继续说着，“明知道自己有脚伤，还来上体育课，现在的学生有没有点自知心？！”接着又转头指指季堇木，“还好有季同学告诉我这件事，不然出了事情谁担这个责任？”
　　……林筠尧愣了三秒，终于搞懂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举起手刚想解释，却收到不远处的季堇木一个状似无意的眼神。
　　林筠尧非常自然地把手放了下去。莫急莫急。。
　　她低头向老师认了个错，体老头疼地挥挥手，“你赶紧回去吧。”
　　林筠尧灰头土脸地转过身，调转原来的方向，朝教学楼走去……并且，走得犹如龟速。
　　听说这件事之后，何米悠经常玩笑着说，那天还以为你掉茅坑里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