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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第四章
      隔离人烟的地界,总是容易沉淀下繁杂的思绪。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恬淡的草木气味,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似乎也没那么浑噩潦倒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入窗柩,打破久未有过的安眠。宁修睁眼,不禁有些困愣。昨日还不过是个苟且逃命的流亡之徒,今日却在这陌生的床榻上酣然入梦。
      摸摸身上安然服贴的棉布,伤口已经开始愈合。而是否身体得到了安置,灵魂也便学会了倦怠?
      光线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碎影,随晨风可怜地摇曳,明明不算安静,却也说不上嘈杂,一切都有着讳莫的定律。
      宁修摇摇头,不再做无谓的思索。把手臂遮挡在眼前,突然变黑的世界,闭上眼睛,一时仍不愿起来。
      走到这一步,宏图伟业,唾手可得,一切都在按预想中发展。可就像不可能复活的两个手下,一句有失有得,怕是再准确不过了。这意外偷来的安逸,宁修竟有点留恋,但他也明白,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不然,他可真就成了那刀俎下的鱼肉了。
      阳光蔓延至床边,整个人都被暖意笼罩。再是不愿起来,可人世总是嘲弄。宁修起身,看着床边换下的罗裙,一时没有动作。既然想要这几日的安宁,果然还得付出些代价。嘴角无奈地勾起,宁修换上衣裳,把身上的污渍拍去一些,理好衣冠,而打开这扇门,他便是不能再开口了。
      既然要扮演个女子,他也,不是不可。

      “晓遇,今日早食为何?”
      “粥,给先生放了些肉末和碎菜叶。”
      “可是,我们有客人呢。”略微有点委屈的声音,失了初见的情远,倒添了些莫名的人情味。
      “先生,客人小姐有伤,更应该吃得清淡点。”稚嫩的声音,带出些不符合年纪的无奈。
      “喔,那午膳呢?”
      “红薯,秋葵和鸡蛋。”
      “晓遇,是不是太清淡了?”隐隐有点撒娇的意味,让人一下软了心肠。
      “先生,你想说什么,到底?”
      “想吃肉。”突然提高的声音,透出无限的渴望,却也让人失笑。
      “没有。”毫无一丝余地地拒绝,干净利落。
      “我们已经约莫十日未吃肉了!!”
      “今天早上粥里有。”平淡的语气,对于自家先生,总是如此,生不上气,又对他的要求,有些哭笑不得。先生哪里都好,就是在吃食上,真的,过于强求。
      “是肉末啊,晓遇!”
      “不然先生去打猎好了,先生偶尔替村民看病也不收钱,就后面种的那几亩地养活我们。而且先生也不让养鸡,嫌臭,那么只能不吃肉了。先生,你说,是不是?”半是无奈半是解释的声音,明明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倒也不显得违和。

      宁修跨步进入内堂,就看到沈肃逸正抓着那小娃娃衣袖,嘴里半句讨好的“晓遇”即将脱口,半张着嘴,着实有些有趣。
      干咳一声,打破过于滑稽的场面,昨日还是远离人世的清逸公子,今日这转变,不可谓不大。
      宁修敲敲门,示意他自己的出现。然后,笔直地进入内堂,坐在摆置好的餐桌旁,意义不言而明。嘴边微微的笑意,从与沈肃逸擦身而过时,就未曾放下。
      所有动作停滞在一瞬间,嘴里央求的话即将出口,生硬地停顿,沈萧逸不知道,这一刻,他到底应该如何。一丝莫名的尴尬与羞涩落满心头,一时之间,慞惶无措,手未曾察觉地抓着晓遇袖子。
      “小姐,早食马上给您端出来。”晓遇倒是一点也不尴尬,从沈肃逸呆愣的手中扯过衣服,朝宁修恭敬地行了一礼,不慌不忙地朝厨房走去,临了,还不忘提醒仍保持着木僵姿势不动的沈肃逸一句:
      “先生,坐桌上去吧,早食已经好了。”
      “嗯。”掩下可疑的红晕,沈萧逸强装镇定地坐到桌旁,眼睛却是看着桌面。
      这脸,真是丢大了。

      无意识地搅动着粥,虽仍有些烫,却不至于不能入口。沈肃逸用勺子在粥里转着圈,明明诱人的香味从粥碗中飘出,袅袅升腾于空气之中,他却失了胃口。
      看着对面吃得舒畅的那人,心里不自觉地有点愤恨。
      “宁小姐今天感觉如何?”特意加重小姐两字,其间意味,耐人琢磨。
      宁修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沈肃逸一眼,却是不语,点了下头,以示作答。
      “小姐当真是吝啬言辞。”突然冒出的小孩声音,着实惊了沈萧逸一下,却也惊醒了因为惶恐而停止运转的大脑。
      “晓遇,是我忘了,宁小姐并不会说话。”沈肃逸懊恼地拍了下额头,眼神却是歉意地看向宁修。
      是他大意了,差点为了点小事,犯了大错。
      “先生,小姐…”欲言又止的话语,晓遇为自己的冒犯一时失了方寸。
      “嗯,你去后院看看菜园去吧,现在不早了。”
      “是的,先生。”晓遇歉意地朝宁修行了一礼,又背对着宁修,冲沈肃逸吐了吐舌头。

      “对不住,是我大意了。”忍下被晓遇逗笑的嘴角,沈肃逸颇有几分严肃地开口。
      “无妨,是我叨扰了阁下。”
      “公子的伤?”
      “恢复得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
      “我刚见先生院中有几只信鸽,可否借我一用?”转移了话题,宁修抬头,认真地开口。
      “你是要?”
      “传个书信,报个平安。”坦坦荡荡的回答,瞧不出任何端倪。
      “这信鸽是飞往京城的,如果公子信得过阁下,那倒也无妨。”并不适宜拒绝,沈肃逸清楚,自己请进来的人,只得完整地请出去。
      “多谢。”
      “希望宁修宁公子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不会,这大可放心。”

      数日后,辗转之间,被信鸽带入京城的信笺,被送入京城一小商户人家。一户主模样的中年男子刚一打开纸卷,便湿了眼眶:
      “主上,总算是找到你了。”
      熟悉的字迹在纸上描绘出模糊的文字:
      甚是想念,孑然平安。
      遭人暗算,幸留一命。
      身坠悬崖,谁人不可。
      吾非特殊,勿须挂念。

      这之后,苦寻不得的黑衣人在崖底寻到一尸体,面目早已全非,看不清原来模样。
      “当真是那人?这崖底我们找过。”
      “可是没有其他可能了,身长和衣饰都像,不会出错。”
      “也是,可以向主上交差了。”
      不知道谁先舒了口气,一下子,一众人压在头顶的包袱,消失了。

      是真还是假,是明还是暗,你布的陷阱,我设的迷路,谁都在等,等谁,先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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