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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安稳的夜 ...

  •   在成王府西边偏僻的一隅,坐落着几间茅草屋。在青砖碧瓦、富丽堂皇的成王府中,这一座简陋的屋落显的是格格不入。这屋子周围都长满了竹子,这些竹子修长脱俗,深青色的高耸的老竹弯曲着身子与那嫩青的新竹交错庞杂,竟长得这样密集,想来也是春迹无人挖笋之故。阳光明媚之日,竹影婆娑映在茅草屋中,倒也是别有一番静谧的与世隔绝的韵味。
      这几座茅草屋便是苏慕平常居住之地。成王虽代养苏慕,但他对于苏慕却没有什么叔侄之情,接苏慕入府后,他虽把苏慕与自己的儿子们同为抚养,但平白无故地养个拖油瓶,其实心里也甚为抱怨。苏慕受尽冷待,他也有自知自明,故自请成王把他安置在这里。他此前来过此处,虽荒凉了些,倒也安静。这样自己行为也不必处处收人拘限,亦让别人眼不见为净。成王推脱了两句,就答应了。派了两个婢女,一个老管事在这里照管苏慕的日常生活后就再没有理过苏慕。可想而知,一个被废的太子,能留一条残命已经是皇帝莫大的恩泽,又能有什么权势地位呢?故苏慕虽为大世子,但他自小尝尽人情冷暖,凡事自理,生活过的非常清贫。
      此屋中正坐着个青年,手指拈着一封信,在书案旁看信。
      苏慕穿着一件半旧的滚着云纹花边的蓝色袍子,一袭黑发用冠带随意地扎起来。他虽然衣着平常,但难掩他天生的皇亲贵胄之气。他的容貌与的他母后,就是死去的陈皇后有七八分想象。当初,谁人都知道陈皇后容貌倾城倾国,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故苏慕长的俊美非常,一双凤眸像似了他的母后,但苏慕却少了一份女子的纤弱,斜飞入鬓的浓黑的眉毛增添了与他父皇相似的刚毅凌厉之气。
      苏慕坐在陈旧的书桌旁,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张信纸。看完信,苏慕凤眸轻敛,一笔挺的鼻梁下淡红色的薄唇轻抿,脸色阴晴不定。他把信纸折起来放到烛灯旁,烛灯跳跃的火苗吞噬着纸张,接而随着信纸烧到苏慕的圆润的指尖。苏慕却没收回手指,橘红的火苗在指尖诡谲地舞动,他感到火苗的热一直透过指间逐渐累积成钝痛烧进来,直到信纸烧成黑灰落在桌上。
      这钝痛让他忆起了深埋在心中的往事。
      那一年冬,大雪纷飞,他依偎在母后的怀里,看着躺在龙榻上奄奄一息的父皇,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父皇临死前躺在龙塌上一边拽着他的手,一边用手抹去他的眼泪。那手干枯粗糙在他的脸庞划过,犹如养心殿外那盛开梅花的枝丫。父皇口气微弱地对他说要他做个好皇帝,照顾好他母后。说完这些话他记得父皇用含着不舍凄痛的眼光望了望母后一眼,动了动嘴角,却始终没说出一句话就阖上了双眼。本来以为,失去了父皇还能有母后作陪,想来再怎样的痛心终会在母后温厚的双手下抚平。没想到,皇叔夺了他的皇位,那是他还小,不懂得其中的厉害,他依稀记得寒冷的宫里看见的都是穿着盔甲的士兵,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把把长刀。那时候,他终日做噩梦,梦见自己被那明晃晃的长刀刺穿了肚子,红色的血流了一地,他捂着肚子,躺在母妃的身边。
      苏慕脸隐在烛光当中,隐隐约约看不清表情。跳跃火光映在苏慕的眼眸,明灭不定。
      清风徐来,吹动屋外那一片竹林,竹子摇摆不定,层层叶子随风浮动,发出飒飒的响声。五月的天气,已经偶有蝉在鸣叫。从这里望去,整个京城的夜景便一览于眼下,万家灯火辉煌明亮。依稀听得成王府里传来丝竹鼓乐的袅袅余音。而这里却是一片黑暗,只有风声,竹声,蝉声相互应和。
      突然“叩叩叩”三声敲门声打破这夜晚的平静,也打断了苏慕的思绪。苏慕抬头看了看门外的影子,道了句:“进来。”门外的黑影推门而入,苏慕点亮了另一盏油灯,两盏烛灯的火光把半明半灭的屋子照亮起来。也找亮了来人的脸,一张中年男人的满是皱纹的脸。
      苏慕抬眼看了看他,问道:“何事?”
      大理寺少卿郑文理弯腰拱手低头道:“今日属下依照您的嘱托,去拜访了李寂。”
      “他答应了?”
      郑文理迟疑了下道:“算是,”郑文理想了想又道:“属下觉得这李寂行事懒懒散散,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想来是只有个空名罢了。”
      苏慕摇了摇头道:“若是徒有虚名,他如何能当下这丞相之位?如何在尔虞我诈的官场来去自如,把朝廷握在手掌之中?如何能保天下太平,令这动荡不安、蠢蠢欲动的夷族朝拜天族,且年年甘心上承供品?”
      郑文理听完,拱了拱身子,道:“是属下思虑不周。”接着郑文理把今天早上的事复述了一遍,最后道:“属下捉摸不定李寂的意思,他拿着属下的银票未言一句,便下了逐客令,是送属下出府的老管家说他应承了我的请求。”
      苏慕道:“近来,我多事插手,他应该也有得到消息,他怀疑你是我的人,他此时未应允你,只是没有确定而已。”
      “那若是他拒绝了属下的请求呢?”
      苏慕沉吟半晌,道:“若他拒绝了你,说明他也拒绝了我。如此也是正常,若他随随便便的帮于一个被废了的世子,也是奇怪。”
      郑文理点头道:“现在朝堂上上下下都是二殿下的拥趸,若李寂不明就里地就站在世子的一方,反而叫人怀疑。”
      苏慕的额头冒出点点汗滴,肩膀却也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郑文理惊了一惊:“世子怎么了?”
      苏慕闭了闭眼,面上却无痛苦之色,却只道:“无妨。今天他如此态度,就说明他在作壁上观。现在正是山雨欲来的时候,各方势力蛰伏,此时万不可掉以轻心。”
      郑文理道:“是!那世子我们……接下来……”,
      苏慕敛了敛神色,道:“不急,你先替我去办一件事,”
      “世子请说,属下万死不辞。”
      苏慕停顿了下来,直到郑文理都以为他已经沉入思考的时候才沉沉道:“你去查下当年胡直的事。”
      “是”!郑文理应道,随即他又觉得疑惑:“世子可是觉得当年的事有什么蹊跷?”
      苏慕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当年参与此事的人多已入土,或者退官隐居了。这件事办起来不容易,你多废点苦心。你先退下去吧。”
      “属下遵命!”
      等郑文理退下后,又从黑暗当中如鬼魅般闪进一个人影,看此人着地无声,身形之快,轻功已臻化境,已是绝顶高手。
      “世子,二殿下已经动手。”黑影站定在苏慕的面前道:“他买通了皇帝身边的管事太监。他日日往皇帝的茶水当中倒入“去命散”,这“去命散”是江湖鲜少的奇毒,此毒无色无味,为唐门所制一向不外传。若一次性大量服食,必当场死亡,无可救药;但若日渐服食,必无大碍,只是累积到三个月后服食者就会吐血身亡,状似劳累过度而死。”
      苏慕平静地道了句:“知晓了。”
      那黑影又接着说:“还有今日李丞相与三殿下在听风亭下棋交谈了一个时辰。”
      苏慕颔首道:“最近密切关注李寂的动向与皇帝身体状况。”
      黑影答了句“是”,又消失在屋中。
      一切又回归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清丽女声:“世子,时间到了,您该服药了。”
      一着素服的婢女端着一盅药水进来,放在苏慕的桌子上。
      苏慕欲端起药碗,从袖子中伸出手,只见那白皙的手背上隐隐的显现出凸起的青筋。苏慕的手不住的颤抖着,拿起那一盅药差点摔翻。幸好婢女及时握住那盅药,道:“还是让奴婢服侍世子吧!”
      苏慕喝完药,半个时辰过去,手恢复了正常,只是他嘴唇与脸苍白没有血色,一双凤眼止不住的疲惫,轻轻道了句:“今日这药怎么来的如此迟?”
      婢女道:“今日宫里才送出此药,奴婢拿到药后,立马进了厨房去炖,只是还迟了半个时辰,令世子受苦了。”
      苏慕挥了挥袖子,道:“此事不是你的错,你下去吧。”
      婢女应声:“是。”拿着药盅退了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不安稳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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