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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前世今生 ...

  •   红豆村隐匿在夏日里的黑暗中,清凉的身子上,爬着一幢幢负重的壳。唯有洛冰的木屋,在晕红的色彩中做着浮华的梦。

      丫头在那个萝卜变成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坐了近半个小时,眼前的奶茶早已凉透了杯底,然而,她依旧没有看见洛冰。

      她有些不耐烦了,虽然这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未免也太没有礼数了。这期间,阿吉像个小宠物似的一直趴在丫头的脚下。

      “那个……你是不是不方便见我,要不,我改天再来?”丫头沉默又急躁的心情终于让她开口了。现在小木屋里的一切都已被她完全地无视了。

      “奶茶还没喝?是不喜欢吗?”飘渺的声音显得有些慢条斯理,在丫头听来更加刺耳,且引起了她的愤怒。

      “它凉了!”丫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洛冰已然听到了回答中明显的怒气,是啊,怎么都要见的吧!渴求她的到来,惧怕这种相见,却又别无他法。矛盾的气氛很压抑,洛冰有些后悔。

      夜已经很深了,红晕下的丫头被渲染地有些不真实。她十八岁,扎着不长不短的一束马尾,上身套着从舅舅家表姐身上退下来的棉布衫,腿上蹬着表哥不穿了的一条白色大裤衩子,她家有点穷。言老头似乎买不起给丫头穿的衣服,加上是夏日,经常性地下地干农活,丫头也习惯了这样穿了。然而即便是如此看似落魄,依然挡不住她那精雕玉镯似的清新可人的身姿来,在洛冰隐隐地注视下,丫头浑身透着青春和妩媚的味道。

      “见了我之后呢?”洛冰又一次问到了这个宏大的问题。

      “现在都有些懒得见了……”丫头低声嘟囔了一句,阿吉在脚下无奈地耷拉了一下长长且毛茸茸的耳朵。“之后,若能有什么帮到你的事,我可以帮你,毕竟,你救了我。”她回答地很有礼貌。

      时间貌似静止了,很长、很长的留白……

      飘在空中的大床上有了动静,丫头好奇地盯着,只见那帷幔缓缓地升起,最后束在屋顶一个方形的雕镂支架上。银色的丝锦从床边掉下来了一角,反射着一股清冷的光,丫头隐约看见了洛冰的影子。

      阿吉也突然来了精神,爬起来跑到了床下面,纵身一跃,就跳到那张人人羡慕的大床上去了。丫头看得目瞪口呆,她觉得那兔子会飞!

      “还是这么调皮,以后变回来我还管不了你了呢。”洛冰摸着阿吉身上的茸毛,爱腻地责备了一句。

      丫头恍惚地从红晕中站了起来,默默移到了床下面,仰头看去,那床真的很高,比她家的院墙高多了。正在凝神时,她发现有什么东西从地上钻了出来,发出了机械似的“咔咔咔”的声音,惊得她后退几步。

      原来是木梯。

      只见那木梯一节一节地向上攀爬,直到尽头抵住了床头才停下来。这次丫头变得镇定多了,反正这里的一切东西都被施了魔法似得不遵守外面世界的规则。她一直望着床上面,他该下来了吧。

      又是十几分钟的留白,丫头的脖子都快酸地支撑不住脑袋要掉下来。

      终于,洛冰出现在了木梯上,修长的身形在灯光下映射出了完美的弧度,通身白色的一袭长袍似乎要盖过这红晕的光。这木屋里的一切都美得那么不真实,仿佛你一眨眼它就要消失似的虚幻。丫头就那么望着,眨巴了一下双眼,她依旧看不清洛冰的脸。

      她在想象,那肯定是一张经过上帝精心雕琢的脸,是一件艺术品。

      终究要见的……洛冰看到下面双眼里怀着一股炽热的真诚的丫头,猛然觉得身体某个部位被针扎似地抽搐了一下。他定了定神,从木梯上缓缓地走了下去,怀里依旧抱着阿吉。

      期望、困惑、不解、惊异、丫头脸上的表情在迅速地做着自己无法克制的调整,直到洛冰站在她面前,这丫头已然被再次惊得动弹不得,开心也不是,难过也不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总之,她的三观,不适合用在这个屋子里。

      那是一张刻着岁月年轮的脸,深陷下去的眼窝表明主人已上了年岁,脸部的肌肉因为水分的萎缩而显出了生硬的棱角,虽然从整体看上去依稀可以推断出主人年轻时的意气风华,那双包裹在眼窝中的眼睛亦是清澈如泓。但此刻的这张脸,却和丫头心中的想象差了十万八千里,那是天壤之别。

      洛冰察觉到了丫头的反应,这是该有的吧,吓着她了。

      “是不是很失望?”洛冰笑了一下,干褶的肌肉向嘴巴两边拉伸,露出了僵硬的弧度。

      丫头挪不开钉在那里的步子,她有些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盯着眼前的这个怪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的身形,明明是谦谦君子,硬朗凄美;他的声音,明明年轻富有磁性,那么震扣人心;如果远望,他就是站在红色宫殿下最完美的王子,光晕下最绚丽的线条……丫头思来想去,也想不通眼前站着的这个人,该叫少年,还是老头。

      “你……你的脸……”丫头断断续续地,那张脸,太老了。

      “还是吓着你了,我该遮个面纱再下来的。”洛冰有些失落。“小时候为了救一个你这样的丫头,得了一场怪病,然后就变成了这样子。”

      “什么样的丫头?为什么得病?”丫头听到洛冰这么说,突然来了兴致,原来这个人还救过别的丫头,像她一样的丫头,还为此得了病。

      丫头有些异样的感觉在心里泛起了涟漪。

      洛冰怔了一下,这丫头,占有欲还是这么强。他离她那么近,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清澈的眼睛。二人站在红晕下凝视着对方,阿吉不安分地瞧瞧洛冰,又转过去看看丫头,一副萌头呆脑的模样。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说也罢了,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才见到我,不该问点别的什么?”洛冰有意岔开了话题。

      丫头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来,也许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呢,奇怪地想木屋的主人就该是个英俊的少年,木屋里就该是色彩斑斓的童话世界,木屋里就该有个漂亮的公主……

      漂亮的公主!丫头想到这里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对这样一个老头子竟然还能这么地胡思乱想。

      “没……没什么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半年前救了我,这个发卡还给你。”丫头此刻只想离开,她摘下头上那个嵌着宝石的发卡,双手递了出去。

      “这是给你的礼物,送出去的东西不能再还回来,否则,我会受惩罚的。”洛冰淡淡回答。

      这丫头,真是……

      丫头见洛冰这么说,也觉得不妥,便把双手缩了回去。“那我回去了。”

      “阿吉,送一下丫头。”

      小兔子便从洛冰怀里蹦了出来,丫头顿了一下,跟在兔子的身后,直到走出木屋的门,也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她有些怕那张布满褶皱的脸。

      通过长廊,微弱的光像极了阴间的幽灵,时而昏暗、时而明亮。若不是紧紧跟着阿吉,丫头几乎怕的寸步难行,跟进来时的光景有些不一样了。出去六十多级台阶时,丫头发现两边的野花竟也枯萎了,弥漫的香气此刻消失殆尽,不留一丝的气息,丫头就有些心慌,心虚极了。

      终于,一步踏出这个木屋的范围之后,丫头已是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冷冷地被凉风吹出了好几个喷嚏。夜很深了,整个村子已经看不出一点的亮光,完全被黑暗吞没掉。是的,小木屋此刻也是黑暗一片。

      丫头有些失魂落魄,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爬上去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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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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