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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这只鞋你认得吗?”

      谭斌没有回答,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刺目的血迹上,双手依旧抖个不停。

      过一会儿她抬头问:“血……是他的吗?”

      “是。”

      窗外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阴暗下来,惨淡的光线,映着她褪去血色的嘴唇,漆黑的眼珠里,满是惨痛和绝望。

      那警察看得心软,叹口气问身边的同仁,“告诉她?”

      老警察上上下下打量着谭斌,再点点头。

      原来警方是九月二日才接到报警,那时沈培已与车队失散两天。

      车队的同行者报案时解释,他们为避开过多的旅游人群,早就放弃高速改走国道。

      八月三十一日下午,广河县附近的国道,因连日下雨路面坍陷,车队只好离开国道,带着一名当地向导,从草原中觅地而行。

      海拔三千米之上的草原,天气瞬息万变,中途遭遇罕见暴雨,沈培与车队失去联络。雨停后车队休整,百般尝试,却再也无法联系到沈培。

      车上还有另外一名搭车的同伴,同样毫无音讯。

      当地警方经过两天的寻找,终于在距国道百多公里处,发现沈培的帕杰罗。

      越野车仰面朝天翻倒在一片草甸子里,失踪的同伴很快找到,可惜已是一具尸体。

      他胸部以下被车身死死压住,死亡时间估计是九月一日。

      反复的现场勘察,证明这名同伴,很有可能是翻车时被甩出车外。车体翻身,正好砸在他的身上。

      尸检结果也证实了这个推测,死者的死亡原因,是外部剧烈撞击引起的内脏大出血。

      所有的私人物品,都留存在车内,不见任何异样。

      沈培却失踪了。

      警方以车祸现场为中心,派出骑警四处寻觅,随即在草丛里发现这只染血的户外靴。

      找到靴子的地方,紧挨着一片水草丰美的草甸,连日的暴雨,将所有可能的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

      接下去三天更为细密的搜寻,依旧一无所获。

      车祸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沈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年轻警察的叙述到此为止。

      “姑娘,你现在可以讲了吧?” 老警察问。

      谭斌神色茫然地看着他。

      见惯生死的老警察不为所动,依然紧追不舍,“沈培电话里都和你说了什么?”

      谭斌垂下眼睛,艰难开口,“他抱怨路况不好。”

      “还有呢?”

      “他祝我生日快乐。”

      两个警察惊奇地对视,然后问:“就这些?”

      还有,他让她去和别人吃饭,她就高高兴兴地去了。

      也许他遭遇不测的时候,她正和程睿敏坐在游轮上临风把杯,笑语宴宴。

      谭斌深埋下头,牙齿互相撞击的声音清晰可闻。

      再问其他问题,她往往答非所问,前言不搭后语。

      见她情绪极不稳定,警察估计再套不出什么,只好作罢,留下联系方式告辞。

      黄槿递过一杯热茶,在一旁坐下。

      谭斌如获至宝,双手紧紧抱住,冰冷的手指逐渐回暖。

      黄槿叹口气:“对不起,他们一定要传你问话。”

      谭斌把茶杯贴在额头上,闭着眼睛不肯说话。

      “你甭着急,沈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谭斌还是不说话。

      黄槿把手盖在她的手背上,双眼中满是同情。“警察没有放弃,还在接着找他,让我们等消息。”

      “他们问我那么多问题,究竟为什么?” 谭斌已经开始冷静,

      “有两名被通缉的毒贩,最近逃入桑科草原,车祸现场附近,也发现了逃犯的行踪。”

      谭斌迟钝的大脑又开始转动,“他们怀疑沈培和毒贩有染?”

      “也不是,他们的工作程序是这样,所有可能性要一一排除。”

      谭斌低头喝茶,却一口呛住,她咳得弯下腰去,满脸通红。

      黄槿为她捶背,不禁无声叹息。

      遇到这样的事,旁人再惋惜,也总是隔着一层,心如刀割的感觉,只能亲人感同身受。

      谭斌终于站起身,望着正房的方向。那里窗帘低垂,窗下一池锦鲤,绿荫掩映中静寂无声。

      “叔叔阿姨还好吗?”她问。

      “先生血压升高入院观察,师母在照顾。”停了停黄槿又补充,“他们暂时不想见人。”

      谭斌点头,她明白。

      此刻她也想找个犄角旮旯把自己埋进去。不用说话,也不用解释,爱哭哭爱笑笑。

      要到离开沈家,她才感觉到痛,胸口处像被扎进一把钢刀,呼吸间如在火上炙烤,疼得她吸不进空气。

      喉咙口更似被人塞进一把砂石,她想哭,却无论如何流不出眼泪。

      恍惚中开车出门,拿稳了方向盘,才感觉虚脱一般,眼前青蝇乱飞。

      眼见前方路口红灯亮起,她跟在一辆旧捷达后面,踩下刹车等候,闭起酸痛的双眼。

      也就十秒钟的工夫,便听到正前方的车子轰了一脚油门。

      她以为开始变灯,迅速坐直,准备挂档起步。

      前方的捷达却又没了动静,正暗自奇怪,忽见捷达的倒车灯亮了起来。

      谭斌大惊之下脱口而出:“我靠!”

      她狂按喇叭示意对方停车。

      那辆捷达却不管不顾,依旧提速倒车,谭斌下意识抓紧方向盘。

      一声巨响,前车的尾部贴上来,谭斌的背部狠狠撞在座椅靠背上,大脑一片空白。

      两三分钟后,她才从魂飞魄散的状态中恢复,不禁怒火中烧。

      立即跳下车察看损失,自己那辆宝莱的引擎盖已经拱起,一侧大灯撞得粉碎。

      她摸出手机正要拨打“110”,捷达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女人坦克车一样冲上来,二话不说就猛推她一把。

      谭斌一个踉跄,差点坐在地上。

      那女人已经逼到她脸前,一开口声震屋瓦:“你他妈的会开车吗?追尾,你丫要负全责知道吗?”

      谭斌本来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听到这里反而气极而笑,“哎哟,还想倒打一耙呀?好啊,您先旁边等着,喝口茶运运气,警察来了再表演不迟。”

      那女人哇啦哇啦叫起来,句句不离粗口。

      谭斌疲倦至极,几乎站立不住,实在懒得跟她说话,走到一边拨通110,报上地址和方位。

      周围陆陆续续围上不少看热闹的人,被堵在后面的车主,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捷达车上又下来一个男人,因为天热,脸涨得猪肝一样。

      谭斌以为他能讲点道理,没想到此人一开口,和身旁的女人一个调调,“臭丫头你会开车不?欠他妈修理不是?”

      出门碰上这样一对极品,再加上沈培生死不明的刺激,令谭斌有毁灭什么的暴力冲动。

      她的血直往头上冲,拿出了轻易不现的彪悍:“你们两口子是不是缺钱啊?缺多少,说吧!叫我一声姑奶奶,我他妈啐给你们,给你们全家买药都管够!”

      话音未落,她脸上已挨了重重一掌。

      半张脸顷刻间火辣辣作痛,谭斌呆住。活了二十九年,还是第一次挨打。

      狂怒中的她完全失去自制,退回驾驶座,倒车,加油门,在一片惊呼声中,宝莱朝着捷达咣当一声撞上去。

      周围的人还没有回过神,第二声巨响,夹着女人的凄厉尖叫。

      那女人原本站在车侧,被保险杠挂住裤腿,长裤一直撕裂到大腿上方,剐破的地方鲜血淋漓。

      那男人立刻拎起一把扳手冲过来,将谭斌一把从车里拽出来。

      随后的现场完全陷入一片混乱,直到110赶到才控制住场面。

      据现场目击者的口供,捷达车里的那个男人,扳手落下的第一击,就把宝莱车的左侧玻璃砸得粉碎。

      第二下是冲着宝莱小姑娘去的,但是有人飞扑上来替她挡住。

      第三下也砸在那个人身上。

      再后来,又有人冲上来,一脚踹倒了捷达男人,两人滚在地上打成一团。

      再再后来,警车就鸣着警笛赶到了。

      这些事,谭斌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她在玻璃粉碎的刹那,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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