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初阳》世故当空

1、想没想我

　　街头有些慌冷，过年了，大家都回家了吧。

　　想这难免有些伤感，才刚离开家就想家了，还真是......摇摇头，惦着手里的袋子加快了步伐。

　　走路带起的风吹起了她散落的长发，微微向后飘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裹住她的瘦弱身体。

　　初阳回到家，手背被外面的冷风刮得通红，拿起水杯去厨房接水。

　　手里冰凉的瓷杯很快就被开水烫热。握在手里有些微烫，但也还可以接受。

　　她端着水杯出去坐在了沙发上，边低着头戳手机，边小口小口的啜着杯里的水，手心被烫的有些麻麻的。

　　二十七号，快到新年了，初阳看了眼书房门口，紧闭着，里面的人，一整天都没有出来了。

　　她打开电视，声音都不用去调，很小。
　　随意挑了个财经频道，心不在焉的听着电视传来微小的声音，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

　　天上根本看不清星星，城市里的光太亮。
　　在乡下每到夜里，天上总会出现繁星，而大人们都会根据行星的多少来判断明天的天气。

　　有很多星星就代表明天是个好天气，有一点星星就说明明天可能是个多云，只有零星的几个或者没有可能明天是阴天或是雨天，在城市里却只能看手机电脑里的天气。

　　可能每到月圆之日都无法看到月亮，城市里的人都是怎么过中秋节的呢，初阳很好奇。

　　去年中秋节，初阳刚到上海。

　　那时初阳大学刚毕业，就独自跑到了上海，身上，仅有一千多块钱。一千多，在这个被称为东方巴黎的地方，吃饭都是问题。
　　她问了宾馆的价格，好贵。

　　拉着行李箱走去了公交车站，初阳准备在车站坐一晚上。

　　差不多到了十二点多，初阳饿的受不了了，拖着箱子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回到公交站的时候，发现车站多了个人。

　　初阳第一眼以为她是男的，身高不低，从弯曲的长腿可以看出来，短发，一身男士的休闲装，她一抬头，喉间没喉结，镶在脸上的五官也精致的不像个男人。

　　初阳拉着箱子坐到了她旁边，看着没有白天那么密集的车流，还有路上的路灯，她伸直腿，手撑在屁股坐着的凳子上，扭过头问身旁的人:“你也是没地方去么？”
　　迟暮看她一眼，没说话，微微勾了勾唇角，像是默认。

　　初阳把手里的水递给她:“喝点水吧。”
　　迟暮顿了一下，接过水，初阳瞥了一眼她的手，很修长，很漂亮，小拇指，还带着个黑色的尾戒，小巧玲珑的。

　　俩人都沉默的坐着，初阳找不到话题，索性把刚才买的面包拆开，垫饱肚子，呼呼啦啦的塑料袋声，打破了这份沉寂，伴随着的，除了面前偶尔的车声，还有迟暮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说：“去我家吧。”
　　初阳摇头。

　　她笑笑，把水拧开，小啜了几口，看着初阳:“你不是没地方去么，去我家迁就一晚，算是我谢谢你的水了。”还煞有其事的把手里没拧上的水瓶在她眼前晃了晃。

　　迟暮起身，俯身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初阳点了头，起身跟她走。
　　“我叫迟暮，并没有恶意。”
　　初阳抬头看她一眼，好高。

　　迟暮，好巧，她叫初阳，她叫迟暮。

　　路边的霓虹灯闪烁着，打在并肩而行的两个人身上。
　　初阳跟着她走了一会，迟暮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拉着初阳上车，报了住址，松开了初阳的手。

　　她的手很凉，这是初阳当时仅有的思维。

　　迟暮家不大，仅有一室一厅，还有一个堆满书和文件的黑木书柜，面积不大，五六十平左右，不过装潢很精致，但风格偏暗，基本无色系和偏无色的冷色调，除了窗口的一点盆栽，带着些明亮的色彩。

　　粉嫩的花，翠绿的叶。

　　初阳第一次到一个陌生人家里，显得还是挺拘谨的，傻傻的站在玄关处，出了汗的手心紧紧的握着行李箱的拉杆。
　　迟暮看着她的傻样忽然笑出声，长腿又跨回来，屈膝半蹲在鞋柜那，一只手撑着腿，一只手拿出一双暗灰色的凉拖，放在初阳脚边她才站起来。

　　“别傻站着，外面待着热。”从初阳手里接过了行李箱，拉到了一个角落，迟暮开了空调，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初阳走过去，不自觉的在窗边站住了。
　　二十二楼的高度，这个地段，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

　　“今晚你先睡书房吧。”她有洁癖，房间陌生人不准进。没跟初阳解释，嫌麻烦。
　　把手里端着的果汁放在茶几上，她去书房开始整理文件，给初阳腾地方。
　　初阳自然没多想，有个地住就是好事了。

　　玻璃杯里橙黄色的果汁，还有些果粒，里面有两颗冰块，在上下浮动，还有一根打了个结的吸管。
　　好讲究的人。

　　之前在网上投了好多简历，一直都没有回复，早上初阳起床看手机的时候，突然弹出来一条信息，让她今天去面试，具体地址，时间，公司都写的很清楚，是一家杂志社，初阳记得，她没给这家杂志社投过简历。

　　“你好，我叫初阳，是来面试的。”
　　初阳笑，除了笑不知道干什么，就是干笑。
　　“请你这边稍等一下，总编正在里面面试。”
　　“好的，谢谢。”初阳在凳子上坐下，面前随后被放上一杯橙汁，里面，浮动着两块冰。

　　大概三五分钟，她听到有人叫她名字：下一个，初阳。
　　迟暮在椅子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看着初阳，黑色签名笔在她指缝间来回旋转，初阳看花了眼：“三分钟自我介绍的时间。”

　　“总编好……”
　　一口气说完早已背下来了自我介绍，初阳缓口气。
　　她以为自己今天的面试肯定没结果了，迟暮告诉她：“什么时候可以就职。”
　　初阳说：“明天就可以！”

　　初阳在公司外面等到迟暮下班，五点半。
　　迟暮提着公文包出公司大门，初阳就在边上的椅子上坐着，看起来，很无聊。
　　迟暮走过去问她：“你在这等了一天？”
　　初阳道：“嗯，我的行李在你家，等你下班，搬去宿舍。”
　　迟暮拉起她的手：“不必，我那环境比员工宿舍好些。”

　　就这样，初阳在迟暮所在的公司留了下来，跟她住着一个公寓。

　　有天迟暮加班回来，初阳抱着被子窝沙发上看电视，昏昏欲睡。
　　迟暮放好东西，倒了一杯牛奶递给她：“喝了，去屋里睡。”
　　她迷糊应着，抱着被子朝书房走，迟暮长手过去把她拎回来，指指卧室：“看见没，那。”
　　初阳扭头看她。

　　开始她是住在书房的，后来迟暮加班回来还要看稿加班，为了不打扰她，她就搬出来睡客厅的沙发了。
　　迟暮道：“天冷，容易感冒。”

　　没两天迟暮给初阳批了假，初阳前两天提到：年底的票好难买啊。
　　她看着不是她写的请假条：“还没放假。”
　　迟暮说：“年底人多。”你太笨，容易出事。

　　迟暮给了一个星期的假。
　　初阳拿着机票在机场找登机口附近的休息区，心里想，回来时多带些老家的特产，也算补贴些飞机票的钱。

　　一周过的飞快，迟暮来接初阳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边放着大包小包的小姑娘。
　　迟暮走过去接过东西，打量着她。
　　黑了。

　　迟暮问：“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初阳答：“都是些特产，你应该喜欢吃。”她记得她喜酸，微辣，还有微苦的吃食。
　　迟暮揉揉她的脑袋，心道：头发也没以前顺了。

　　夜里回到公寓，迟暮半躺在床上，倚着床头柜翻杂志。
　　初阳洗完澡凑过去看看，在看她回家前改的那篇稿子。
　　她用毛巾搓搓头发上的水问：“这篇稿不是要修么。”
　　迟暮点点头：“嗯，我改了点。”
　　初阳看她看的认真，拿了吹风机去客厅。
　　迟暮拦住她：“在这吹吧，没事。”
　　“你在看书。”
　　“你过来。”

　　初阳走过去，迟暮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插在床头墙上的插盘上，就势半跪在床上，给她吹头发。

　　吹风机在耳边轰轰响，初阳听见迟暮提高了点音量问她：“回去一周，想没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