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藤真 ...
-
樱木俨然一副老江湖的样子,一路上投店打尖,饮食起居,全由他说了算。流川则是乐得有人做这些杂事,他只管饿了要吃,困了要睡。安西只不过要他们去陵南,又不是十万火急的,二人竟像是游玩一般,不紧不慢地一路往南。
这一日正行到洛阳,樱木硬拉着流川到“醉春风”喝酒,说是尝尝上次没吃到的红烧鲤鱼。
才到门口,只听见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樱木精神一阵:“看来有人闹事,去瞧瞧热闹。”流川横了他一眼,不知道白痴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好事的毛病。
“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大汉结结实实地从楼上摔下,爬起来指着楼上,气急败坏地像是想骂又不敢。
楼上一个少年探出半身:“怎么,不服就上来!”
那人气狠狠地说:“要不是看你小子长得俊,老子——”话没说完,一只小茶杯破风飞来,严严实实地赌上了他的嘴!
樱木哈哈大笑,忽然惊喜叫道:“藤真!”
楼上的少年一跃而下,大笑着招呼:“樱木!”
流川细看这少年,肤色白皙,眉目分明,神情温和,落落大方,双眼有神而不显锋芒,目光流转间,不容忽视的自信一闪而过。看他形容举止间,宛如世家大族的贵公子,谁能想到他就是翔阳的帮主!
“藤真,这是海南的地盘儿,你怎么在这儿闹事?莫非又和中年人赌什么输赢?”樱木调侃。
藤真哼了一声,“只不过替阿牧教训几个败类。”仰头冲着楼上叫了一声:“花形,剩下的几个你打发了,我跟朋友到‘笑天涯’再喝几杯!”
笑天涯的名声不输于醉春风。只是到醉春风去的,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这里来的,多是江湖豪客。或是青衫落魄载酒行,或是单人独剑走天下。像藤真这样,一身天青色的绸衫,衣领袖口滚着金线饰边儿,手里摇着一把檀香折扇,头上戴一顶莹莹玉冠,再加上唇红齿白,傲然自若,跟这里未免格格不入。
樱木瞧着他这身打扮也觉得别扭,不禁打趣儿:“藤真,我知道你性子有些精灵古怪,但也不是无事生非之人;刚才出了什么事让你在中年人的地盘儿上一点儿情面不留地大打出手,砸了人家酒楼?”
藤真哼了一声,不说话。
樱木眼珠一转,“莫非你被人当街调戏了?”
他哈哈大笑两声,忽然发现藤真的脸色更黑了,失声道:“啊?难道我说中了?”
藤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狠狠地说:“打断那小子两只爪子还算轻的。”
“是哪个纨绔子弟不长眼,得罪了咱们大帮主了?”一阵轻笑传来,众人纷纷注目。
“阿神,你的消息好快。”藤真却不为所动。
阿神走到他们一桌,向藤真施礼:“帮主到此,海南招待不周,恕罪,恕罪。不过帮主已经让花形教训了他们,似乎也该消气了吧?不然‘醉春风’怕是不敢开张了。”
“算了。”藤真示意他坐下,斜眼间看见一个高大瘦削的男子站在门口,招呼:“花形,过来这边。”
樱木上下打量着这叫花形的男子,他知道这是藤真最得力的助手。花形身材极为高大,却沉默少语,立在藤真身后。
樱木忍不住问:“花形老兄,像你们帮主这样的麻烦,你一共处理过多少?”
花形喟然长叹:“加上这一次,大概总有八十五六次了吧。”
“什么?”樱木不敢相信,“藤真……可是个大男人啊。”
花形不无怨恨地望着自己的帮主,生得面如敷粉也就罢了,偏生藤真还极爱打扮,注重修饰,有时候故意穿得一身光鲜,像个花花大少似的摇着扇子一脸微笑招摇过市,惹得那些自命风流的公子哥儿想入非非,不知给他添了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樱木同情地说:“花形,我对你的处境十分同情,摊上这么个帮主是你极大的不幸,除了正经事还要收拾这么多他个人惹下的烂摊子,不如到我们湘北……”
“樱木!”藤真气得当即打断他。看花形一脸“知音难觅”感激涕零的样子,再看看阿神一直装作喝酒举袖遮脸偷偷地笑个不停,再看看流川……这人到一直面无表情的,好像没看见自己一样。他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细细打量流川,见他眉目清俊,双眉斜飞,却天然带着一股冷冽摄人之气。
藤真眼珠一转,装作漫不经心:“樱木,你这位朋友是谁?还没介绍呢。”
“哦,是一只狐狸。”樱木自顾自地去拿酒杯。
“白痴。”流川瞪他一眼,轻轻拍了桌子一下,樱木的杯子忽然跳起,酒水溅了他一脸!
“狐狸你……”樱木手忙脚乱地抖着衣服。
藤真扑哧一笑,递过去一块儿手帕。樱木毫不介意的接过来,在衣服上擦了几下,皱着眉问:“藤真,怪不得人家调戏你,你看这手绢儿也弄得这么香,我要不认识你,说不定也把你当大姑娘了。”
流川却是一脸不悦,瞪着樱木抓着手帕擦来擦去的手。
阿神和花形却是为流川这一手功夫所动。桌上共有四只杯子,他力量拿捏得正好,只让樱木的杯子一下子震起来,其他人的却纹丝不动。
阿神长笑一声,向流川举杯示意:“看来海南又要道一声惭愧了,阁下这样的高人到了洛阳,我们居然连阁下的名字也不知道,实在是失礼了。”
流川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声音仿佛从牙缝中发出一样:“流川枫。”
阿神神情一动,“敢问陵南流川辉,与阁下如何称呼?”
“正是家父。”
流川此言一出,三人皆惊。
樱木若无其事地说:“老爹早就猜到了。你们吃惊什么?他这些年都在深山老林习武,跟我一样。这是他第一次下山,你们没见过他,也不稀奇。”
“不是这个。”藤真也神色凝重,“流川掌门既是令尊,那你知不知道,令尊他……刚刚过世?”
“什么?”樱木和流川同时惊叫。
“是真的。前些日子陵南向各派发放讣告,说掌门人病逝,我们都派了人前去吊唁。”阿神肯定地说。
樱木望着流川愣愣的神情,心中不忍,轻轻握住他的手,望着阿神说:“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
阿神忙说:“其中缘由,我们也不知道。陵南的人这样说,我们也只能这样信了。按说流川掌门正当盛年,如此……突然病逝,的确……有些不对。但……我们都是外人,不好多说。流川公子既然已经出山,不妨到陵南看个究竟。”
“好。”樱木拉着流川起身,连连催促:“快走,我们赶紧去。”
藤真望着樱木紧紧拉着流川的手,心中一动。流川看樱木的眼神儿不对劲儿,樱木却浑然不觉似的。他有心试探,两步赶上从后面拍拍樱木,待他回头,故意深情款款地把手放在他肩上,再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说:“樱木,若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你传个信儿给我。”
“知道了。”樱木虽觉得他神情古怪,却想人家一片好意,不便拒绝,还拍了拍他手,这才下楼,没注意流川的脸顿时一片阴天。
藤真回到座位,望着一脸怀疑地阿神和花形,轻松一笑:“流川枫这小子,居然对我视若无物,我就给他找点儿麻烦。”
不一会儿就听见楼下樱木大叫:“狐狸,你干什么跑这么快?把我的马也拉跑了!”
三人相对大笑。花形忍不住问:“帮主,明明倒霉的是樱木,你怎么说整流川呢?”
藤真得意地说:“你看着吧,流川是心里难过,又不好明着拿樱木怎么样,有的他哑巴吃黄连!哼,看他下次见我,还敢不敢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
阿神头上开始冒冷汗,幸好自己不曾得罪藤真。
花形却是苦笑,自己这帮主,性子高傲无比,偏偏又看不得别人这样!跟着这样的主子,只有认了。
藤真神色一凝:“花形,命人注意陵南的动静。流川辉的死的确不简单,樱木他们要调查,只怕不那么容易。必要的时候,可以帮一把。”
花形敛容道:“是。”心里谢天谢地,总算藤真还有个帮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