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言少年行》於戏左读

42、42.牛乳糖果；千年乾陵

　　宫逸南眯起他狭长的桃花眼，暗沉的眸子极快地闪过一丝碧色，他盯着风行半晌，只见对方笑得灿烂的脸，终究抿嘴道：“多谢公子好意，不过在下已经有箫了。”
　　风行了然点头，他自然知道像对方这种世家贵子怎可能轻易接受旁人东西。必定在心里转了十八道弯。他翻手将季后插在腰间，朝宫逸南微微抱拳，“在下还没谢过公子的伤药和衣服，多谢了。小绿。”
　　“无妨，就当我你吃了我的菜走火入魔的赔罪。只不过，这小绿……”
　　“这个，你不是穿着绿衣服吗？”风行一脸理所当然，宫逸南面具之下的脸却是微微僵了，暗道：照你这么说，那绿衣的小绿，白衣的小白了。
　　他不知道风行这人有点脸盲，看人偏好用衣服颜色划分。偏偏现在的人都讲究一个个性，穿哪个色就一直穿下去，从来不换色。所以风行就这么一直记着。比方说风清欢爱着天青的，几年都没见他换过。聂无衣好穿一身紫袍，低调奢华。孔御景喜好白色，孔淮纾惯穿红色，就他天天不是碧色就是绿色，所以风行顺口一提就是小绿。
　　这也怪风清欢家教不行，这几年把风行养得太过散漫。礼仪什么地糊糊乡巴佬还行，到了大场面是见不得人的。风行骨子里就是不拘一格，所以话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出口，直接给人定了个小号。
　　“在下宫逸南。”
　　彼时微风拂过，桃花如雨，在两人顶上洋洋洒洒地飘来下来。风行曾猜想着面具之下的人是怎样的面容，可都没有想到后来所见的震撼。只是当时他的心境再不复此时的潇洒无拘，海阔天空。
　　“息风行。”风行朝宫逸南展颜一笑，当真是色如春花艳若桃李。
　　俩人通了名姓自是熟悉许多，就坐在宫逸南先前摆棋的石椅上坐着交谈起来，当宫逸南问及他吹了一曲《归魂曲》，其他人皆有反应，而风行却毫无反应是何缘故时，得到的答案令他沉默半天。
　　“我是音痴啊！”风行啃着苹果，说得一脸坦然，“不然季后那么好的东西我会给你说实在的，季后在我这里还不如一根掏火棍好使。带着它尽给我惹麻烦。”
　　宫逸南的脸微微地僵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一层。只是风行为人，多少算个世家子，怎会不通音律。
　　“你看起来倒是十分不错的，不说别的，能认出我给你这箫用什么洗身就十分难得了。”宫逸南想换个话题来证明季后的主人是文雅之人，不算是玷污了这箫。
　　风行啃着苹果，朝宫逸南微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嘻嘻，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不过吃的，呵呵，我不会弄错的。”
　　宫逸南从未见过这种人一时哭笑不得，他指着风行腰间的季后，半晌又垂下手，他轻轻说道：“你这个人，就是个俗人，满身铜臭。”
　　风行啃完苹果，朝远处草地扔去，他笑眯眯地在身上珍贵的鲛绡上擦拭自己十根指头，点点头，“小南知我甚深。”
　　宫逸南皱紧了眉头，他倒不是在意这件衣服，只是看不惯风行这个样子，略脏。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阮星竹和孔御景并肩而来。
　　风行拍手笑着，“我倒没料到你们两个处得这样好，连解药都给了。”他观孔御景衣衫无风自动，步履轻盈，全无虚弱之态便知。
　　孔御景微微笑着，他惊喜于风行的安然无恙，看着衣衫碧色的风行亦是风流雅致，竟不输白衫。“你眼睛还是这样毒，我也没想到你与这碧衣公子相谈甚欢，此刻已是大好了吧。”
　　风行无声地弯了弯眸子，他看了一眼银面公子，“这倒也是不打不相识了。”他條地跳起，站到了阮星竹面前，惊得阮星竹险些后退，他定定神，喝道：“你做什么？”
　　“我的包袱。”风行见阮星竹没听明白又重复了一次他才明白。
　　阮星竹忙唤店小二把风行包袱拿了过了，真是吓人一跳。他略松松气，回头却发现孔御景一旁抿嘴笑着，心情甚是舒朗，不由也微微一笑。
　　众人见风行宝贝似得从店小二手中抢过那个包袱，都在好奇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好宝贝。连拆过风行包袱的阮星竹也疑惑自己有什么疏漏之处。
　　但见风行三下五除二地打开包袱，包袱里的两三件墨蓝色劲装和一个巴掌的锦囊和一双黑色长靴就这么七零八落地散在石桌上。众人疑惑更盛，不知藏着好宝贝。
　　只见风行迅速拿起锦囊，迅速拆开，取出里面事物，顿时双眼一亮。
　　阮星竹心下疑惑，莫非自己漏了什么，可那锦囊被他翻转几次，无它只是几块奶酪糖而已。难道自己真的漏了什么，他一眼不错地盯着风行，只见少年修长的手从锦囊中取出白色方块，拨开糖纸。暗呼自己大意了，没有拨开糖纸检查。再看时，风行已将奶酪糖扔到嘴里，满脸享受。
　　什么？吃掉了！他下巴险些掉下来，手足无措地指着风行说，“他……他他吃掉了！”
　　孔御景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他，轻蔑说道：“糖不吃还能干嘛？”
　　阮星竹愣了半天，他看看风行又看看孔御景，不知怎么开口。孔御景握着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他似乎极力忍住笑。
　　风行心里想，对他们而言这只是几块糖，而对自己而言，这是一种习惯，一种习惯了得味道，再难戒掉的习惯。所以，他们不理解自己见到糖的动作，亦如音痴不理解音痴一样。
　　经过孔御景解释，其他两个人才面带奇怪的目光看着风行。阮星竹心直口快地说道：“你多大了，怎么还戒不掉奶呢？”
　　宫逸南没有做声，也是奇怪地很。
　　风行嚼着牛乳糖，笑得好似个孩子，他气鼓鼓着嘴，“难道我喜欢吃糖也不许吗？”
　　因为是以前得不到的味道，所以后来一直在求索，企图得到最初。
　　其他三人先是一愣，皆是哈哈大笑起来，气得风行抽出季后朝离自己最近，笑得最欢的宫逸南打去。宫逸南转身躲开，身形如鬼似魅，和风行战做一处，“他们也笑了，打我一个做什么？”
　　“哼！”谁叫你年纪和我一般大小！他发现宫逸南轻功虽不比他耐力持久，轻盈似羽，却胜在鬼魅难料，极为缠人。他斗了几招便知在这平地上的功夫是决计比不过宫逸南的，就跳出来，坐在石凳上。
　　“箫，可不是用来打人的。”宫逸南也停了动作，见风行随意将季后插着腰上，抿了抿嘴角说道。
　　风行心想刚刚给你你不要，现在再心疼也不是你的。他看着一旁笑得温和的孔御景提出要回孔雀门去。
　　没料到孔御景面色微微地一沉，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出来，“风行，我还有事要出门一趟，这解药你交给淮纾吧。”
　　风行扫了一眼孔御景，又看了看一旁面带喜色的软星竹，点点头。他接过那个瓶子又听到孔御景有些犹豫的声音，“我此去少则一月，多则三五月，若是你还在孔雀门，那帮我多少顾些淮纾。”
　　风行面上陡然出现不解，以他之见，虽然孔御景昨日喝醉后还是有些在意孔淮纾，可是这一时的愧疚终究无法持久。这几年的厌恶终不是假的，且不说孔御景会不会变。就他自己来说，真是有些厌了孔淮纾，所言所行，不过是更加厌恶严绾绾罢了。
　　“此间事了，我也呆不了几日。”他想了想接着说道：“我过几日动身去咸阳。”
　　阮星竹露出惊讶之色，他看了同样一脸惊讶的孔御景，“你去那做什么？”
　　“咸阳那最近出了些唐三彩，和以往见过的都不同。我是个做生意的，自然要去看看。”他笑得风轻云淡，却把其余三个人骇了一跳，他要是做生意的，那卖的肯定是吃食。
　　“莫不是卖羊肉串的吧！”阮星竹笑着说道。
　　“我是卖稀奇东西的。平常人轻易买不得，也用不到的东西。”他笑眯眯地把玩着手里的玉箫，看着阮星竹和孔御景都明显不信的笑容。
　　“你这可了不得，莫不是卖得东西比虚奇阁的还猎奇贵重？”阮星竹抚掌大笑。
　　风行笑而不语，只听见身旁少年半讽半笑的颤音，“你家生意可做鲛珠？”
　　风行打量了银色面具，可惜看不出什么。这人还真是偏爱人鱼，连鲛珠都想要。鲛珠他倒不知道虚奇阁里有没有，倒是鲛人泪曾在海涅那见过几颗，不过是漂亮的石子罢了。“如此稀奇的东西，我要是有定知会你一声。”
　　宫逸南银色面具底下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嗤笑，听得风行火起，“你别不信，现在我手头上是没有，可是我以后定会弄到！”
　　孔御景见宫逸南沉默不语，风行挑高了远山黛，急忙打着圆场，“那你这次到咸阳做什么买卖？”
　　这话题转的很是突兀，风行也是极为上道的人，扫了一眼宫逸南作为警告后说道：“唐三彩是小事，估计后面还会出大家伙，那才值钱。”
　　阮星竹被风行这故作老成的样子逗得直乐，他凑趣说道：“那依风老板高见，后面还有什么大家伙儿？”
　　“好吧，看你这么虚心求学的份上，我且告诉你。”风行眯着眼睛笑得奸猾，“唐陵共一十八座，五代的温韬倒了十七座，还剩这一座，就是这里有大家伙。”
　　宫逸南撩了撩眼皮，他心中一动，没有做声，看风行怎样说。
　　孔御景微微张嘴，倒吸了口气，“乾陵？”
　　阮星竹听不懂，但是看到孔御景失了温和也知此事非同一般，“乾陵是谁的？”
　　“是唐高宗和武周的合葬墓。”孔御景见阮星竹还是一脸迷茫，无奈说道：“总之是个墓！”
　　阮星竹毕竟只是江湖草莽，虽然他智勇甚至胜于世家出身的孔御景，但有些地方还是远远输于他。
　　风行的注意力一直分一部分在宫逸南身上，宫逸南一直静静负着手站立，好似一根劲竹挺拔秀丽，任尔东西南北风。
　　“梁山二月前地震，不算什么大震，亦也不小。只是山下些许碎石给震塌了，震后一旬，有农两三，拾碎石，现干道。后，章怀太子墓里的些唐三彩就传了出来。这位章怀太子甚爱武艺，因自身原因不能习武，倒是喜欢收集剑谱刀谱拳谱内功心法什么的，兵器也有不少。”
　　阮星竹第一次正视这个不足束发的少年，他心中隐隐有些震撼。他从孔御景那里得知他与息风行在土城相遇，土城据咸阳千里。这一月时间怎么会把唐三彩的生意这么快地做到土城去。而且之后半月多，他一直疲于赶路，哪有时间了解咸阳，现在看来，竟比他这个一直关注的人还了解几分。“你倒是很清楚。”
　　这做生意自有外人所不懂得特殊门道，阮星竹不懂，所以误会了。但是有人懂，比如一直在旁边静静倾听的宫逸南，他闻言只是嘴角微微地一弯。
　　“做生意嘛，总有知道货源的途径。”
　　“这些只是章怀太子墓里的，若是还有大家伙，难道是……”孔御景不禁发慌，那里的东西岂是寻常人能得到的？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不这场腥风血雨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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