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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初生的亡魂,欢迎你的到来。”端坐在一个高耸入云霄的办公桌后的男人用他那低沉喑哑的声音说道。

      米瑟拉瑞抬头望着看不清容颜,整个身躯笼罩在一团黑雾中的男子,疑惑地问道:“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亡灵的国度。”男人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回答道,“我是你的引路人,达纳特斯。”

      “引路人?所以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这里有两个亡灵生活的地方,一处叫作自由,一处叫作秩序。”达纳特斯身子向前探了探,“你,选择哪里呢?”

      “……能为我介绍一下这两个地方么?”

      “呵呵,介绍?”达纳特斯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自由便是自由,秩序即为秩序。”

      米瑟拉瑞身子抖了抖,直觉告诉他对方已经不再愿意理会他的纠缠了,于是他直接说道:“那就自由吧!”

      “自由么?”达纳特斯的声音拖得很长,像是太高的瀑布无法快速落入湖中,只能在空中飘飖,“那么,请把。”

      那个高高的办公桌下打开了一扇门,门内雾气缭绕,看不清深处的样子。

      米瑟拉瑞迟疑了一下,抬脚走了进去。

      当他一只脚踏入门内时,他听到了隐约传来的达纳特斯的声音:“祝你好运。”

      在惯性的驱使下他走入了门内,可那句话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但当他准备回身时,却发现那扇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接天的砖墙,墙面泛着冷光。

      “只能继续向前走了。”米瑟拉瑞暗暗安慰着自己,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只有前方有一个可以通行的转角,于是缓步向前走去。

      可当他走过那个拐角之后,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大惊失色。

      脏污的地面,不知道泼上了什么东西、颜色奇怪的墙壁,几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女靠着墙歪坐在地上,闭着眼不知生死——哦,应该是死的,这里毕竟是亡灵的国度。

      遏制着内心翻涌的恶心感,米瑟拉瑞继续向前走去,踮着脚小心地跨过了几团污秽之物,避过那几个男男女女的腿,再次拐过了一个拐角。

      这次再看见的又是另一番天地,那是一个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有的人与友人高谈阔论着,有的人垂着头沉默着,看起来就和人间一般无二。

      可米瑟拉瑞内心的惊疑还未放下,两个方才还在谈得热火朝天的人突兀地相互殴打了起来,拳拳到肉,打得头破血流。

      可其他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漠然地从他们俩身旁走过。

      “这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在米瑟拉瑞的耳旁响起。

      他急忙回身,发现身旁站着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

      “你还记得这里叫什么吗?”绅士优雅地含笑问道。

      “自由……”

      “没错,这里的主题就是绝对的自由。”绅士微微翘起的唇角和平缓的语调令米瑟拉瑞如沐春风般舒服,“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想一想,你拥有绝对的自由,不用遵循任何条条款款,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所以……”

      “所以你接下来要做的,是去找一个空着的房子住下,这样才能更好地思考不是么?”绅士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正好我邻居前几天搬去和他的爱人一起住了,你愿意住那里么?”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信任感让米瑟拉瑞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绅士的邀请,握住了他的手,任由他带着自己穿过了喧嚷的人海。

      绅士给他推荐的房子的确不错,而成为了亡灵食物与睡眠也不再是必需品,或许是因为亡灵漫长的生命使得即使是初生的亡魂思考速度也比活人慢上许多,米瑟拉瑞就这样安静地盘坐在床上思考了两天。

      可让他中断思考的并不是突如其来的灵感或是漫长的思考所带来的结果,而是一声轰鸣——一声从客厅传来的轰鸣声。

      米瑟拉瑞从床上弹起,谨慎地扒着门看着客厅,房门已经成为了地上一块无用的板子,一个彪形大汉正站在客厅四处打量着。

      谨慎使他选择了沉默与躲避。

      然而世事却并没有他预料的那么美好,彪形大汉打开了卧室门,带着他那压倒性的气势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缩着的米瑟拉瑞。

      “小子,这间房子以后就归我了。”大汉的声音就像是它体内的雷声轰鸣一般令人震颤。

      “为……为什么?”尽管恐惧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米瑟拉瑞还是颤抖着问出了口,或许是因为不甘吧。

      “没有为什么!”大汉目眦欲裂,怒然地瞪视着他,“这里可是自由之地,我拥有占据这间房子的自由!”

      “那我也拥有不给你这间房子的自由。”也许是因为人类强大的适应能力,那凌然的气势已经不能再让米瑟拉瑞颤抖了,在一种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的驱使下,他说出了这样一句他一辈子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说的话。

      “小子,你的确有这样的自由。”大汉咧开嘴笑着,“可是你的自由又与我何干呢?”

      话音未落,他单手便拎起了身形瘦小的米瑟拉瑞,轻松地将他扔了出去。

      米瑟拉瑞愤然地坐起身,可那没有房门的房间却像是地狱一样令他充满了恐惧——这种恐惧无关生死。

      坐在地上沉默了半晌,他选择了起身,顺着人流离开了这里。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离开了那条不算宽敞的巷道,走到了一个自己从未来到过的广场上,而广场中央聚集着一大群人,不知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什么。

      他快步上前,灵活地从人群的缝隙中穿了过去,站在了围观着的最前方。

      广场中央是一个略微高处其他地方的高台,高台上站着一个衣衫凌乱、面色狰狞的,正在激动地演说着的男人。

      他恍然发现,这个男人竟然是几日前唯一一个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那位绅士。

      可这时的绅士与那时的绅士简直是天壤之别,一个优雅大方,宛如从中世纪的画作中走出的人物,一个疯狂得像是疗养院最深处关着的人。

      他的演说似乎已经接近了尾声。

      “啊!朋友们!难道我们真的还能忍受这样的情况么!这种混乱不堪的情况!”

      “你们真的不愿意站出来改变着一切么!”

      “自由已经蒙蔽了你们的心脏!它使你们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它使你们忘记了曾经拥有的一切美好!”

      “难道这真的是我们想要的自由么?”

      “不!这不是!这绝对不是!”

      “我们需要的自由是善良美好的!而不是像如今这种阴暗污秽的!”

      “朋友们!绝对的自由只会孕育出绝对的罪恶啊!”

      然而围观者们却并没有理会他在说些什么,仿佛在看一场闹剧,正等着最精彩的高潮。

      “难道你们真的已经无法觉醒了么!”绅士的神色只剩下了浓郁的绝望,而此刻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狂野的动作摧残得破破烂烂。

      “既然这样,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唤醒你们已经堕入黑暗的灵魂!”绅士仰天一声长啸,拔起了放在身旁的宝剑,干脆利落地戳进了自己的肚子。

      锋利的宝剑带着鲜血从他身体的另一端穿透而出。

      短暂地颤抖之后,绅士屈下膝盖跪在了地上,利剑撑着上身,让他脸上浓郁的绝望清晰无比。

      “你们……不管管他么?”米瑟拉瑞颤抖着对身旁无聊地叹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的女人问道。

      “有什么好管的?”女人挫了挫自己的指甲,“他想要怎么做是他的自由,我们来这儿只是想看他今天又想用什么样的方式自杀而已。”

      她摇摆着身子走开了,但她的呢喃还在米瑟拉瑞的身边回荡着:“竟然只是捅穿肚子么?真是无趣。”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米瑟拉瑞,方才在彪形大汉身上体验到的恐惧在这种恐惧面前就像是猛犸象面前的一只瘦弱的猫一样脆弱。

      他想起了绅士最后的那句话:“绝对的自由只会孕育出绝对的罪恶。”

      于是他毅然回身,向着最初来时的方向走去。

      转过那两个拐角,眼前依然是那面泛着冷光的墙。

      米瑟拉瑞的脸上泛起了彷徨,然后慢慢地转变成了坚强。

      他上前伸手抚上了那面看上去坚硬无比的墙壁,却没有想到他的手经过的地方都泛起了涟漪。

      “原来,这扇门并没有消失么!”他的眼中闪烁着惊喜与希望。

      没有任何迟疑,他就像疯了一样向着墙壁撞了过去,却神奇地没入了墙壁。

      一阵短暂的眩晕过后,当他睁开眼时,就像是第一次踏入亡灵的世界一样,眼前是那个高高的办公桌。

      “你好,欢迎再次来到这里。”达纳特斯端坐在办公桌后,漠然地说道,并没有在意米瑟拉瑞的再次到来。

      “你好……”米瑟拉瑞有些拘谨,因为他没有办法从达纳特斯的言行中看出他的态度。

      “选择吧,亡魂。”达纳特斯并没有继续听米瑟拉瑞说下去的欲望,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

      “……我选择秩序。”米瑟拉瑞怔愣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道。

      “秩序吗?”达纳特斯的声音突然显得有些幽远,“好的,门已经为你打开了。”

      看着那扇几乎没有任何改变的门扉,米瑟拉瑞忽然有些踌躇,但因为并没有别的选择,他只好迈了进去。

      身后再次传来了达纳特斯的声音,而这次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希望不会再次见到你了。”

      这一次米瑟拉瑞没有回头,因为他不知道前路究竟如何,而达纳特斯的态度也一直显得有些诡异。

      或许秩序注定与自由相对立,方一踏进秩序的国度,他便看到一个身着朴素灰衣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好,我是你的引路人。”男人这样说道,说话的声音有些奇怪,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亡魂,听上去却像是机械发出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丝毫的情感。

      “你好。”米瑟拉瑞努力压下心底再次蹿升而起的不安感。

      “请随我来,我将带你去你的住处。”引路人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旋即转身向远处走去,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考究,仿佛精确到了每一个毫米,每一个刹那,而正是这种精确,才更让人感到惶恐。

      因为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机器人。

      内心的惶惶越来越盛,米瑟拉瑞几乎想要转身就跑开这里,但达纳特斯的最后一句话却像是一个重重地大石头一般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或许……回去便不会再有希望。

      踯躅了一下,耳畔传来了引路人无机质的问询:“怎么了。”

      那种轻微疑惑的感觉恰到好处,精妙到不可思议。

      “没事。”米瑟拉瑞勉力压抑住自己几欲喷涌而出的复杂情绪,抬步跟了上去。

      “先生,请注意您的步伐,别太大了。”引路人提醒道。

      “……好。”米瑟拉瑞勉强笑了笑。

      “先生,这个时候不需要笑。”引路人的语气中多上了一丝恰到好处地不满,“不需要笑的时候就不能笑,请遵守秩序。”

      “是……”米瑟拉瑞脸上褪去了奇怪的笑容,他努力将自己变得和身旁的引路人一般无二。

      走过了一条长长的,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通道,天地倏然开阔起来。

      闯入视线的是一排排正方体型的建筑,每一座建筑都相似得像是复制粘贴一样,没有任何多余的赘饰,冰冷得胜过了夜晚的墓地。

      明明是烈日灼灼,米瑟拉瑞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带着米瑟拉瑞穿过一座座规整的小楼,引路人一路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和动作。

      大街上的情景与自由大相径庭,空无人烟,地面干净无尘,总而言之就像是从来没有人在这里出现过一样。

      最终脚步停在了一栋完全不知道引路人是如何辨识出的小楼前,他退后一步,右手轻抬,指着这栋楼说道:“这就是你的住处了。”

      米瑟拉瑞上前推开门,正要跨进去,耳边又响起了引路人的声音:“请换鞋。”

      他僵住了身子,然后继续弯下腰去,换上了鞋柜中的拖鞋。

      引路人捧起了鞋柜上比牛津大词典还要厚的一本书,递给了米瑟拉瑞:“这是秩序之地的所有规则,请全部记下来,并一定要遵守。”

      “是。”米瑟拉瑞强迫着自己为笑着点了点头。

      引路人转身,迈着他那如同机器人一般的步伐离开了。

      米瑟拉瑞强作镇静地关上门,然后崩溃似的将自己扔到了并不算软和的沙发上,双手抓着头发。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跌进了那个恐怖谷,谷中满是盯着自己的无机质的眼睛,谷壁光滑得就像是用一把锋利的宝剑切下的,抬头向上看只有一线光亮,却太过遥不可及。

      “不!不行!我一定要逃离这里!”他疯狂地呢喃着,身子扭曲着,像是在挣脱一条看不见的枷锁,“我不想变成他们这样!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的声音从呢喃渐渐转成了可怖的低吼,就像是山林中在生死间挣扎的困兽。

      夜幕悄悄降临,笼罩了这个如同死亡一般的地方,尽管这里本就是亡灵的国度。

      米瑟拉瑞猛地起身捧起了那本厚得可怕的书,动作粗鲁而疯狂地将书翻到了日程表,颤抖着手指一排排看了下去。

      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头发乱得像是被无数的桎梏之手沿着不同的方向撕扯过,衣衫凌乱得尤甚自由之地的绅士。

      尽管神色仍旧疯狂,但米瑟拉瑞的内心已经陷入了一种绝对的理智与冷静,冷静到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今天没有活动,街上不会有人在走,只要我逃到来的地方,或许就能成功逃出这里。”

      “不!我一定能够逃出去的!”

      或许支撑着米瑟拉瑞离开这里的只是一股气罢了,这股气或许目前仍可以像利刃一般劈开达纳特斯那句难知其深意的话,但过上一会儿可就不一定了。

      他起身换上了自己的鞋子,手颤抖着握上了门把,嘴唇紧抿着,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

      “一!二!三!”在心底用一种疯狂地声音嘶吼着,米瑟拉瑞猛地拉开门,疯狂地向着来路奔去。

      或许是意志太过强大,尽管这里比迷宫还要容易让人迷失,但他竟是一路循着正确的路途奔去。

      可秩序之地晚上也并不是没有任何人烟的,一个陌生的男人看见了他,控制着音量喊道:“停下!夜晚禁止出门!”

      米瑟拉瑞没有理会这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禁令,继续着自己向往自由的奔跑。

      男人迈着机械的步子向他跑来。

      秩序令这里疯狂,但也是秩序让米瑟拉瑞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因为秩序,夜晚并没有什么人会发现他;因为秩序,即使被发现了,那种机械的奔跑也不能阻住他的脚步。

      终于踏进了那条通道,已经离他不远的引路人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看来禁止踏入通道是对除了引路人以外的人绝对的禁令。

      米瑟拉瑞缓下了自己的步子,来到了那扇墙的面前,转身看着隐约可以看见的端正地站在通道口的身影。

      “继续享受你们的秩序吧。”他冷漠着说道,已经没有力气再有其他的情绪了。

      转身撞入墙壁,他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高处的达纳特斯依然端坐着,黑雾翻涌着隐藏了一切的秘密。

      “我……还有选择么?”米瑟拉瑞的声音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期待。

      “有。”达纳特斯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笔放在桌面上,向前探出身子直愣愣地盯着他。

      “……那又是什么鬼地方?”米瑟拉瑞嗤笑道。

      “那里既有自由,又有秩序,那里永远没有绝对的东西,那里永远也不会有人强加干涉于你。”达纳特斯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不曾感受到米瑟拉瑞的冒犯,“你……愿意去那里么?那是最好的地方。”

      “真的有这样的地方么?”达纳特斯那种冷漠却并非冰冷到不像生灵的声音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让你不自觉地相信他的每一句话。

      “当然,”达纳特斯似乎是在笑,“你愿意去么?”

      沉默了半晌,米瑟拉瑞长叹了口气,说道:“我可以等到我的妻子来了之后和他一起去么?我不想让他再经历我这样的遭遇了。”

      “当然可以。”达纳特斯点了点头,“但是这里不是你能够长时间停留的地方,你可以选择去自由,亦或是秩序等待他。”

      “回人间呢?”思索了一会儿,米瑟拉瑞突然问道。

      似乎是愣了一下,达纳特斯回答说:“也行。但那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感受到你的存在,你也不能触碰到任何东西,你确定么?”

      “我确定。”米瑟拉瑞垂下了头,掩去了一切的神色,他甚至闭上了眼睛,来遮蔽住自己眼中难以名状的沧桑。

      “去吧,你的门就在你的身后。”达纳特斯坐了回去,继续拿起笔开始了无尽的写写画画。

      米瑟拉瑞回头,义无反顾地踏进了那扇门,走向了彼岸。

      一阵天晕地旋之后,在他的耳边响起的是八音盒的声音,那是一个有些古老的八音盒了,有些音节都已经缺失。

      那是他和妻子一起选的八音盒。

      慌忙睁开眼,米瑟拉瑞看着近在咫尺的苍老了许多的妻子,不觉有些哽咽。

      妻子沉默地写着什么,平日里闪烁着光芒的双眼失去了本应有的神色,白皙嫩滑的肌肤也失去了光泽。

      “我好想你,你知道么?”米瑟拉瑞开口说道,“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但并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他只是一个被整个世界遗落的亡魂。

      不应该回到这里的亡魂。

      “我真的好想你啊。”米瑟拉瑞继续温柔地对着妻子说道,“虽然并没有死去太久,但我感觉我已经离开你太久太久了。”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或许伴着自己的妻子一起衰老的快乐能够胜过被世界遗弃的孤独,米瑟拉瑞一直待在妻子的身边,直到她的死亡。

      妻子疑惑地从她的身体里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惊喜:“我一直想要见到你,可没有想到愿望就这么实现了!”

      “我一直就在你的身边。”米瑟拉瑞温柔地说,目光缱绻。

      “是么?”妻子欣喜地笑着。

      “是啊,”米瑟拉瑞伸出了他的右手,邀请到,“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最美好的地方。”

      “那是哪里呀?天堂么?”妻子握住了久违的丈夫的手。

      “比天堂还要美好。”米瑟拉瑞笑着说。

      青年握着已经年华逝去的女子,慢慢从这片天地中淡去。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还不待两人反应过来,达纳特斯就开口说道。

      这一次,被黑雾笼罩着的一身黑衣的他没有再端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就这样站在他们的面前。

      “我希望是这样。”米瑟拉瑞幸福地牵着妻子的手,充满了希望地说道,但双眼却是疑惑地看着达纳特斯。

      “那么坐上这趟列车就行了。”达纳特斯抬起右手指向身侧,一辆列车从办公桌中猛地开出,停在了他们的身旁。

      “那里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美好么?”米瑟拉瑞拉着妻子的手紧了紧,问道。

      “当然,相信我。”达纳特斯这次带上了些许笑意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多年的老朋友的劝诫一般让人感到可靠。

      “好吧。”米瑟拉瑞微笑着向达纳特斯点头道了谢,牵着一脸懵懂的妻子走上了列车。

      “祝你好运。”达纳特斯向他挥了挥手,列车门缓缓合上。

      米瑟拉瑞拉着妻子坐下,和他一起聊着这些年来两人“一起”经历的事情,有笑有泪,时间匆匆逝去。

      他突然惊醒,看着窗外的原野,问道:“怎么还没有到?我感觉我们已经在这片原野上走了很多天了!”

      妻子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也许只是因为这片原野太大了呢?”

      “不!”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惶笼罩了米瑟拉瑞,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可这一次的惊惶虽不如前几次那样令人窒息,却让人感觉仿佛陷入了真正的无尽的绝望。

      那里是不会感到窒息的,因为感到窒息也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求。

      他疯狂地扑倒列车门上敲击着,嘶吼着:“开门啊!你开门啊!为什么还没有到!开门啊!”

      渐渐的,嘶吼变成了抽泣,抽泣变成了呢喃,最后呢喃也消失在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

      妻子盯着她的丈夫,却没有任何动作,她感觉这样的丈夫太过陌生。在她的心中,活着的永远是那个谦谦有礼,温润如玉的男人。

      而不是如今这个疯子。

      “怎么还没有到。”米瑟拉瑞瘫坐在门旁,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的虚无。

      “或许,永远也不会到了。”他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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