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靖懿大贵妃》远山怅

10、送嫁

　　皇太极这话让娜木钟心里一跳。

　　先是听到“爱妃”，娜木钟的第一反应是皇太极是不是在海兰珠那儿说顺了嘴，到自己这儿没来得及改过来？可之后的话又让她推翻了这个结论。

　　心思缜密如皇太极者，就算是在后宫也断不会如此轻松。听他这话，不过是在讥讽自己而已。诚然这东宫之位，乃是自己用林丹汗留给自己的传国玉玺换来的。看来皇太极对于自己以此要挟并占了海兰珠的位子，非常不满。

　　不满到一定要压着小玉儿的婚事，让她不得离开盛京。

　　推人及己，娜木钟再想到自个儿现在还只会笑嘻嘻地啃手的儿子阿布鼐，心里面很是不好受。皇太极对于蒙古的控制欲望远超自己的想象，现在察哈尔部由额哲顶着，等到过几年他没了之后，自己的儿子岂不是要成为皇太极的傀儡？

　　虽说她现在是皇太极的后妃，可究其原因，不过是为了能让察哈尔和自己的部族好好活下去。若论自己和皇太极的情分，也不过是在于哲哲和大玉儿为敌的长年岁月里积累出来的不甘与怀念。可她既然以传国玉玺为注占了东宫之位，往后绝不会再容许别人欺负自己和自己的人。即使是皇太极也不成。

　　“那总得让小玉儿挑个她自己喜欢的。”娜木钟的笑容里面带了些微的苦，让皇太极心里也有些不痛快起来。

　　“这话可是你说的。”皇太极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咱们盛京这么多好儿郎，我可不相信没有小玉儿钟意的。”

　　盛京出产青年才俊吗？

　　非也。

　　依娜木钟所知，还是年级长些的有本事。皇太极就不必说了，八旗贵族如齐尔哈朗、重用汉臣如范文程，皆都有一定的年纪，于南征北战、岁月积淀中积累了丰富的阅历和智慧。至于年轻些的，豪格有勇无谋，阿敏、莽古尔泰等下罪贝勒的后代已不堪用，这才让多尔衮在后生中拔了头筹。

　　皇太极与娜木钟心知肚明，若论年纪相当、尊贵相匹、前程荣华，小玉儿非配多尔衮不可。正因如此，娜木钟才退而求其次，想让小玉儿选个自己喜欢的。可若是小玉儿再次钟意多尔衮，那前世悲剧避无可避。

　　不成，得叫岱钦看着小玉儿，让她离多尔衮远些。

　　心里面存了事情，晚膳都用得不甚安心。晚间皇太极留下来的时候，娜木钟甚至都有点嫌弃他碍事。重回了一世，只想叫自个儿喜欢的人尝到甜、怨恨的人加倍苦，于男女情*事间，实在是不甚热心。然而皇太极却有些不知餍足地要了一次又一次，真叫娜木钟腹诽，是否是海兰珠身子太弱，没法子好好伺候他，才让这位爷要到其他宫里头为难别人。

　　可她却也不是能够叫人随意揉捏的人。

　　平时为了方便抱阿布鼐，她的指甲修剪地整齐光滑，绝没有可能伤到别人。但巅狂呜咽时，搭在皇太极肩上的手就开始控制不了了。等到缓和下来，娜木钟才发现皇太极的后肩处有些破皮，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般，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

　　眼前这位毕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这样子似乎不大好。

　　“要不要上点药？”她轻轻抚摸过红色的抓痕，有些理亏。

　　皇太极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细细端详：“爱妃是属猫的？”

　　“嗯？”

　　“平时把爪子收得利落，挠起人来可一点都不马虎。”皇太极轻轻捏了捏娜木钟的手，翻身搂住了她，“睡吧。”

　　您还真是不讲究啊。

　　衣食父母既然不当回事，那自己也不瞎操心了。娜木钟本就乏了，皇太极怀里就暖和的很，便蹭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皇太极已经上朝去了，可整个懿宁宫里头的人都带着笑，让娜木钟生出一种以往刻薄了他们的感觉。

　　也许皇帝常来东宫走走，方能彰显其尊贵吧。可常人眼里的帝宠，真的有那么重要？

　　娜木钟望着往院子里头搬着红罗碳的奴才，面无表情。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个小恩小惠。

　　用早膳的时候，小玉儿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前阵子皇太极将她召进宫可是惹了好一阵非议，许多人还以为是皇太极想要纳了她，叫她一阵局促，好些日子都只能呆在麟趾宫里头陪着阿布鼐玩耍，偶尔才出去一回；可自从皇太极娶了海兰珠、极尽盛宠，这传言熄了，小玉儿这才逐渐自在起来。

　　让那么个肆意的孩子委屈地呆在宫里头实在非娜木钟所愿，因而她出去玩耍，娜木钟也总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便成。但现在娜木钟开始有些后悔，是不是该管管这小祖宗了？老是跟着多铎在盛京里头横行霸道的，再这么下去，可就真只能嫁给这个小霸王了。

　　其实娜木钟的心思很矛盾。小玉儿当然不能嫁给多尔衮，可真要把她许给多铎这样胸无城府的纨绔子弟，又觉得不成。

　　虽说由皇太极和多尔衮照看着，多铎这一世就是荣华富贵的命。可万一要出什么事情，他却不像是能够护小玉儿周全的主儿。老汗王从小捧在手心里头宠着的香饽饽，可不是能够挡风遮雨的人才。

　　真是叫人为难。

　　但娜木钟却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崇德元年的春天，天气乍暖还寒时候，小玉儿的婚事虽然悬而未决，宫里头却有另外一桩婚事。

　　皇后哲哲的第二个女儿马喀塔被皇太极封为固伦温庄公主，下嫁察哈尔亲王额哲。

　　此时距离林丹汗战死堪堪一年，昔日称霸漠南草原的察哈尔部仍处于苟延残喘之中、尚未恢复过来，额哲初任察哈尔亲王，本就疲于应付林丹汗留下的余部，正是人心未定之时。皇太极旨意一下，他也只能够千里迢迢从草原至盛京迎亲，君臣之分已定。

　　马喀塔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母后又身怀有孕、急着为她诞下小弟弟，哪有心思料理她的婚事和嫁妆？一应事务，仍由庄妃帮着料理，淑妃从旁帮手罢了。

　　固伦温庄公主的这桩婚事，虽说肩负着大清和察哈尔部的联姻重担，但说敷衍也确实挺敷衍的。临出嫁那天，马喀塔在清宁宫拜别皇太极，各宫妃嫔也跟着凑个热闹，美其名曰送别公主。

　　娜木钟冷眼旁观，只觉马喀塔年级尚小、身量不足，公主吉服压在她身上，只显得沉甸甸和万分累赘。小脸儿抹得喜庆，但神色却并不如此。女儿此去再难相见，哲哲自是悲伤难抑，但马喀塔却冷静持重地很，只叫她不必悲伤，小心肚子里头的孩子。

　　真是有意思的很。

　　记忆中浓墨重彩的角色在这个时候尚无沉浸后宫与朝堂多年的谋算和老成，那些个无甚印象的人倒比记忆中坚强和难测。

　　娜木钟不禁有些迷茫。前世太过计较自己的得失、事事以自己为尊，往往难以顾及别人。可事实上，这世上的事情一环扣着一环，被自己忽略的那些人，也有可能给你致命的一击。不说别的，光说额哲过身之后阿布鼐继了察哈尔亲王的位子、娶了额哲的大福晋马喀塔，最后阿布鼐为帝厌弃而横死，但马喀塔得以安养天年，便知其心思坚定与手段高明。

　　皇太极的这些个儿女啊，地位尊贵占尽先机的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但起时轻微失了先机的却谋定后动、安享荣华，倒也耐人寻味。

　　或许这一世，不该为孩子谋划甚多，任其跌倒成长，结果反倒会好一些？

　　“在想什么？”心思恍惚间，皇太极突然侧头轻问。

　　“主子……”站在娜木钟后头的孟青轻轻唤了她一声。

　　娜木钟这才回过神来。马喀塔已经由侍女左右搀扶着出了清宁宫的正殿，准备乘轿离宫。海兰珠和大玉儿一左一右搀着哲哲在清宁宫门口依依惜别，面子上的事情海兰珠也跟着开始做得得心应手起来；淑妃也跟着一同过去，仿佛这样就能见到她儿子一样。

　　“皇上不再送一送？”娜木钟笑嘻嘻一指前头。

　　“送过了。”皇太极摇摇头，“朕该去批折子了。”

　　衣食父母真是冷血啊。

　　娜木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鬼使神差问了一句：“皇上要跟臣妾一起去懿宁宫瞧瞧阿布鼐吗？”

　　皇太极一挑眉：“可以啊。”

　　不争不抢的贵妃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