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妖》独惭西风

2、子遗洪荒落言砂

　　蜀川，秦岭。
　　睁开眼，那样幽暗的画面。一扇木窗随风摇晃，嘎吱作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借着微光细细打量，一门一窗一床，还有一个小柜，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言砂翻身下床，床下只有一双单薄的绣花鞋，隐约还能看见血迹。草草穿上，从柜子里拿了一件披风便走了出去。一个老人坐在门槛上，望着屋外片片落雪，听见身后脚步声，徐徐回头，热泪盈眶，“囡囡，你终于醒过来了。”老人一把抱住言砂。“阿翁……”言砂似有感应，红着眼眶，在爷爷怀里蹭蹭。
　　一番亲热之后，爷爷拉着言砂坐在门槛上，
　　“囡囡，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阿翁，我没事的。只是我之前，是生病了么？”
　　“囡囡都不记得了么……”
　　言砂摇摇头。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你忽然从你爹那跑回来，京都距此数万里，问你什么也不肯说，就抱着我哭，结果第二天，第二天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爹？为什么我爹在京都，阿翁却在这深山老林里。”
　　“哎，看来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你爹可是太卿，正三品，自然住在京都。当年他还是一个无名小卒的时候，路经秦岭而迷了路，恰好遇见你娘……你娘那性子，一旦认定的事，谁也劝不住，也不知怎么就看上了那小子。总之，你爹离开之后，答应她，等他功成名就就来娶她，事后，他也确实兑现了诺言，只是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哪也不想去，就守着这山，挺好。得空了，也可以回来看看我。”
　　“那，我娘呢？”
　　“过世了，在去年吧，飞鸽传书给我的……呵呵，我早就说了，豪门不比乡野，那里的人，一个个心机比谁都重。”
　　“阿翁……”
　　“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可是囡囡还小啊，这山，不该困住你。”
　　“阿翁，囡囡想陪着你。”
　　“唉，好孩子。对了，有一件东西给你。跟我来。”

　　跟着阿翁来到大堂，只见他在墙上按了一下，墙壁从中分开，赫然是一个密室。阿翁掏出火折子，一边走，一边点两石壁两旁的烛火。“来。”这条路并不长，很快便走到尽头，不同外面的昏暗，里面的房间确实通亮，竟然是用上好的夜明珠来照明。中央有一汪水潭，三道清流蜿蜒交织三尺高，却并不落下。三道水流撑起的，是一个神龛。
　　“囡囡，去把神龛拿下来吧。”
　　言砂小心翼翼的靠进，在快要触及神龛的时候，神龛表面骤然浮现金色符文。这是，守护？言砂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加深力道，而这一次，金色符文飞速旋舞起来，顺着言砂伸出的手臂，一个个射入体内。

　　阿修罗，男的极丑，女的绝美。然，婆稚多罗·阿修罗不甘自己外貌丑陋，偷偷跑出去，试图寻找打破这一法则的方法。后来，他把目光移向了六道轮回，认为毁了它，毁了阿修罗道，便能打破这一天之法则。
　　结果，行迹败露，被冥族围攻，重伤而逃。所幸，被一女子所救，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名曰红鸾。女子的温情深深的打动了他的心。只是，又忧于自己的面容，伤好之后便不辞而别，在暗处，默默守护着她。同时更加坚定了要打破法则的决心。
　　鸿钧首悟，开坛讲道。听道者，为先到的十人。前九人都是大有成就，唯红鸾一人默默无闻。既无背景又无实力的她，因此遭人妒，死于非命。恰逢那天婆稚多罗不在，待他回来，红鸾已死。他悲，他怨，他怒。他要为她报仇，“巫！妖！冥！吾誓死灭汝三族！”
　　三族的追杀，绝非婆稚多罗所能承受，阿修罗血脉被废，还因此连累阿修罗族。其后，阿修罗族为自保，拜入佛教，后成为天龙八部众之一。而这一次，婆稚多罗逃亡的时候，同样被一女子所救，是个人类女子。说来也巧，此人，与红鸾有着相似的面容。
　　没有阿修罗血脉的他，容貌和普通人无异。再后来，他们成亲，子代取姓为云。
　　一天，婆稚多罗忽然感应到红鸾应死而悟道，想去找她。哪知，红鸾灵魂和□□刚刚融合，还未稳定，正处于混沌状态。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一夜缠绵。
　　那一夜，正好被那人类女子看在眼里。
　　红鸾醒后，婆稚多罗早已离开，她也没发觉自己身体的异常，开始谋划巫妖之战。那一站，两败俱伤。巫妖既没，人族当兴。哪知后来，红鸾发觉自己身怀六甲，视之为不祥，自堕其子，撕裂空间而去。
　　婆稚多罗为救自己的孩子，不惜以生命力为代价，让孩子的灵魂穿越时空乱流，才得以保全性命。人类女子亦知此事，一面埋怨婆稚多罗无情，一面施后巫之术，得知孩子灵魂的下落，几世转生，终将借云家亡女云青瓷之身复活。故，婆稚多罗教给子代一个神龛，让言家代代相传，直至交给他的孩子，言砂。

　　悠悠转醒，又躺在原来的床上，恍如当初，若不是床边的神龛，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囡囡，你醒了。”阿翁端着一碗粥走进来，“醒了，就吃点东西，该饿坏了吧。”阿翁笑笑。言砂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良久，朱唇轻启：“阿翁，你知道，我不是云青瓷，是么。”
　　阿翁眸光闪烁，“是……青瓷应该是早就去世了的，只是肉身不腐。行尸走肉般，回到我这。她的性子，她的行为举止，她看我的眼神，我都记得，所以她回来的第一天，我就有所察觉，只是不知，是何人讲青瓷害成这样！”说到此处，声音渐渐哽咽。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不远万里，也要回来见我一面的原因吧。不见，就再也看不见了……我也知道，你跟青瓷，本就有莫大的渊源。天意，天意……我也不期望你能为她报仇，你跟青瓷，很像。好好活着吧，不要再去沾染那些凡尘俗事……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阿翁……”
　　“算了，别说这些了，先把粥喝了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