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熟黄时雨》天宇轩豁

19、第十九回

　　那年冬至，华府老太太不幸仙逝后，苦儿独守了三个月的孝期。
　　华老爷念其一片孝心，也用人不疑，着意安排苦儿管理存放府内女眷们生活用品的库房，局促的库房内各类物品数不胜数，丝绸布匹，胭脂香粉，包括床上用品洗漱用具，还有针线角料之类等等。每天进货出货，下人们进进出出，甚是繁忙。苦儿心细手巧，打理的井井有条，老爷时常夸奖不断。
　　近来，因府上出了水淹葛家祖坟之事，各类人等皆忙的晕头转向，加上天热，便晚上无事歇息的早。苦儿本也已歇息，只是突然怀疑起是否曾将库房的门关牢，她不放心，便打着小灯去看个究竟。
　　平时白天她都从回廊上走，尽管路远点，可进出的人多，可以见面打个招呼问个好搭个话什么的。可这大黑天的，她就贪图省时超条小路，从库房后面一排闲置的平房檐下过，路面不平险些碍个脚。她抬脚迈过低槛，耳边忽听见人低低的说话声，像是女人的声音，又好像有点耳熟。于是，她心慌慌的停了脚步耐着性子找，她顺着声音壮着胆子找过去，终于看见不远处一间小屋内亮着微弱的灯火，她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一间茅草小屋，平时不大有人光顾，窗缝敷着暗黄的白纸。
　　她竖耳听声音好像是甜儿的声音，大吃了一惊，还有熟悉的水生宽宽的背影投在窗敷纸上。
　　苦儿蹑手蹑脚靠近窗户，低身弓腰，用手指将窗户纸挑大了缝隙，然后挤眼使劲的往里看。
　　屋内灯火一闪一闪，忽明忽暗，苦儿凭直觉判定是甜儿与水生无疑，还有他俩低低而亲昵的说话声，依然熟悉。
　　俩人依偎着，紧紧的肩靠着，可能手也紧拽着。两个紧靠的背影朦朦胧胧的浮在窗户纸上，风吹过一跳一跳的，像两颗跳动的心。
　　“ 水生，你赶紧娶了我吧。”是甜儿的声音。
　　水生沉默着。
　　“ 我明天就去跟老爷说。”甜儿语气肯定，“老爷没有不答应的理。”
　　水生还是沉默着。
　　“ 你倒是说话呀。”甜儿有点怨恨，“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水生摇摇头。
　　“ 那你到底是为啥？”甜儿捶了水生肩胛一下。
　　“ 我，我。”水生吞吞吐吐。
　　“ 你哑巴啦。”甜儿生气了，“你是不是另有了相好？”
　　“ 别瞎说。”水生迅速用手掌捂了甜儿的嘴，“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会。”
　　“ 那你说呀，到底是为何？”甜儿一急，就把老爷搬出来了，“我不管，我明天就去跟老爷说去。”
　　水生一听，也急了，他捧起甜儿的脸袋，看了又看，勉强才说了真话，“我过些天就要去当兵去。”
　　甜儿愣了，“你抛下我去当兵？”
　　“ 没。”水生赶紧抢嘴，“你慢慢听我说。”
　　“ 你说，你说，你说个明白我听听。”甜儿扭头不理了。
　　水生挪挪坐僵的身子，“我母亲这个月头没了，别怪我没如实告诉你。我母亲走了，我对家里也没牵没挂了。我一个大男人，我总不至于一直在府里待着吧，我必须要做点事，我想去西北，去西北军。我打听了，我们村就有个在那当班长的，他告诉我西北军不像是马团长那样的杀人土匪，那是真正的军队，所以。。。。。。”
　　“ 你别说了。”甜儿打断了话，“所以你就忍心抛下我，是不是？”甜儿声音泣泣的。
　　水生忙安慰，“我怎么会抛下你呢，你是我一辈子的女人，等我在那落了脚，我就回来娶你，我还要带队人马回来杀了那条狼狗马团长。甜儿，你说我说的对吗？”
　　甜儿深情的望着水生，无言以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呼啦一下扑进水生怀里，唔唔的哭开了。
　　苦儿在外面看的真切，听的清楚，她默默的离开了。
　　那一夜晚，苦儿彻夜未眠，估计甜儿与水生也未必能安然入睡。
　　夜好深。

作者有话说

　　好一个私定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