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歌》小瓶酸奶呀

6、第 6 章

　　“客人，您也找周相公啊？”跑堂伙计正拿着一块抹布擦着楼梯扶手，心想着，同在一个茶楼，说书的就是比他们这些成天灰扑扑的人要上眼一些，看这一早上都有两个样貌不俗的公子来寻了。
　　琴歌微挑了一下眉尾，似乎是迟了一步？
　　伙计是个惯会瞧人眼色做事的，见势便解释说道：“您和那位公子不熟吗？就是方才和您一桌的那位穿黑衣的公子，就是他先您一步去找的周相公。”
　　是他？琴歌脑中浮现一张刚毅俊挺的面容，他找说书人会有什么事呢？
　　“小二哥，可知他们在哪里？”
　　“就在这楼上，您一上去就应该能看到了。”
　　“有劳了。”琴歌朝他拱了拱手，然后从袖中取了一块碎银子给他，接着便缓步上楼去了。
　　二楼的一间雅间之内，周相公战战兢兢的用衣袖擦着额上的汗，他其实还想扯一扯后背的衣衫透个风儿，可面对那位少侠的眼神比放在桌子上那把露出了一点儿寒光的刀更加渗人，让他坐立难安。自打跟这位爷上来，这已经快半柱香的时间了，他还没弄明白自己是哪里惹着这位爷了。这位爷从上来就没开口说一句话，把刀往桌子上那么一撂，然后就用那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他，着实是让人毛发倒竖，冷汗涔涔。
　　穿黑衣的少侠便是我们的神武大将军穆云飞了，他自昨个儿从茶馆出来之后，回府又被老太太念叨了一顿，思前想后，觉得这事要彻底解决，就得寻到闲言碎语的根源，然后摧毁之，时间长了也就无人问津了。显而易见，这些茶馆的说书人便首当其冲。
　　“这帝都人多口杂，你”
　　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穆云飞刚一开口，周相公扑通就跪了下去，瞬间涕泪横流，“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别杀小的！别杀小的啊”
　　穆云飞眼角抽了抽，然后沉默了，面无表情看着他。说书人不亏是说书人，他这话才开了个头呢，这人倒已经把故事的结尾给补上了。
　　琴歌刚撩起雅间外的纱幔，入眼瞧见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形。穿黑衣的那少侠正背对着他，所以他瞧不见那人脸上的表情，不过倒是把说书先生脸上那戚惶悲切的神情看了个真切。
　　周相公抬眼瞅见在雅间门口的琴歌，仿若瞧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跪着就趔趄的爬过来了，“公子，这位公子，您救救小人吧！”
　　琴歌倒是怔了怔，随即回过神连忙把人搀了起来。琴歌见他样子虽狼狈，但身上却并无伤痕，想来只是那人的气势太过骇人，让这没见过什么凶恶的书生受了惊吓了。但他倒是对那位长着一张严肃脸的少侠倒是挺有好感，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这位相公，你莫怕，那位少侠并非恶人，想来是有什么误会了？”
　　周书生此时倒也已经缓了过来，方才却是因一时腿软，再加上那少侠的架势看着十分凶恶，所以没站住下意识的便就跪下求饶了，直到现在腿还有些打颤儿呢！
　　“多多多谢公子，方才只因我受了惊吓，出了这么大的丑，让公子见见笑了。”周书生朝琴歌揖了一揖，然后又朝穆云飞战战兢兢的说道：“这这这位少侠，不知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还望少侠海涵。”
　　穆云飞闻言这才不疾不徐站起身，他的身量极高，一站起来，便带给人极重的压迫感。周书生刚刚放下的心又偷偷的吊了起来，脚步悄悄的往琴歌身后挪了挪，琴歌抬起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这一瞬间，穆云飞鼻子动了动，他的嗅觉分外敏锐，察觉到了在房间内极浅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药味，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琴歌一眼。
　　琴歌恰好也在此时看向他，朝他微微一笑，作揖道：“在下琴歌，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穆云飞：
　　穆云飞身子僵了僵，面无表情的脸有了那么一丝丝的裂痕。他深沉的眼眸在琴歌的身上顿了顿，移开，又转回来，顿了顿，又移开，简直难以直视。
　　然而更难以直视的还是说书的周相公了，他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这个看起来很俊雅的公子竟然就是他在半个时辰前才刚刚编排过的公子琴歌！他一张老脸都不知该往哪里摆！
　　看着这一切的琴歌却依旧是笑的温文尔雅的，仿佛并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都这般沉默失态。
　　他问道：“怎么了？”
　　穆云飞静了静，又静了静，这才又把脸上皲裂的表情恢复如初，波澜不兴的好似他从未听闻对面这人就是传说中那位与他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纠葛颇深的公子琴歌。
　　但一旁的周相公就没那么好的修为了，恨不得找条缝躲起来，他默默的，悄悄的，静静的，一步一步的，往后倒退着。虽说他自以为脚步很轻，其实在场两人都已察觉，只是不知为何，原本找他谈话的两人都没有出言阻止周相公的离开。
　　周相公在快要退出这个雅间的时候，由于后边没长眼睛，所以“碰”的一声就撞上了门框，木质的门框被撞得好一阵咯吱乱颤。不过他已经顾不得疼痛，溜儿似的跑了。
　　房间一时静寂，只剩下了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
　　就在这时，窗外街道上传来的喧哗打断了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都朝窗外看去。窗户很大，而且是开着的，很容易的就能看清街上的情形。
　　琴歌瞧着，那位人群中央与另外一人吵的正凶的青衫少年的背影与青杞的十分相似，往窗前又走了两步，再听听那声音，是那个小子无疑了。
　　琴歌扶额，他这才离开多早一会儿，就给摊上事儿了。
　　“是你自己不长眼睛吧，这么宽敞的路，我怎么就撞到你了？”这是青杞的声音。
　　“哟呵呵，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本大爷到真是头一次儿见，本来还想这么算了的，现在倒是要你非道歉不可了！”这是与青杞争执的那位的声音。
　　“呸！你什么德行！鬼才给你道歉！”

　　眼瞅楼下都快拉扯上了，琴歌这才转身想下楼去，瞥见一同站着的穆云飞，琴歌停了停，然后问道：“少侠，会轻功吗？”
　　虽不知他为何这般问，穆云飞还是点了点头。
　　“那麻烦少侠捎我一程？楼下那位与人争执的是我的小童，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与青杞发生争执的那位公子哥身旁起码有三四个小厮，青杞那弱胳膊弱腿的，拉扯起来，肯定不够一招看的。
　　穆云飞就迟疑了一会儿的功夫，琴歌已经走到他身边，并且很自觉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有劳。”琴歌依旧笑的很是温柔恬淡，让穆云飞想甩掉他手的胳膊不由自主的任由他拉扯着，然后默默无言的抓住琴歌的肩膀，纵身一跃，几个起落便飘然落至喧闹的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