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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沁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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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夜里被隐语打击的深沉,是以回去南菀后纤云便一门心思的在努力给自己疗伤,而疗伤的法门...嘿嘿!那可就厉害了!
此法门就是——睡觉。
可是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纤云昨夜里疗伤时一个不小心呢就给用功过了度。是以今日直直给她睡了个日上三竿,自然也就忘了昨夜里她为了帮栾鸢而糊弄雨泽的那档子事实在是够雨泽窝火,以至于一觉醒来瞧见攸宁身边那位两鬓花白的大太监来请她往东宫去一趟,说太子和大殿下一同在等着她时,她还很有些懵。
前几日里霁漓皇将将又出宫云游四方去了,是以国事家事天下大小事务通通是交给了东宫的那位负责。
昨夜她混迹青楼,加之又耍了君雨泽,以他的脾性定是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眼下这个档口大监来传召她去东宫,不难看出,攸宁这是要帮着雨泽出气啊。
世人皆道太子攸宁体弱多病终日里药不离口,在随着那两鬓霜白的大太监来此东宫时,纤云本以为此地多少都会沾上那么些许的药香味,岂料扑鼻的竟是极致淡雅的梨花香。
此时正值霁漓四月末,这东宫的沁园坊内,满院的梨花却开的分外繁茂,其娇艳程度丝毫不逊于南菀内那大片大片逢时而开的紫藤花海。
朵朵梨花洁白似雪,洋洋洒洒而落,散于树下美人如墨的长发间。青丝高束而起,极其服帖的沿着他的背脊臂膀垂下,撩拨身下的青石椅桌。
桌上摆有棋盘,黑白玉子亦是洋洋洒洒的铺了一桌,竟是在独自对弈。
三千梨花落,君颜琉璃色。
古言《诗经》云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此话用来形容攸宁,纤云觉得,委实是在适合不过了。
若是隐去一旁那闲翘着个二郎腿笑得满脸猥琐的骚包,这倒是幅难得的美景。只是想起他与栾鸢之间的那一纸婚约,纤云便觉得他头上一片绿油油的亮堂。
按照他俩的意思...不,按照雨泽的意思,说纤云身为女子,尊公主之位,居然夜逛窑子,简直是丢尽了他们君氏皇家的颜面,是以定要赏她二十几个板子,也好来个杀鸡儆猴。
纤云当时就不乐意了。
所谓的杀鸡儆猴,就是得要有鸡有猴。可霁漓皇膝下统共就四个孩子,这一东宫就包揽了三,而最小的那个尚不及十岁,眼下是日日在墨画轩聆听曲右相的教导,他这是儆的哪门子的猴?
退上一万个君雨泽的节操来说,就算她纤云是那只鸡,但作为对一只待宰的鸡最起码的尊重,他君雨泽是不是最起码也得给她弄只猴来?
这可是实打实的借刀杀人公报私仇啊!
他怎么能这样呢?他怎么能因着咱俩之间有过节,他就把自己当节过呢?
是以,纤云很是愤慨。
不过好在这里还有个明事理的。
按照攸宁的意思,是说女孩子家的身子本就娇弱,加之月前她曾身受重伤眼下尚未痊愈,这板子暂且是打不得,便就为她免去了皮肉之苦,给她换了一种惩罚。
说是让她明日便去墨画轩同四弟一道听曲右相授课。
纤云一僵。
谁言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分明是一只更比一只黑。
话说,纤云自认她前世里是生的荒唐死的窝囊,浑浑噩噩十几载除了吃饭和睡觉以外,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用来扯淡了。
可不管怎么说,这些淡她好歹也是在书堆里给扯完的,不说胸有点墨,大字尚且还是认得那么几个。
可自打她清明时来到这霁漓,她就开始了彻底的懵逼之旅。
别人都是想做个有气质的流氓,做个有品位的色狼,她倒好,做了个有知识的文盲。
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么纤云想,她此刻应该已算是德高望重了。
而眼下这个即将要败坏她德行的曲右相——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才子之名可谓响彻整个京城,可比这个名声更响的则是他老人家的那颗爱美之心。
美者,美人也。爱美人者,流氓也。而爱美人不分亲疏老幼者,变态也。
曲右相作为一个极有文化的老流氓。,自然也得是变态中的翘楚。
据说,当年曲家大公子曲翎泫就是因其容貌长得随了他那个一出门能使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娘亲——而至于曲右相他夫人长得究竟是有多磕碜,这个嘛纤云也没见过不好评说。
而像曲右相这般好色之人又究竟为何会娶了那位磕碜的夫人,以后有机会见着曲右相他老人家纤云定会问上一问。
因着曲翎泫之容颜碍着了曲右相的眼,也就不甚合他老人家的意,是让曲右相怎么都看他不顺眼。是以便经常想着各种法子明里暗里的给他那大儿子找苦头吃,最常用的手段便是让翎泫把当时所学的课本给抄他个百八十遍,就那么硬生生的将人家好好一个文静公子逼得去从了军。
也是翎泫争气,曲家这舞文弄墨了百年的书香世家里,就这么被逼出了个少年将军,也不知曲家那些世代文臣的老祖宗们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从土里爬出来同曲右相喝喝茶水畅谈人生,毕竟历朝历代以来武臣看不起文臣文弱,文臣看不起武臣粗鲁这点就同婆媳怎么都是相看两相厌一般不可化解。
眼下攸宁要让她去听曲右相授课,以前或许还好说,可眼下她破了相,若是去了必得是那第二个曲翎泫,日日抄书百遍直至手脚痉挛。
天未降大任于斯人也,照样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这天道——它就是个变态。
先不论曲右相究竟会不会整死她,就算不会,可就秉着她从小到大,唯一不变的就是一颗不想念书的心,她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像攸宁妥协了。
毕竟她从来没有拥有过如此坚定的一个信念。
总之她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
是以,纤云即刻堆了笑脸,很是狗腿的窜上前来给攸宁捶起了背,打算来晓之以理:“太子哥哥,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小云儿我呢作为一国公主,觉着还是莫要太缺德的好。”她将脑袋往旁边侧了侧瞅着他的反应,“你看呢?”
雨泽略鄙视的嗤了一鼻,而攸宁倒是甚感舒坦的享受着纤云的伺候,指尖夹着一枚白玉棋子,唇擒浅笑的注视着躺了几片梨花瓣的棋盘,对纤云这番话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本宫觉着小云儿说得甚有道理。”而后往棋局里落了一子,抬手又夹起一枚墨玉棋子,“所以小云儿还是比较想去挨顿板子?”
“不不不不不不不...”纤云忙慌不咋舌的摆起手来,“我其实并没有如此丧心病狂的想法。”
君雨泽当即就拢了折扇朝着纤云的脑门就是一下敲:“既然没有那就给爷好生上课去。”而后在对上纤云翻着白眼的臭脸时,也很是有气势的给她瞪了回去,“还是说你当真想挨了板子完事?”
攸宁端坐在一边笑看着这水火不容的两人暗自较着劲,淡然得就似一缕清风般接上雨泽的话头:“小云儿自己选吧。”
我选你大爷!
这两个德行败坏的家伙,居然想用板子来逼她就范,他们也不想想,前世里...哦,他们想不到。
但她可以想。
当初,前世里,每每她不想读书不想温习不想做功课时,她的双亲也总爱用板子来逼她就范。
可是他们成功了吗?成功了吗?她纤云像是那么轻易就会向板子屈服的人吗?
切!开什么玩笑,她当然是啊,谁没事总爱拿自己跟板子过不去啊?她又不傻。
这毕竟嘛,有些事情无须抬杠,表面服从偷偷反抗就好。
是以,纤云豪气万丈的猛拍了拍桌子,一阵惊天动地后便忒没骨气的焉了声冲着她哥俩堆了副笑,搓着手尽显乖顺道:“啥时候上课?”
对于她这番无异于神经病的表现,攸宁表现得很是淡然,而雨泽则恰恰与之相反。
他先是被纤云所摆出的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唬得一愣,将将想要叹她一声“真汉子,有骨气”!可话还没出口呢就见她泄了气去,很是有种的认了怂,跟条哈巴狗似的巴巴的瞅着攸宁,他当时就不淡定了。
纤云那么一副讨好又卖乖的模样让雨泽很是嗤鼻,只见他很是潇洒气派的将折扇合起,缓步踱来纤云跟前朝着她的脑门就是一下敲:“丑丫头,话不会好好说瞧你这一惊一乍的。”而后他捏着折扇点了点被纤云拍得发颤的圆桌,“来你跟爷说说,你拍这桌子是什么个意思?可是心存不满不甚服气?”
纤云摸着自己被他敲得生疼的脑袋,极为愤慨的咬牙切齿道来:“我可以骂人吗?”
“不可以。”
“那我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