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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罗黄】无间 ...

  •   月色温柔的洒在建了一半的城墙上,显现出婆娑的树影。

      修长有力的腿搭着推在墙边的砖瓦之上,一手提拉着酒坛的边沿,一手托着坛底,微微用力向上一抬,醇香的酒水灌入了黄泉的口中。

      “罗喉之仇吾不可能放下,你找吾,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赤麟之叛逆,吾该负起全责,一切罪过,就由吾这个兄长为他承担。”
      “哼,堂堂御天五龙之首,竟是护短、溺爱之辈。”
      “给吾一个机会,我会改变他。”
      “吾为什么要答应,就算刀无极肯改变,难道就能弥补他所犯下的错!”
      “罗喉也曾迷失过,但他终究能改变,吾相信赤麟,也希望你给他这样的机会。”
      “哼,这不能相提并论!”
      “吾不是阻止你报仇,而是希望你暂缓,在吾死后,若他继续为恶,你就杀他,在那之前,请你给我机会。”
      “你!”
      “求你成全吾这个无能的兄长,吾求你……”

      顺着一如往昔的脸庞缓缓淌落下来,打湿了金红色的甲衣,也打湿了过往的回忆。
      过往情仇,如何能泯,恨已难消,尘已归尘。

      将荒豹雷刀葬于天尊皇胤坟前,再度踏足远离四境的月之幻陆,心境早已非是前往。

      为报幻族灭族之仇对上幽溟,他化身火狐,为报兄弟血亲之仇对上罗喉,他成为了黄泉,而最后,为了罗睺,他再次对上了刀无极。
      然每一次却也因为情而让复仇嘎然而止,身入无间的他,是黄泉,却也尽非黄泉。

      墙角的酒坛已经推挤成山。
      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黄泉怀抱着最后一坛烈酒,留下一行雪上的浅浅足迹。

      昏暗的烛火摇曳着,仿佛随时就能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小风扑灭,月族的禁地一如往昔的被昏暗所占领着。

      第一次踏足此地,黄泉的心情可谓复杂的紧。

      曾经封印过罗睺首级的法阵虽然残缺了一角,但是属于月之幻华的术法光晕依旧一圈一圈的慢慢向外扩散,若有若无的落在黄泉火红的睫毛上。

      向前一步跨入其中,感受着法阵的余威,黄泉身后的计都好似寻找到主人的痕迹嗡嗡的轰鸣着。

      “哈,你果然也忘不了他吗?”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禁地,似怀念,似自嘲。

      解下计都,黄泉将它信手插入地中,怀中的酒坛顺势一低,酒蜿蜒的从刀身流过,浸湿了土地。

      随性的一挥手,酒坛远远的被抛出,落地而碎。

      一盘腿,依着计都坐了下来,黄泉慢慢合上眼,浓郁的酒香合着温和的光晕形成一支独特的韵律,终是催动着疲倦的心神。

      时间缓慢的在寂静的禁地之内向前走着,月明湖平静的湖面之上,顶头之月渐渐与湖面倒影双月叠合,刹那间冲天光束显现,月之幻陆随之便是一震,而后再次归于平静。

      埋入土壤之内的计都刀尖连带着方才的震动向着更深处而去,触及到原本就只隔了薄土的阵眼。循着旧有轨迹法阵便是一滞,而后幻阵的纹路快速的变化,交织……

      再次睁开双眼,已经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过的枪者难得的感觉到睡饱后的满足。
      然而,短暂的惬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皎洁的明月悬在崖边,凄冷的寒风呼啸而来,显然,这并不是月族禁地该有的景象。

      银枪悄无声息的幻化在手中,黄泉那双仿佛永远睡不醒的眼睛透出一丝锐意。

      冷风冷寂,孤崖孤立,银光绽放,遍照一身清冷,蔑视眼神一如冰天冷雪,非是睥睨,
      而是从不在乎。

      到底是谁能从月族悄无声息的带走已经继承了武君罗睺毕生功力的自己呢?

      黄泉一边向前警惕的行走着,一边思考着。
      但是,上天注定他的思考不会持续许久。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脑海中的记忆,眼前的景象让他诧异不已。

      “黄泉之路,何来人迹?”

      入目之处,一袭银红相间战甲的自己端坐在孤涯之上,几道声音自背后而来。
      只见枪者双唇微启,虽是警告,犹显薄凉的话语缓缓出口:“再一步,有进无回。”

      这不是!!!

      看着熟练的与玉刀爵和四大名流周旋的自己,已经身经百战的黄泉难得的愣住了,他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刻。

      然而在他思考的片刻之内,场中的战局已然大定。

      漫天的威压随着飘雪扑面而来,黄泉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被闇法之袍遮住的身影站在对面山崖之上,一如昔年在天台的样子。

      “你是何人?”
      “来自无间之身,唯有黄泉为名”
      “黄泉,嗯……前日天下封刀之战,你为何插手?”
      “弱者总是令人同情”
      “你认为吾的麾下,不比天下封刀”
      “事实就在眼前,否则,你也不会在此”
      “你很有自信,呀!”

      言语对阵之间,两座孤峰缓缓接近,话未停,双峰交击,瞬间天崩地裂,山毁海啸。
      一个不慎,沉浸在不知名情绪中的黄泉没有站稳的向前扑去。

      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来,原本应该撞到的自己好似没有察觉的继续动作。
      黄泉抬起手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如果没有记错,他方才好像是……直接穿了过去……

      所以他现在的状态……是魂魄吗……?

      随着自己被罗睺一招击败并被带回天都,黄泉也跟随着一并回到了天都。
      当然,他并不是不想走,而是他发现他只能跟那个黄泉身侧一丈左右的范围,如果离开这个范围,就会被强迫的送回到一丈的距离之内。

      如果说成为灵体,谁也看不见,谁也摸不着,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但是,换成黄泉,是坏事,但也是一件好事。

      在可以活动的范围之内,他悠闲的穿梭于天都之内,探索着自己以往并不知道的秘密。

      他看着自己击败冷吹血成为了天都第一战将……
      他看着自己走上天台和罗睺展开关于英雄的讨论……
      他看着玉刀爵代表天下封刀献上降书……
      他看着玉秋风再次踏上天都的土地……

      对于这个姑娘,黄泉还是抱有很多好感的,当然不是牵扯了男女感情的那种好感,更多的好像是兄妹的感觉。
      月族与幻族的恩怨连带将黄泉的身世隐藏。明明拥有着月族王室的血统的他,从小却生活在无边的孤寂之中,亲人,这普通的两个字显得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虽然在罗睺复生毁灭月族的时候,他与苍月银血,与幽溟有了短暂的同生共死的经历,体验过了亲情的温暖,但是更多的依旧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孤寂。
      而玉秋风,这个与他有着同样目的前来天都的姑娘自然而然的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天都不适合她,她也不适合这个天都。

      在黄泉看来,玉秋风并不是一个善于隐忍的人。每当自己看到玉秋风这位姑娘用自己柔弱的表象,实则咬牙切齿地说“我是来服侍武君的”,他就觉得心情特别的好。因此,招惹玉秋风,就成了那段时间自己每日的日常活动。

      看着自己乐此不疲的招惹着玉秋风这个傻姑娘,黄泉又是一阵想笑的冲动。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玉秋风刺杀罗睺失败的时刻了。

      看着她被送回天下封刀,看着她选择自尽,黄泉终是忍不住冲到她的身边,试图告诉这个被他看做是妹妹的姑娘,罗睺并不是她所想像的那个罗睺,也不是她以为的那个罗睺。

      明亮的眼眸渐渐失去了风采,玉秋风拼起最后的一丝力气,抬起了手,向黄泉的方向抓去,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黄……”

      最后的话语含糊在泪与鲜血之中,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默默的跟着藏在一旁,并将着一切收入眼中的自己离开,黄泉的心情莫名。

      接下来,天下封刀又送来了君曼睩,再然后,就到了报仇的那一天。

      幽暗的山洞之中,两人相对而立,一者杀气凛冽,一者傲然无惧。双方眼神交会瞬间,各自心中了然。

      “我必须杀你!”
      “那就来吧。”

      注视着面前对质的两人,黄泉无法否认当时复杂的心情。
      在认识罗睺之前,火狐夜麟的世界里只有仇恨和杀戮,他只有一个人,便也只学会了独自活着。
      可是,这个应该被他恨着的男人却教会了他别的东西。在他面前,他可以任性,可以肆意妄为,可以言语试探这个男人的底线,并且为之乐此不疲。
      而这些都是他在以往的孤独岁月中所无法想象,或者说是不敢去想的。

      因此,现在手持银枪的自己犹豫了,为了他的纵容为了他的理解,为了给他的指点,为了这最后给他的这条命……

      一路浴血,一路杀戮,对于罗睺的承诺支撑着自己,直到寒光一舍前。

      作为一个旁观者,黄泉突然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傻,居然就为了这么一条命而赔上了自己的出生入死,后来更赔上了自己一生。

      到底为什么吾要这么听话啊啊啊!!!
      吾是吃饱了撑着那儿的带着个婴儿和一个猪头亡命天涯,搞得满身是伤的……
      难道就只是因为一个死人讲了一句话,就这样拼死拼活,而且最关键的事到最后那个死人还死回来了……
      所以当时吾到底在想什么啊!!!

      虽然在无力的抱怨着自己,黄泉心里却十分的清楚,那个男人说着遗愿的时候,是那么坦然而笃定,坦然的让他心痛,笃定的让他心甘情愿。

      当一路的奋战终于接近终点,那个人踏着战火再次归来。

      “你可以休息了……”

      身为强者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这个刚被自己杀死的人,但是心里却早已顺从的选择了信任。

      在寒光一舍的日子重新归于平静,而曾经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内,一直搞不清楚的谜题也终于水落石出。

      罗睺,这位灭世武君,居然在他昏迷期间衣袍不解的照顾着自己的爱将。
      这让得知真相的黄泉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睛。

      “黄泉,你该有的警惕呢?不能因为有人好吃好喝的照顾就这样放任自由吧~”
      抬手的戳了戳在床上沉睡的自己,黄泉有些不满的看着昏睡着的自己。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刻意放轻了脚步,难得的解下一身金甲,身着褐色便服的罗睺端着一碗白粥进来,稳稳的坐在床边。
      惯是握住计都刀柄的手此时此刻却换成了白瓷勺柄,慢条斯理的勺起一勺白粥,不多不少,刚好铺满整个勺底。
      凑近吹了吹,罗睺这才仔细的将勺子抵住沉睡着的人唇缝,慢慢的喂了下去。

      不知道是怎么了,看到这一幕,黄泉的心中一阵邪火烧的更旺,手中银枪幻化,他眼不见心为净的到院子里练枪去了。

      “有归处的你,又能到哪里去?”
      “没有你的地方,哪里都可以去。”

      雪,漫无目的的飘散在苍茫的地空之间。
      茫茫天地,故乡已灭,回忆亦无,陪着自己的只有这满身的冰霜。

      跟随着尚未痊愈的自己回到月族,回到银血的身边,黄泉的邪火像是终于活跃到了尽头,在最后一次闪烁之后归于晦暗。

      看着曾经的自己仿佛无知无觉仍由冰雪栖身,黄泉盘腿,在自己的对面坐了下来。
      脸上的伤疤还剩下浅浅的一道痕迹,但是心上的伤疤却怎样也愈合不了。

      经历过的黄泉自然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正在遭受的煎熬,而他现在所有能做的就是陪着自己,等候那个人来带自己回家。

      没有了昔日的繁华,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偌大的天都显得格外的冷寂。

      抱着一杆长枪的自己靠在柱子边,而那一向威严的身躯再次披上了战甲。
      安静,弥漫在这个凝固的空间内。

      “你不用走避。”

      冷清的声音响起,随即君曼睩柔柔弱弱的走了进来,乖巧的向罗睺行了个礼,随即她曼声道:“我以为你们在休息。”

      站在离大殿中心不远处的窗台之上,耳边却是殿内三个人交谈的话语,微微垂首,赤红的睫羽敛住莫让人知的心思,黄泉早已有了决断。

      阴暗的地道,埋藏千年的真相,跟随着刀无极的带领,罗睺再度进入了神秘的古迹。

      “这个地方……”
      “嗯?怎样了?”
      “此地让吾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好似曾经接触的感觉,非常深刻。”
      “是什么感觉?”
      “吾无法说出……”

      就在此时,烛火一亮,葬龙壁上,出现在罗睺眼前的是最难忘的对手,邪天御武。

      “邪天御武!”
      “好久不见了,罗喉,哈哈……”
      “哈,果然!”

      尚不及反应,罗睺背后已是冷光一道,回首一望,眼前之人手握影神刀,双眼透露出红杀之光,有如当年邪天御武。

      “刀无极……赤麟……”

      被罗睺唤出自己原本的名字,刀无极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接口道:“武君罗睺果然见多识广,没错,我就是炽焰赤麟,也就是刀龙之中的背叛者,更是邪天御武真正的复仇者。”
      “复仇者……”没有愤怒,只余平静,罗睺轻喃了一句,随即他笑了起来:“邪天御武,御天五龙,灭世武君,哈,今日由我来划下句点吗?哈哈哈哈……”

      声音渐渐低落了下来,计都跌落,激起阵阵尘埃。

      毕生戎马,纵身战火之中,在正与反之间不停周旋,曾经不可一世,也曾经悄然陨落,日后东山再起,终于选择了自己的路,但无奈不曾改变的是仇恨永远也无法随着时间而消失。

      “哈哈,伟大的魔神,这就是吾炽焰赤麟,为你准备的祭品,你千年以来的怨恨,就在今朝完全结束了。”

      刀无极的话音刚落,漫天的迷雾突如其来的汇聚在葬龙壁内,邪天御武的雕像放出光芒,照射在他身上。
      体会着力量的充实感,刀无极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

      再上天都,刀无极按照原来的计划,给留下天都的人带回了计都刀和罗喉战死的消息。

      “你说什么?武君……武君……”
      初闻罗喉死讯,黄泉愤起莫名怒火,无可名状之情绪,心神如坠虚空,但是他面对刀无极,他愣是强做冷静的沉声问道:“尸体呢?”
      “吾受他嘱咐,将他的尸身火化,骨灰散于天地。”
      “为什么,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也不肯与我相见……”
      “他不想让你见到他死前的模样,只留下这口刀,曼睩,这是他留给你的纪念。”
      捧着计都刀,君曼睩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沉甸甸的兵刃,泪水渐渐的汇集。
      刀存人失,突来的恶耗,让君曼睩崩溃痛哭,终于连最后的亲人也失去了。

      不对,不对,黄泉,冷静,冷静……

      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黄泉在心中飞快的分析着。

      君曼睩手中的的确是计都无疑,但是这并不能表示罗睺已死,说不定他只是伤重或者不得不放弃计都。第二,如果罗睺按照刀无极的说法战死,那他也没理由嘱托刀无极火化尸身,况且,毁尸灭迹是杀手最常用的遮掩伎俩……

      想及此处,他一把抽走君曼睩手中的计都,细细打量起来。

      刀身一如既往的完好无缺,刀刃上也并不见血污,不像是有过打斗的痕迹……莫不是有人故意清除了痕迹?但是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凶手干的?

      突然,一阵熟悉而微弱的气息通过刀身传来,黄泉握刀的手紧了几分。

      “他曾经从地狱爬起来两次,这种人不会轻易倒下”

      强硬的话语从口中溢出,像是在安慰君曼睩,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罗喉,我不准你死在吾以外的人手中,就算你进了地狱,吾也要将你拉起来!”

      只来得及唤出一声“黄泉”,君曼睩的眼中便只留下黄泉飞驰而去的背影。

      漫无目的的方向,却被天意暗中牵引,顺着手中计都刀产生的莫名感应,黄泉踏入神秘的洞窟。

      巨大的洞窟神秘而不祥,处处透露着妖异。正在黄泉思索之际,一股庞大的力量突然自地下爆冲而出,整座洞窟震动颤抖着,强大的压迫使空间产生了变化

      “呃……”庞然的力量令他顿生不适,他压住了低吟,稍后,在一片迷蒙之中转身,恍然却见一道身形与他只有几步之遥,正静静地看着他。

      “黄泉,你终是来了。”

      像是叹息又像是释然,金红映衬的银甲之下是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微尖的的下巴曲线优美,却又隐藏在领间。
      难得上扬的唇角,挂着几分高深的笑意,半张的双眼眸正神清,较之自己,更平添了几分沉稳。

      “你!”
      看清那人之后,黄泉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一步,而后手中长枪一凛,直指那人道:“你究竟是何人?”

      “吾就是你。”没有在意黄泉的诧异,那人开口道:“但是你却并不是吾。”

      “什么意思?”皱着眉头,黄泉追问道。

      “你自会知晓。”眼中一丝柔软的欣慰,身影缥缈而虚无,似乎一个眨眼间,便会消失不见。

      人就在眼前,却又隔着某种无法逾越的界限,好像在很遥远的地方。黄泉烦躁了起来,语气也近乎质问:“这是你的安排?”
      非是自己一贯的嘲笑,唇角微扬,那人的安静得仿佛能感到清爽的微风拂过。

      “这股力量又是什么意思?!”
      “讲话啊混蛋!”
      黄泉枪锋一挑,几乎要忍不住咆哮了。
      但是残存的魂魄,即将枯竭的力量,已然无力回应。

      无声无语地走来,身影向他伸出手。
      虽然不解,黄泉却仍是迎上去,托住那人递来的手掌。
      源源不绝的力量从对方掌心传递而来,灌入体内,是残存的,最后的温度。

      “你这是做什么……”

      “能做的吾都做了,仅剩的一切,吾交付予你。”

      是最初,也是最终。

      残留在力量中的记忆告知了黄泉所有的秘密,他徒然地追出两步,声音急切,带着不可抑制的慌乱。身形在一片金红的火光中溃散,化为无数绚丽的光点,消失了,不复存在。

      握着计都的手无意识地收紧,黄泉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狂笑着,笑得难过,笑的失控。
      突然旋身扬手,计都咬入石壁三分,他再不停留,转身决然而去。

      高耸入云的天都最高之处,金色的声音巍然的站立在那里,背负着长枪抬步缓慢的拾阶而上,黄泉走的沉重。

      “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黄泉却恍然不觉。
      双眼呆愣片刻,他走了过去,把头埋进男人的胸口。

      奇怪……刚才明明不想哭的,为什么……现在就会……流起泪来,就好像再也止不住了……

      他为什么要哭?

      罗睺轻轻拍着他的背,感到自己的爱将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他稳住重心以支撑二人,半晌无言。

      那人,怕是已经不在了。

      没错,他也见过那人的真容,与黄泉一模一样的容貌。

      相等的功力,先发制人的态势,精妙绝伦的幻术,使得他在一开始便失去了先机,落入了那人的法阵之中。
      而待他挣脱法阵而出之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夜色正浓,明月皎皎。

      遍寻兄长不得的月族之王踏入了禁地之内,而眼前之景让他大惊失色。

      昔日的天都第一战将,月族战神靠在计都的刀身上,唇角带着安然的笑意。
      早已失去声息的他像是熟睡一般被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法阵呵护着,他已然踏上另一段旅途。

      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良久之后幽溟才退出了禁地。
      复杂的法印自手中结成,禁地,将永远变成禁地。

      雨终还是落了下来,滴里搭拉的,溅起微凉的水珠儿。

      坐在后梢的船夫一手扶着划桨,双脚稳稳的踏在末端,按着节拍一伸一缩。
      船慢悠悠的向前滑行着,划出一道道涟漪。

      撑着竹伞站在船头,风夹杂着雨扑面而来,打湿了红白相间的长发。

      随着细微的船头靠岸的撞击声,刚想上岸却见一道身影拦住自己前进的道路。
      而后,带着薄茧的右手出现在伞面之下。

      没有任何迟疑的,抬手握了过去,一如当初在葬龙壁。

      “黄泉。”
      “恩?”
      “回家了。”
      “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罗黄】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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