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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只神奇的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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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飞瞧了瞧墙上的时钟,距离自己“被溜”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
他从沙发里挪了挪身体,伸出两条小猪爪拨弄放在沙发上的锁链子。
下面有五个扣子,他拨拉开,猪脑袋晃晃悠悠地伸进去,四只猪蹄跨进去,然后静悄悄地等待被溜。
朱飞的主人叫琴子,是一个大概三十岁的中年妇女。她整体无所事事喜欢哼曲子。她在家哼,做饭哼,打麻将也哼,但她最喜欢在朱飞耳边哼。她总喜欢把朱飞的肥耳朵拎起来,“猪猪啊,妈妈多爱你啊!妈妈给你唱歌!”
朱飞很想骂一句滚,每次都烦得在琴子怀里打滚,猪嘴直哼哼。秦子一开始以为朱飞病了,害怕染上病,然后送到宠物医院里打狂犬疫苗。朱飞讨厌打针,每次针从他的猪屁股戳进去他都很不舒服。过了两天,琴子见朱飞还是喜欢哼喜欢打滚,就不带他去医院了。她的泪眼汪汪地,正对着朱飞的猪鼻子,撅起嘴亲了上去,“猪猪啊,你看妈妈多爱你。妈妈不给你打针了,妈妈不害怕你的病传染给我。”
琴子还有个特殊的癖好,“溜猪”。她喜欢显摆她这只猪。因为朱飞是一只神奇的猪。这只猪会打麻将,他的猪手点到哪张牌,琴子就出哪张,最后琴子总能赢很多钱。这只猪会自己穿衣服。琴子给他准备很多公主裙,他虽然是公的,但他不想裸露着咪咪......所以很多次他都自己迅速地穿上了。琴子一直对朱飞的穿衣技能啧啧称奇。这只猪还会做很多在人类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
琴子今天把他带到了一个广场上面。
广场上很多大妈迅速围过来。
“琴子啊,这就是你说的那只会打麻将的猪?”一个头带红色毛线帽的大妈惊讶地问道。
“琴子啊,这只猪真会倒立劈叉穿衣服?”对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啊,不就是衣服穿得花哨些,还弄得人模人样的.....”一个老年人欲言又止。
琴子不乐意了,好像这只猪是她的孩子一样,哪有人肯让别人说她孩子不好的,“你懂啥啊?”她扯了扯链子,“猪猪,表演一个给他们看看!”
朱飞没动,坐下来挠了挠耳朵。其实他根本不想做那些动作,站在人前歪歪扭扭跟一傻逼似的。
可是那群人乐了。
他们没看过猪挠耳朵,而且是一只穿花裙子的猪。
“再挠一次!再挠一次!”周边人来了精神,一个劲地朝朱飞这边挤。
朱飞很想冲他们来一句,“你们他妈傻逼吧!”琴子在后面使劲扯朱飞后腿,意思是别丢老娘的脸。于是朱飞又不情不愿地做了一个劈叉的动作......
周围人瞬间震惊了。
顿时喧哗声一片。
很多人觉得这是奇闻,手机卡擦卡擦把朱飞的身姿照了下来。朱飞觉着自己要上电视了,上半身用力挺的笔直,下半身岿然不动......
一个七八十岁的爷爷拄着拐杖直晃悠,热泪盈眶,估计活到这岁数了没见过这么牛逼的场景,“这...是....神...猪...啊..”
”妈......猪都会劈叉了,我都还不会劈叉呢。”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看哭了。
“妈,我也要那只猪。”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似乎眼红了,噘着嘴指了指正专注于劈腿的朱飞。
......
等琴子后悔时已经晚了,千百个人疯狂往朱飞这边涌。他们嫉妒了,要不顾一切手段得到这只猪,似乎有了这只猪就可以拥有一切。
朱飞完全处于状况之外。
他还沉浸在他的这个劈叉是否标准里。他前脚往左边挪了挪,右脚往右边移了移,看到两脚呈现的角度差不多有了一百八十度,然后猪头想要抬起.....他被人掐住脖子抓了起来,“哈哈哈,我抢到了啊!”一个粗犷的男人喊得他耳朵疼。但是朱飞很快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决定趁这个机会逃出去,反正他不喜欢琴子那个虚伪的女人。
那个男人抓着他在人群前面跑。
朱飞趁着他不注意咬了他一口,男人手掌脱力,他立刻从男人的怀里跳了下去。他摔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尖锐的沙石磨破了他的猪皮。他迅速摆正了身体,四肢疯狂地往前窜......
......
秦风刚刚从超市走出来,手里提着给鸽子买的两盒寿司。他忽然呆住了,他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看到的情形呢。
有一只猪。在对面的街道上。不,准确来说,是一只穿花裙子的猪。
秦风变得语无伦次了。
一只猪后面跟着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
不,应该是一群人在追一只猪。
秦风从来没有看过跑得这么快的猪。
那只猪疯狂地向前奔跑。
浑身鲜血淋漓。
秦风觉得这个场面有些惨烈。那群人为什么不肯放过它呢。
......
秦风因为愣神看了那只小猪,耽误了五分钟,以至于没赶上最后一班车。
他着急地往回赶,经过穷子巷的时候脚步却慢了下来。穷子巷是穷人住的地方。这段路没有修过,一路颠簸,石子嶙峋。秦风的鞋质量差,鞋底质量不过关,所以每次都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走,要是脚稍微跨高点,脚掌可就遭殃了。
秦风没想到在这里又看到那只神奇的猪。它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凸起的石子上,身上的花裙子染满了鲜血。秦风感觉那颗石子仿佛随时都要刺穿他,他递了块寿司放在朱飞身前的灰色石头上,然后在朱飞颤抖的眼皮上微微划了划,“吃吧。别死,睁开眼睛吃。”
朱飞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衣着寒酸的男人。他的衣服很旧并且邋遢,下巴上长满了胡渣。朱飞想看清楚他的脸,但他的脸藏在浓浓的夜色里像幻想一般不清不楚。朱飞的眼皮很重,但他努力保持不让眼皮垂下去,看到眼前的寿司,伸出舌头舔了舔。
“你把这些都吃下去。你吃下去才有力气。有力气才可以继续跑。那群人就抓不着你了。”秦风把剩下的寿司一一拿出来摆在朱飞的面前。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来,提着剩下来的一盒寿司转身继续向前走。
“不能再耽搁了。鸽子该挨饿了。”秦风想到这里,加快了脚步。
朱飞费力地哼哼着,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夜晚的风压在他的脸上,他害怕闭上了就睁不开了。所以他惊恐地瞪大双瞳。
“蛇妖,救我吧。”朱飞在心里拼命呼唤着那条老妖蛇的魂灵。那颗赤红色圆润珠子就藏在他的耳朵里,可是蛇妖没有回应。朱飞感觉到真正的夜晚就要来了,眼睛一点一点的闭上......
秦风走到半路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脚步急匆匆地又赶回去,看到那只奄奄一息的猪,又忍不住抱了起来......
回到秦风居住的屋子的时候,七点多了。秦风敲了敲门,“鸽子,是我,开门。”
秦风住的屋子很小,只能放得下两张床铺,一些炉灶,还有一张餐桌一张课桌,仅此而已。墙壁也很斑驳,年久失修的样子了。
鸽子听到敲门声高兴地冲过去。
门一打开,鸽子就抱住秦风,她抬起脑袋,“秦风哥哥,你怎么抱一只猪回来?”
“因为它快要死了。没人救它它活不了。我就捡回来了。”秦风微笑着稍微解释了一下,然后递给鸽子剩下的那盒寿司,抱着小猪往里面走。
“秦风哥哥,你吃过了吗?”鸽子拿着寿司问。
“嗯。吃过了。”其实秦风没吃。唯一的晚饭就是那盒寿司,刚才都给朱飞那只蠢猪了。鸽子是秦风从孤儿院领养的孤儿。秦风也是孤儿,知道孤儿院里的孩子会时常受到欺凌。有一天他经过孤儿院,鸽子正趴在院子的围栏上张着两只大眼睛朝外边过路的人看。他就把她领了回来,重新取名叫鸽子,希望她的未来能够自由些。
秦风找来绷带和药膏还有针线,在桌面上铺了一层被子,然后把猪放在上面。
绷带是上次在医院顺便拿了一些。药膏是促进伤痕恢复的那种药,也不知道有没有具体的效果。
秦风是第一次替一只猪做手术。
他是一名医生,而且原来是一所名牌医院的主治医生。直到出现了那件事情后.....他不想回忆起那件事。
他把打火机点着,替细针消了毒。线是很细的那种,几不可辨。但秦风只一下就把线头穿了过去。
朱飞的身体上伤痕遍布,惨不忍睹。尤其是肚子上,扯拉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秦风把酒精倒在上面,做了消毒工作。
然后一针一针往上缝......
朱飞是在一阵巨大的疼痛中醒来的,身体上缠满了白布,特别是肚皮上针刺般的细密疼痛感让他咧了咧嘴,他只能微微看见剪刀型的四脚丫子,证明他还是一只猪。不过他很高兴,至少他还活着,死人是不会有疼痛的感觉的,况且黑白双煞那两兄妹也没有来找他。
朱飞转了转猪脑袋,又看到了那个满脸胡渣的男人。他慢慢走过来,手里持着一个奶瓶,然后抬起小猪的猪头把奶嘴放进小猪的嘴里。朱飞确实咳了,用力地吮吸着,哼呲哼呲往下咽。鸽子正在做作业,听到哼呲哼呲的声音就转过头来,然后看到秦风正拿一个奶瓶给小猪喂水,场面很温馨,秦风很认真,那只猪也在认真地喝,可是鸽子总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朱飞喝完就想睡觉,这是猪的天性,不过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发出一阵一阵呼噜声。鸽子正做作业呢,被这只猪吵着了,眉头一皱,想拿卫生纸把那两只巨大的猪鼻子给塞住。秦风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制止了她,然后拿起一把竹子一根一根整好开始编小筐子。他打算给那只猪做个窝,让他睡得舒心点。不过这只猪现在睡得就挺舒心的,鸽子被他吵得心里发火,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写着作业。
一夜的时光就流逝在朱飞的呼噜上,还有秦风散着竹香的小竹筐上了,而后迅即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