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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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轩不过一时好心，看不过那老太婆跌跌撞撞的模样，将她扶过了马路。
不料过了马路，老人仍不肯放她的手，在轩的手温热，老人的手却是冰凉。在轩抬头看清她面孔，不禁打一个突。老人的脸有说不出的怪异。直瞪瞪的眼，哆嗦的唇。在轩欲使劲挣脱，老人终于开口。
她说：“十日之内，必有姻缘。”
有什么根据呢。在轩并不相信。可是仿佛知晓她的心意。老人忽然凑过脸来，她呼出的气息喷在在轩脸上：“缘到自知。虽有缘，还需自行把握。”
不知怎的，整整一晚，老人诡异面容在在轩脑中翻来复去演绎。直至天明。
第二天进病房时，头就有些昏昏沉沉。在轩已经大四，到了医学生的实习阶段。每日里在医院忙忙碌碌。这时在轩闻到医院特有消毒水气味，仿佛醍醐灌顶，猛地清醒过来。
开什么玩笑。她每日在学校和医院往返，所接触人群有限。无非同学、老师、医生、病人。刚上大学时还做过浪漫美梦，现在早已不奢望白马王子会突然出现。该来的早该来。何况……在轩向病房望去，这里是血液科病房，大多是躺在病床上听天由命，怨天尤人的绝症病人。我的姻缘在这里？在轩掉头不顾而去。
时至中午，在轩叫了盒饭，在办公室正待坐下。忽然外面一阵嘈杂混乱。护士探头进来：“21床又发现新出了两个皮肤瘀点，去处理一下。”在轩往天花板翻个白眼。这21床端的是任性，早告诉她疾病尚在用药控制中，再发瘀点也是正常。不过是过敏性紫癜。三岁小孩才易发的疾病。在这半老的妇人身上，凭空生出许多风波。
在轩走进病房。正待板起面孔，搬弄那老一套说辞。“医生，我妈妈她又发病了，快来看。”高大人影突然立在眼前。在轩一怔，心中暗暗喝彩：从哪里冒出这等漂亮人物？凤眼丹唇，鼻梁笔直。什么？妈妈？在轩看看21床。后者斜眼塌鼻。可见遗传这东西，有时也会有所偏差。当下在轩堆起笑容：“我来看看。”
安抚好久，才算让病人相信不过是一场虚惊。当然不是原来的腹稿。开玩笑。漂亮的异性面前，当表现自己极之温柔一面。不不，别怪在轩矫情。这不过是人类本能。何况感觉青年视线一直不离自己左右。在轩已记不起上次是何时受到异性如此重视。
那个下午在轩屡屡来到病房探查病人皮肤情况。瘀点并未扩散范围。到下班时，在轩已知那青年名叫齐贤。28岁，单身。
呵呵。看得出齐贤对在轩亦有好感。他请她吃晚餐。席间交谈甚欢。在轩回到学校宿舍已是晚上十点。连同学都看得出她眉间红鸾星动。在轩整夜复又未得好睡。是真的？她的姻缘已现？
在轩对21床殷勤起来。她和齐贤感情发展神速。以至于当主治医生三天后宣布21床只需开点药就可以出院的时候，在轩懊恼不已。
然而令她更狼狈的情景也出现。齐贤心情愉快地与她告别。当她试探地向他要手机号码的时候，他十分讶异。在医院陪伴神经质的母亲并非乐事。他或许感激在轩给他带来一段有趣插曲。但绝非主旋律。他不喜欢医务人员身上消毒药水刺鼻气味。所以一直对此种人群敬而远之。在轩此时尚有少女芬芳之气。但不消几年，消毒药水同样会将此股馨香淹没。
他只好对在轩说抱歉。
在轩痛悔自己居然会相信别人无稽之言。什么姻缘，不过是痴言妄语。在轩一贯是谨慎的人。只因一晌贪欢，加上对幸福憧憬，故而失去矜持。去它的十日姻缘。在轩掩住双耳。几乎失声喊叫。
在轩重新对病人板起面孔。她忘记十日之说，恢复了对生活的麻木不仁。好在血液科的实习终于结束。在轩离开让她留下尴尬回忆之场所，长出口气。
来到骨科。在轩每日只是默默记下主治医嘱，为病人换药拆线。病房里绝大多数是骨折病人。平素生龙活虎，一朝不慎，摔得皮开肉绽、手断腿折。在轩告诫自己也要吸取教训。她做的多，说的少。脸上虽无笑容，但手脚甚是轻快。渐渐病人们皆喜欢上这个实习小生。
又是21床。这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男子。不过脸上憨厚笑容让人亲近。他因车祸造成全身多处骨折，每日在轩为他换药时间最久。看到在轩为他辛劳，他歉意连连。在轩只是默不作声。她对这数字心怀警惕。
不几天，他将拆线出院。在轩从他身上剪断42根缝线，不禁咋舌。除体内数根钢条，他尚需拄拐行走数十日。此外右脚截去小趾，也是残疾一种。不过与失去生命相比，这些代价都不值一提。在轩为他处理完毕，即要离开时，不知怎的，她忽地对这年轻人生出几分怜惜之意。她对他说，以后开车要小心。
这么年轻就能开私家车，无非受家长福荫。但此时在轩了解到任何人事都有祸福两面，故而也不艳羡。她低着头未抬眼帘，晨曦照在她白净脸颊，染上红晕一片，加上少女声音绵绵软软，竟有说不出的动人之意。在轩不自察，那年轻人却看得呆了。一时竟情不自禁。见在轩转头欲离去。他低声挽留：“等一下，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
话一出口，两人都大惊失色。青年讶异自己一贯木讷少言，原来居然也会有这般轻佻举止。在轩则哭笑不得。什么？他对自己有好感？因为什么？换药？拆线？换另一个实习生也是同样工作。正要拒绝，却见青年眼中复杂神情，渴求、难堪、后悔……她忽然想到自己向齐贤索要号码而不得时，想必也是这般仓惶之色。她忽然不愿辜负这小小愿望。
在轩在他手心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第二天看见空的21床，心中有小小怅惘。不过新的病人很快来到。在轩投入新的包扎换药。一切心绪丢在脑后。
这只是一场简单邂逅。此时各人回到自己轨道。从此漠不相关。在轩如此想。
时间过去。没有电话打来。一切符合她想象。在轩完全忘记一切。包括关于姻缘的预言。
不不，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直到三个月后。
在轩站在学校门口张大嘴巴。蓝衣青年站在树下，似是已等候许久。脱掉了病服，丢掉了拐杖，他身材修长挺拔，眉目清朗，笑容和煦。他走上前来。
“想了很久，觉得打电话有失庄重。还是见面的好。”见在轩尚未从震惊中回神，他脸上有一丝尴尬之色闪过，很快又恢复镇定——看得出他是用尽全力恢复这镇定——他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仲天。”
仲天仲天。这名字从此镌刻在在轩生命里面。直至她生之尽头。不过在轩此时尚懵懂未知。——直到三年后她和仲天成婚那天，她尚沉浸在这最初的懵懂未知里面。一大群昔日医科同窗赶来庆祝。当问到他俩是如何相识，为何相爱时，仲天深情看向妻子。
他说：因为在我出院的前一天，她把她的手机号码写在我的掌心。
在轩陡然一惊，向丈夫看去。她想起他出院那天，正好是21号。这个数字特殊，故而记住。那么给他号码那天就是20号。而……在轩此时突然浮现三年前预言者诡异面孔。她说，十日之内，必有姻缘。
哦，那一天，在轩回忆忽地清明。那一天，刚好是10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