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琴挑

32、离歌

　　迟聚辗转了一宿都没睡，也不知几点听到宋玉从卫生间里出来，脚步很轻地上了床关掉台灯盖上被子。在黑暗中，迟聚反复揣测着，宋玉在哭过之后的心情是怎样的。
　　第二天早上迟聚醒来的时候宋玉已经不在了，他公司的男同事还一直睡着，估计昨晚酒喝得太多，根本起不来。迟聚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床，心中说不出的惆怅，他努力地想与这个已经淡得看不出一丝色彩的人有那么一点点交集，可是他辛苦的努力了许久，却依然无法为他添上浓重的一笔，他依然是那么地淡漠着，那么地了无痕迹着，仿佛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迟聚把笔记本电脑从包里抽出来架在膝盖上，打开自己的博客开始撰写心情日记。博客的名字叫“离歌”：
　　“离歌，离别之歌，迟聚，迟到的相聚，人生有太多的分离，也有太多的相聚，如果离别是为了相聚，我愿意忍受离别之苦，如果相聚只为了分离，我宁可与你从未相遇。”
　　“可以一生都在回忆中度过么？哪怕爱之深切，痛之深切，迷恋着那些蚀骨爱恨的日子，以此为生，想要希望，却常常失望，想要幸福，却历尽灾难，想要重生，却过去难断，想要被爱，早已不能再爱。”
　　“我想知道，世界在你的眼中是什么颜色？忧郁的蓝？愤怒的黄？还是血腥的红？当锁链的冰冷触碰你温暖的指尖，当灰败的囚衣掩盖你动人的身躯，我想知道，你会怎样哭泣？柔软无力的发丝，耸动瘦弱的肩膀，在暗夜的牢房，你是否时时想起你早已随风而逝的爱人，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一次次请求他回到你的身旁？”
　　“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微，在你的面前，祈求你一个哪怕只有轻蔑的注视，起码你悲伤的目光可以停靠在我的身上。我就像一个渐渐为你痴狂的歌迷，渐渐地，贱贱地，喜欢上你，而你，却永远站在遥远的至高点，无论如何我也到达不了的尽头，无论如何跟不上你滞重的脚步。”
　　“你想要我怎样？”
　　“你想要我怎样？”
　　“你想要我怎样？”
　　。。。。。。
　　打了一大堆莫明其妙的词句后迟聚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跳下了床，一番动作连贯利落的洗漱完毕后，嘭地一声用力带上了房门。

　　何玉婷早就焦急地等在门外了，一见到迟聚急匆匆地奔出来，一把拉住他：
　　“怎么才起来？马上就出发了。”
　　“哦。刚肚子不好受，方便来着。”
　　迟聚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地四处搜索，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宋玉的身影，蓝格子衬衫，米色休闲裤，捧着一个照相机往山上拍。迟聚心中猛地一跳。
　　满山的青翠竹林，下过雨后的山林，从空气中飘来淡淡幽香。
　　换掉了冷酷黑色的宋玉看起来没有昨日那么难以接近，干净清爽，眉清目明，在人群里显得鹤立鸡群，十分地出众。
　　这么美好的人。
　　如果不是背负着那些残酷的往事，该会拥有多么快乐的生活。
　　迟聚感叹着，收回目光问何玉婷：
　　“几点上山？”
　　何玉婷抬手腕看看表说：
　　“8点，现在七点四十了，好像还缺一个人，导游说再等等。”
　　迟聚立刻想起房间里的那位醉酒人士，对何玉婷说：
　　“啊，肯定是我那房间里的，昨晚喝多了，正睡呢，你叫导游等等，我去叫。”
　　说完准备折回去叫人，余光却瞅见另一个人影也跟着自己往旅馆方向走，一转头看见正是宋玉。
　　宋玉也尴尬地站住了，迟聚连忙说：
　　“东西落在房间了？”
　　宋玉摇摇头，支吾着：
　　“没。。。去喊人，我同事还没来。”
　　迟聚高兴地接过了重担：
　　“行了，你待这儿吧，我去喊，那老兄酒没少喝，你一个人肯定叫不醒。”
　　“不，还是我去吧，他是我同事。”
　　“得，咱一起去吧，那老兄五大三粗地，万一睡蒙了六亲不认，你身板儿这么弱，我怕他抡两拳你吃不消，我还是去吧。”
　　“呃。”
　　宋玉也没反对，先一步走在头里，迟聚加紧跟上，一边心跳得乱七八糟。
　　到了房间门口，宋玉从口袋里掏钥匙开门的空档，迟聚在一旁盯着他的侧面入了神。宋玉有些察觉，把头歪向另一侧推门进去，迟聚也紧跟着进去。
　　果然，那位仁兄还在呼呼大睡，直睡得垂涎三尺，昏天黑地，间或来两句梦呓调节气氛。
　　“他妈的再干！”
　　迟聚嘿嘿笑了出来坐在床边拍他的脸，宋玉跑到卫生间投了条冷毛巾糊在他脸上：
　　“小杨，该起来了，爬山去！”
　　被冷水一激，小杨立刻还魂，瞪大了眼睛茫然瞅着宋玉发愣。
　　“小宋啊，做啥啊？搁是啥地方？”
　　一张口就是上海话，迟聚听着别别扭扭的。
　　“哥们儿，日上三竿了，您是来旅游还是来豪饮的？如果没问题了就起来吧，去看看祖国大好河山，也捎两根毛竹扛回家，给你老婆做晾衣架。”
　　宋玉扬了扬嘴角。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迟聚全部看在眼中，心里乐开了花。
　　原来，他也会笑，虽然笑得很勉强，起码，在笑。
　　他再接再励把小杨从床上拽了起来：
　　“这边竹子多，兴许还能看到国宝大熊猫呢，你别错过机会。”
　　小杨迷茫地挠挠头，嘟囔着：
　　“你别胡说，我没老婆，这也不是四川，哪见着大熊猫呀？”
　　迟聚笑着拍拍他的头说：
　　“还行，没糊涂，那就是可以上路了，走吧！”
　　三个人出了旅馆和旅行团汇合，一行人直奔山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