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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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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句交谈,已经让陆熙清楚,眼前这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跟聪明人之间,很多话就不必多说了。
“当年我与颜白兄同朝为官,志愿相同,意气相投。他晚景凄凉,绝非我所愿。”
说完这最后一句,陆熙起身,却是对眼前的晚辈作了一揖,恭恭敬敬,诚心诚意。
纵然只是立场不同,对于当年之事,他终究不能说是问心无愧。
颜典未动,生生受了这一礼。
夜凉风寒,他素来身子弱,此时不由以手掩口,轻咳了几声。
“陆伯伯见谅,早年落下的病根,一直未能好全。”
陆熙心中明白,他当年随族人从京师遣返回乡时,才是几岁的孩童,沿途本就艰辛,滁州又乃边境苦寒之地,想必也是那时落下病根了。所以在这深秋之夜,他较常人不同,已是早早换上冬衣。
只他这一声陆伯伯,实在让他心中百感交集,晦涩难言。
“当年我爹的案子,事关国选,兹事体大,小侄心中清楚,若非有人从中斡旋,怕是不会轻判。”当年此案虽然证据确凿,但案中最重要的一名证人,却在最后上堂的关头,自尽身亡。这消息虽是对外封锁了,但皇帝到底心生了疑惑。所以导致这宗案子,最后在皇帝的默许,和主审官有意的袒护之下,从轻发落,只判了流放之罪,后来再因为华妃娘娘的求情,家中孩童女眷,都从流放改为了遣返原籍。只有他爹,素来为人正直,承担不了莫须有的罪责,为了颜家百年清誉,甘愿以死明志,于狱中自尽身亡。
此案告发之人乃当时的翰林院直学士,陈昱,而主审之人正是当时的大理寺卿,陆熙。所以世人心中都道,以颜白当时的身份地位,平素为人,没必要也不会做出舞弊之事,这案子根本是四大家族为了争权夺势,铲除异己的手段而已。
“从小到大,我娘一直跟我说,京中有我家的许多仇人,嘱我务必寒窗苦读、勤奋向学,如若老天有眼,终有一日能平复我父冤屈,恢复我颜家声誉,还要我们的仇人,声名扫地、血债血偿。”男子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罢,忽而话意一转,突兀笑道,“您瞧,她老人家,岂不天真得很?说她天真,不是因为我们的仇人手握重权,实难撼动,而是她不知道,便算有一日,给我做到了她期盼的那些事,坐上她想要我坐的位置,将我的仇人们,都一一践踏在脚下,但,那又如何呢?”他的声音越发低了下来,虽是低沉,却清清楚楚、字字可辩,每个字都似铁锤般,重重敲打在陆熙的心头。
“陆伯伯坐在这高位上,心中可曾有过一日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