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夕何夕》落粼

2、南皇

　　在南国，每任南皇皆会在99岁驾崩，当天夜里，皇子中便会有一人散发出龙光，直到白日方会消退。而那位皇子就是被神阁选中的下一任南皇，需向神阁献上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一人，方可保一世太平。
　　上一任南皇驾崩的那天夜里，国师和大臣们正密切关注着宫中的一举一动，不多时，金光骤现，光芒位于一处废宫，慕容皇妃的寝宫。
　　慕容皇妃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眉心微红，隐隐射出一道光，笼罩住正殿。金光暗淡了不少，不过这种状况没有维持多久，光芒像是蓄积后爆发，将黑夜染成了金色。
　　慕容皇妃如一只枯败的蝴蝶，被那股力量弹开，生生撞上了墙壁，身体由于惯性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正巧倒在一双青色长靴前。她抬头，国师冷冽的脸映入眼帘，她捂着心口，轻笑：“果真是天意不可违。”
　　她的细语一字不落皆被国师听去，冷冽的脸庞有着不易察觉的愠色。他越过她，往正殿而去，忽然脚步一顿，低头，她的手正牢牢抓着他的脚。他眉头紧皱，她莞尔一笑，用唇语说了几个字，顿时让他大骇，立马甩开她，往里走。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天亮了，金光消失了。
　　国师瞧着床上两个相互依偎着的小家伙，，回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慕容皇妃，终是低叹一声，转身离去。睡梦中的慕容於和慕容南烟并没有意识到，昨夜之后，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光幺56载，南国新一任南皇楚於登基，其母薨，其妹慕容南烟封为神女，入住神阁。
　　光幺66载，南皇亲自接神女回宫小住，国师公子君陌路暂时入住神阁，替代神女。
　　云梵盯着打坐的君陌路数秒，手心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一跺脚，大步离开房间。随即，君陌路的睫毛微微扇动，似开未开，半响，猛的睁开双眼，竟是一只紫瞳、一只银瞳。
　　传说拥有紫银双瞳之人，掌握着世间人的命运，非神非魔，非人非妖，无人知道它的真身是何物。
　　君陌路凝神聚气，双手翻出一个咒印，推出，瞬间笼罩全身。不多时，待他再次睁眼，瞳孔颜色与常人无异。
　　“该来的还是来了。”说完，一个飞身，掠窗而去。
　　远在皇宫之中的慕容南烟忽然感觉心口不适，楚於皱眉，立马有宫人拥护着神女往凉亭休息。
　　“还好吗？”楚於满是担忧，将一个香囊递到她面前，“这是我命他们研制出的，你戴在身边，可缓解你心口之痛。”
　　慕容南烟推开香囊，笑道：“哥哥，我不要，这味道闻着难受极了。”
　　楚於无奈地收回，只得挥手，一名宫女捧着一杯蜜果，上前，放在她面前。
　　“这是新进贡的蜜果，味道独特，甘甜口渴，同时是疗养圣品，具有纾解功效，你尝尝看。”楚於一瞬不瞬看着她，原本她是不想喝的，迫于他的目光，她扁扁嘴，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
　　很快，杯子空了。
　　一只白皙的手伸到她面前，她眨巴眨巴眼睛，他手指微动，抹掉挂在她嘴边的水渍。
　　“烟儿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楚於的眼眸有异样闪过，转瞬不见。
　　摆弄着裙摆的慕容南烟听闻抬起头来，声音闷闷的，“哥哥跟之前不一样了。”
　　楚於屏退他人，漫步至她跟前，蹲下，拾起裙摆，稍一动作，她的麻烦就解决了。她挥了挥，很满意，笑道：“还以为哥哥、、、原来是我忘了，还是我告诉哥哥的呢！”
　　楚於笑而不悟，看着已经长成大姑娘的慕容南烟，她小时候的模样在脑海里浮现，渐渐与眼前的脸重合。
　　“哥哥，不哭，娘亲说，男子汉不能哭。”慕容於瞧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扶额，一把抱起她。用手撑开眼皮，凑到她面前，“你看看，哪里有眼泪？”
　　慕容南烟一只小手放到他胸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哥哥的这里在哭，我听见了。”
　　慕容於覆上她的手，紧紧握着，清晰的心跳声透过手掌，那是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隐约能听出悲悯的旋律。尽管如此，他还是收起了震惊，摆出一副大人模样，教训道：“又开始胡言乱语了，小心我告诉母妃。”
　　她嘟嘟嘴，不情不愿的捂着嘴，一小步一小步往外走。忽然扑动一下，摔倒在地，他赶忙上前扶起她。她没有哭，只是不停摆弄着裙摆，又气又委屈。他轻笑，手指微动，一个好看的蝴蝶结便出现了。
　　“回去让母妃给你改改，你这性子毛毛躁躁的，指不定要摔几个跟斗。”慕容於揉了揉她的头，“疼的话就哭出来。”
　　“烟儿不疼，烟儿不哭，娘亲说，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她扶着他的手，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衣服。
　　是啊，她告诉他的，他怎么会忘，可是他站起来了又如何，倒在他面前的人再也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