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重生]》白鹿霜

4、04

　　没生气。
　　施然食指划开了沾在窗户玻璃上的热气，照着记忆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
　　其实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因为这一世对他来说变化太大，未知的也太多，太多……
　　陆沉舒了口气，读懂了被屋里热气很快又覆盖的字迹，没想那么多。他对着施然说，“哥想让你以后都开心，如果哪一天是因为哥的关系让你不高兴，你也别躲着哥好不好。”
　　陆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不知道别人家当哥的看见自家弟弟做事的时候心里什么感觉，反正他看见施然忙乎心里不好受。
　　施然的手和脸都一样都是那张没有生气的苍白，陆沉拿走他手里的抹布，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把人推出满屋灰尘的厨房，“你在外等着，哥如果真的累了就让你进来。”然后就把门直接锁上，擦活他干就行了。
　　施然被关在门外，靠在大厅的边上，在愈来愈久的等待中渐渐皱起眉。
　　一直到中午门打开，当他看到陆沉出来满头的乌发成了灰发，只有那双算的是干净的眼睛在找他身影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嘴角。
　　陆沉走过来，施然抬起头视线过了他的额头，盯了好一会儿，陆沉被看得不习惯，嘿嘿笑了两声，抬手不由自主摸了摸头顶。
　　不摸不知道，一摸满手都是蜘蛛网，甚至还有恶心的虫尸，一瞬间闹红了脸，连忙向浴室跑去，对着镜子照了好半天，他哭都哭不出来，“这哥当的真吓人。”脸上的疤再加上这副形象站在施然的面前，连他自己都嫌弃。
　　施然不知道陆沉所想，只是吃午饭的时候桌子上过分的安静，只有筷子和碗的碰触声响。他奇怪的多瞟了陆沉几眼，可陆沉偏偏每被看一回就摸一回脸。
　　这样气氛一直维持到午饭过后，那时陆沉给他换好鞋，手领着饭盒要准备一起去给陆妈送饭。
　　这次陆沉走的有点快，施然跟不上他的步伐，走到街上很快就落在了身后，走了一段时间，每次落的有点远，陆沉会站在原地等一会儿，可是一等他走近，又会被丢下一段距离。
　　施然再迟钝也看出了古怪，喊不出声音就站在不走了。他不动，果然陆沉也不走了，陆沉站在那目光闪烁，施然捡起地下的小石子扔到他的腿上。
　　意思是，你还不过来
　　上午的阴影给陆沉的打击很大，他踌躇了一会儿，“……哥怕给你丢人。”
　　施然愣了一下，陆沉长的其实很普通，是那种走在大街上都不会让人注意的那种，只是眼睛下的那道疤痕特别明显，让人觉得凶戾。
　　施然眼睛盯着他看，陆沉也正好看着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施然张开嘴，大声发出啊啊的嘶哑声，没一会就引来了许多人的观望，可怜的、嫌弃的、鄙视的什么眼神都有。
　　施然仿佛没看见依旧在那嘶喊，眼睛只看着陆沉，好像在说:你觉得我现在丢人吗？
　　陆沉呆了片刻立马跑过去，遮住那些留着他身上的视线，背起他就走。到了另一个巷口，施然趴在陆沉的肩上，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背着他的人却停下脚步。
　　陆沉把他从身上放了下来，施然碰到他手的一刹那，感觉得到他的手在发抖。
　　陆沉内疚又激动，“以后别这样了。”他真的是被一声声从喉咙强迫发出的嘶哑喊声吓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小孩会用那种偏激的方式在回答他。
　　“嗓子还疼不疼？”他问突然安静下来的施然。
　　施然一副被戳中的表情不看陆沉，伸手指了指他手里饭盒，借故转移注意。陆沉哪能看不出他明显的意图，但身为哥哥的他对待弟弟总是有一份纵容，无奈之后还是忍不住说几句，“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哥想…有一天能听到你的声音。”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施然不由的抬起头望了对方一眼，陆沉这次果断的像往常握起他的手出了巷口，生怕他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施然随着对方故意放慢的脚步，跨着短腿，慢悠的走在他的身侧，冬日里午后的阳光晒在人的身上，让人觉得从心底里暖和。
　　大概走了有五分钟，绕过了一条巷子俩人看见了陆妈的身影。陆妈一瞧见他们，放下正在洗的碗，也许是没想到施然会一起来，手一时有些局促在围裙上擦了擦，问陆沉，“小然身体不好，你怎么不让他在家休息？”
　　陆妈卖的主要是面食和包子，摊位不大，中间只摆下了几张桌子和小凳子。难得的天气，陆沉拉着施然坐太阳底下，自己把饭盒递给陆妈，然后接下她的活，撸起袖子就开始洗盘子，说，“今天天气好，我带着他认认路，总是闷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
　　“那也得注意点，小然现在的身体还没恢复，你别让他累着。”
　　陆沉抬起头，瞄了眼在不远处晒着太阳底下的人说了一句“我知道”，然后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
　　陆妈看着他那表情，忽然味如嚼蜡，再看看施然，她问陆沉，“你告诉施然了？”
　　陆沉没说话，陆妈却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他也不会…”
　　“妈！”
　　陆沉压低声音打断陆妈的话，情不自禁的偷看了施然一眼，低头说起，“过短日子……我再告诉他…”
　　陆妈食不知味，没再说话。
　　周边的人群来来往往，人声嘈杂，她与陆沉之间失常的安静。
　　而彼时施然坐在太阳底下，仰望起蓝色的天，听着耳边的熙攘喧嚣的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曾经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