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吧魔王大人]游戏吧，堕元帅大人！》关东血

2、第一章

　　“别开玩笑了！这是天界下赐的神物，你曾经身为首席大天使，怎么可能完全不知情？！”伴随着急切到有几分愤怒的质疑，一只骨节嶙峋的手冲桌子拍下，但在落到桌面前的瞬间硬生生减慢了速度，变成了扶在桌边。
　　这边桌子的对面，动作随意地坐着紫瞳的堕天使，带着看笑话的表情望着这一幕。大概是察觉到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了吧？路西菲尔漫不经心地想着。即使成为了光杆元帅，他的力量在奥尔巴的秘密治疗下也已恢复了七成，像命令部下一样对他拍桌子的话，很可能会使这层关系破裂。
　　说是这么说，若在这个时节关系破裂，对路西菲尔也没什么好处。于是他轻轻叹了口气，再度对奥尔巴解释道：“不是说过了吗，我堕天是几千年以前的事了，那之后天界搞出过什么幺蛾子，我一概不知啦。你说的那个什么……进化天银？破邪之衣？那是这几百年才送到教会的吧，对我来说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所以没道理知道啊。要是我知道，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了。”
　　“唔……”比起前边的解释，路西菲尔的最后一句话显然让奥尔巴更为动摇。从战斗时的表现来看，堕天使确实对勇者的武器毫无了解。可是，如果连他都不知道，又该从哪里获取情报呢……“可恶，北大陆已经收复了，这样下去恐怕事态会……”“什么，亚多拉马雷克也已经失败了吗？”“……啊。”奥尔巴的自言自语被路西菲尔打断，这才猛地意识到，他在谈论的是对方的同伴。
　　按照常理，在确认对方和自己归属一派之前，这种程度的应该保密才是。但话已被对方听去，现在懊悔也来不及了，奥尔巴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的。在那两件神物的庇佑下，勇者艾米莉娅这次的战斗也相当顺利。所以我才想，早些知道相关情报对你也有好处……”
　　“是吗。亚多拉马雷克应该不是你需要的类型，应该是被毫不留情地杀掉了吧。”面对努力挽回形象的奥尔巴，路西菲尔却毫不在意似的仰头看天，大概是对奥尔巴的话题实在感到无趣，他居然露骨地数起吊灯上蜡烛的数量来。过了一会，他发觉奥尔巴没了下文，才再度歪歪头面对奥尔巴那张欲言又止的脸：“怎么，难道你身为圣职者，在指望我们恶魔有什么同僚爱吗？”
　　听到这句话，奥尔巴似乎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沉声开口：“那就最好。总之，无论其他恶魔如何，我会尽力保护你。相对的，也可能会有需要你的力量的时候，具体如何就再看到时候的情况吧。”“好啊。最好不要是麻烦的事，只是力量的话我还是可以提供的。”路西菲尔语气怠惰地说道。
　　“……那么，你继续好好养伤。”奥尔巴慢慢推开椅子站起身来，“离开太久会让勇者他们起疑，我先走了，等我的下次联络吧。”“哦，再见咯。”丝毫没有起身送人的意思，路西菲尔一边随意地挥了挥手，一边头也不低地继续数着蜡烛。奥尔巴对他这种态度习以为常，理理衣服戴上兜帽，在房间的边缘打开了传送门。

　　等到传送门和奥尔巴的身影一起消失，路西菲尔才将视线调整回平时的位置。有关奥尔巴带来的话题和情报，说他完全没兴趣是假的，但也仅仅是有些兴趣而已。暂不论他在已经光复的西大陆只能暂时寄人篱下的事实，即使他是自由身，也不会特意去调查勇者的什么圣剑和铠甲；至于已故的同僚亚多拉马雷克，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曾经共事一主的熟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话说回来，从正面的角度讲，整个魔王军里恐怕都只有魔王撒旦本人让他稍微在意一点——但也只有一点。否则，听说又一个恶魔大元帅这么快被挫败、自己又没被分配其他任务，若是换了忠心护主的艾谢尔，大概早就不顾自身伤势，硬撑着跑回中央大陆去护驾了。
　　但路西菲尔对这种麻烦事敬谢不敏。勇者的力量他是领略过的，上次失败并不是因为自己大意，而是实打实的被击败，他并不觉得再来一次自己就能赢。既然如此，干嘛要去当炮灰？反倒是在这里养精蓄锐、顺便看看那个偷偷救下敌将的大神官最后到底能做出什么，还要更有趣一些。毫无忠节之心的堕天使这样想着，也向后推开了椅子，通过贵重的木质楼梯向楼上走去。

　　路西菲尔被藏匿的地方是奥尔巴的别居，由于魔王军的侵略已经闲置了数年，好在备品齐全，而他又不需要食物。他第一次通过传送门来到这里的几天后，奥尔巴便带着一些有助于圣法气恢复的道具到来，继续为他治疗伤口，并和他进行了谈判。谈判的内容路西菲尔大致猜到了，无非是提供保护和借用力量的交换之类，对他而言没有损失，所以干脆地答应下来。当然，他能感觉到对方还隐瞒了什么，但对自己说出也是早晚的事，便懒得追问。
　　就这样，路西菲尔一边养伤一边在不大不小的宅邸里混日子，有时发呆或回忆往事（感谢神明，他活得足够久，才有足够多的记忆用来回溯），有时翻翻书房里那些无聊的宗教典籍（大概有一半跟他自己有关，虽然记载和事实的差异多到他懒得吐槽），困了就在奥尔巴的床上睡觉。如果忽略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偶尔传来的隐痛，这样的生活几乎可以说是惬意，因此他对不能出门这件事也没什么可抱怨。奥尔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看看，替他检查伤势的恢复情况，询问一些无聊的问题，以及确认他的心意并未改变——尽管最后一项在路西菲尔看来没什么意义。
　　这样的某一次交流过后，奥尔巴在打开传送门之前，像是忍了很久终于不吐不快一般，对路西菲尔提出了一个要求——“你对我的藏书感到有兴趣，并且没有因为它们诋毁你的声名而损坏它们，我很荣幸，也很感激。可是，能不能麻烦你……在阅读过后，把它们放回原位？或许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在人类眼里，其中是有很贵重的孤本的……！”
　　“诶——不要，谁要特意花力气去记住它们原本放在什么位置啊。”路西菲尔剧烈地摇晃头和翅膀，几片黑羽被甩得掉了下来，和几乎铺满地面的更多黑羽混在一起。奥尔巴光秃秃的头顶爆起一根青筋：“还有这些羽毛！毕竟也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放任它们乱掉也就算了，都不想打扫一下吗？！”
　　路西菲尔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头发也是你们人类身体的一部分啊，人类掉了头发也不会心疼的吧——啊抱歉，你没有头发，体会不到呢，噗。”眼看着奥尔巴头顶又爆起两根青筋，路西菲尔轻咳一声，继续说道：“而且整理家计这种事，我一点都不擅长啊，对宫殿的打扫和整理一直都是下级恶魔负责的。”
　　“可，可是你的衣服……之前明明还漏了很多洞，还沾满了鲜血，带子也断了，现在不是恢复得完好如初了？这也是你洗干净修补好的吧！”奥尔巴还在垂死挣扎。“哦，你说这个？是我用魔力处理的没错，毕竟是门面嘛。但这衣服材料特殊，如果用同样的魔力对待你的书籍，说不定会直接烧掉哦。”路西菲尔扯了扯黑大衣的领子，似乎对这身衣服很是满意。
　　“呜……随便你吧。”奥尔巴彻底泄了气，筋疲力尽般嘴里念叨着什么，放弃了劝说对自身整洁以外都毫不关心的堕天使。路西菲尔不肯打扫，他的时间又十分宝贵，更不可能冒着暴露计划的风险请人来打扫——这栋房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啊……

　　之前这些小小的不愉快就略过不表。在关于亚多拉马雷克的事情说漏嘴之后，奥尔巴也不再对路西菲尔隐瞒战争进展，路西菲尔得以得知哪块大陆上人类军的脚步前进到了哪里。如果说魔王军侵略的速度已经很快，那人类军收复失地的速度更是惊人，这恐怕和那个勇者的英武表现脱不了干系。
　　对此，路西菲尔反应平淡。身为差点被杀掉的恶魔大元帅，他自然不可能和勇者站在同一阵营；而从被奥尔巴收留时起，他也等同于叛离了魔王军。因此对于战况，他抱持着一种类似作壁上观的态度，至多会猜测一下在某种局势下，奥尔巴有可能会让他去做些什么。
　　在对他说明南大陆已经收复大半之后，奥尔巴离开了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就在路西菲尔几乎要开始以为“他该不会战死了吧”的时候，奥尔巴却带着格外深沉的表情，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嗯？怎么了你那脸色，难道勇者被马纳果达打败了吗？”坐在书房地板以及他自己羽毛上的路西菲尔从宗教典籍上抬起头（因为要读书，长长的刘海撩起来了一点），看到奥尔巴这副表情，难得地主动开口问道。
　　奥尔巴长长呼出一口气，又犹豫了一会，才回答道：“……没有。马纳果达也被她杀死，南大陆也已经收复了。”
　　“啊是吗。那很好啊，辛苦咯——”既无立场亦无诚意地说出慰劳之言，路西菲尔继续对赞美神恩消灭罪恶的圣歌埋下头去。奥尔巴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这样的堕天使，迟疑再三，终于在思索后组织好语言，开口说道：“……路西菲尔。”
　　“嗯？”尽管给出的是没精打采的回应，但奥尔巴接下来的问题，却使路西菲尔不由自主地让目光离开书本，挺直了脖子，呆呆地看着他——
　　“你……想回天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