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种》龙子珺

2、至亲（一）

　　女孩只是站在房门口，对于这间房子，或者说是房子的主人，现在的她有的只是厌恶。“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年了，我欠你们再多也已经还清了。”十年了，再多的愧疚此时也早已消磨成了厌恶，为何自认为有恩于旁人的人总是不知足，再深的感恩也会随着时间而变成不耐的不是吗？
　　男孩看了看手中的银行卡，只是不置可否的扔到了一边。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门在他面前用力的关上，显然对方并不想给他解释的机会，房间中昏黄的灯光隐约闪烁了两下，整间屋子的陈设显得越发的寒酸与黯淡，仿佛只有仍在角落里的银行卡是闪闪发光的。

　　孙大爷无儿无女，自从五年前老伴去世之后就搬到了市郊的这栋筒子楼里，靠着回收废品维持生计。近几年的城市发展日益加快，五年前的远郊，如今却被不少地产商看中，争相购买准备建新的商品房。他住的这栋楼也被看中，面临着拆迁。
　　孙大爷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是因为没钱才逼不得已搬来了这里。而现在，这新开发的楼盘却是专门卖给那些钱多的没处花的富人的。
　　这天一大早五点多，天刚擦亮，孙大爷便早早地起床出门准备去市里的小区回收废品。刚出了门，孙大爷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大清早的，隔壁怎么就开着门呢。
　　孙大爷记得，隔壁住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二十来岁刚大学毕业。这楼因为拆迁，大部分住户都搬出去了，就这隔壁的小伙子跟他一直没搬。他是因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住所以还没搬走，至于隔壁的小伙子，据他估计，多半是为了多拿点拆迁款。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么不学好，年纪轻轻的为了这么点钱整天耍心眼。”孙大爷边摇头边念叨着走向了隔壁，想着提醒他一下，这门就这么敞开着也不怕进了贼，年轻人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通过微亮的天色，孙大爷隐约间可以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东西翻得到处都是，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整理过了。屋子中央隐约有个人影仰面躺着。
　　“诶，小伙子，快醒醒啦，你看看你这怎么睡在地上还不关门呢。”孙大爷叫了半天，屋子里的人影连动都没动一下。孙大爷好奇之下走进了房间。
　　走到人影附近，孙大爷隐隐觉得脚下黏腻腻的，像踩在干了的糖水上一样。太阳终于渐渐攀高了，借着越发明亮的天色，孙大爷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身子一晃就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叶泽来到案发现场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天光大亮之后现场的情况变得格外的清晰。房间中的物品散落一地，像是有人打斗过，死者躺在屋子正中间，胸上插着一把水果刀，已然干涸的血液淌开了大片。
　　“队长，死者身份已经查明。根据死者邻居反映，死者陆哲，男，二十五岁，本地人，在本市的万成集团工作。目前死者的社会关系还没有探查清楚，根据现场情况判断，不能排除仇杀的可能，我们已经通知了死者的家属，相信很快就能了解到情况了。”听了张鹤的汇报，叶泽皱了皱眉，不知怎么回事，他今天总觉得死者有些眼熟，但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叶泽找来死者在这栋楼上唯一的邻居，也就是报案人孙大爷了解情况。孙大爷脸色苍白，身上不停的冒着虚汗，显然是还没有从发现死尸的惊吓中缓解过来。
　　“大爷您别紧张，”叶泽说着向孙大爷递过一支烟，“我就是想向您了解一下，在您开来，这隔壁这个小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大爷犹豫着接过烟，深深地吸了两口，半晌才缓过神来，轻叹了一口气道“就隔壁这孩子啊，年纪轻轻的却是个守财奴，要我说他有今天都是自己作的。”
　　“警官您也知道，我们这老楼就要拆迁了，该搬走的都搬走了，只剩下我们两家。隔壁这小伙子原来是他们一家四口人都住在这，但是前段时间要拆迁了他爸妈带着他那个哑巴哥哥也都走了，就他一个人还在这，我看呀，他就是为了多要点拆迁款。“
　　叶泽想着这人对自己邻居的家事怎么这么清楚，要知道现在的人终日住在这水泥墙里，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都是常有，这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又不是什么村口的卖菜大妈，怎么可能经常坐着闲聊，便问道：“大爷，您是怎么知道这小伙子是为了拆迁款留下来的。“
　　“我哪能不知道啊，“孙大爷说着瞪了叶泽一眼，像是不满意对方不相信自己。犹豫片刻又神神秘秘的凑到叶泽面前小声说道。
　　“我也知道这么背后说别人不太好，可是这个小伙子实在太抠了，你看我这个老头平时收废品为生，花起钱来还比他都大方，你看他家里那些东西，那个寒酸劲。听说他挣得工资可不少呢，这么省钱也不知道是想干嘛。“
　　“哦，对了对了。“孙大爷一拍后脑勺，急急忙忙的凑到叶泽面前，”别看这孩子平时这么抠，但是找的女朋友可是又有钱又漂亮。“
　　“哟，大爷，您还知道他女朋友？“
　　“那当然知道啊，他隔三差五的就把女朋友往家带。不过他俩好像感情出了点问题，那个女孩来他家总是坐坐就走，大晚上的他也不送送人家。每次都是女孩走了没多久他就自己跟自己发脾气，把家里的东西又摔又打的。“
　　叶泽听到这里兴奋起来，追问道，“那昨天呢，昨天那个女孩来过没有。“
　　“昨天，昨天她来过，对！昨天我记得格外清楚她肯定来过。因为昨天是他先跟自己发过脾气那个女孩才来的。估计是他发泄过后脾气格外差，昨天那孩子来了以后他俩一句话没说，待了没一会就急匆匆的走了。“
　　“说话声？我当然能听清说话声，我人老了耳朵却还好使，就这破楼，隔壁不管有啥动静我都能听见。他俩平时说话我虽然听不清内容，但是有没有声我是肯定能听见的。“
　　看来这是个简单的案子，想到自己这次可以不用去找林宇旸这个小子了，叶泽打心眼里松了一口气。只是当他得知了死者的具体身份后，还是决心走上这一趟，不为别的，只因这位死者与当初逼得林宇旸非要推出警队一线的那件案子有着重大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