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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凤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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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大部分时候是温雅的,有时又很开朗活跃,偶尔表现得较为敏感,有时又有些孩子气的倔强。他是善体人心的,知道什么时间需守礼,什么时候能放肆,两人一起溜冰,一起唱歌,一起吹笛弹琴,两天下来,张丰仅有的一点提防之心也抛之脑后了。当然,她没有忘记隐瞒性别,所以当侍女请她沐浴的时候,她推说怕冷拒绝了。
第二天,当她和慕容冲又赛马,又溜冰玩得一身汗之后,慕容冲对侍女说:“在沐室里多烧几盆火,伺候张公子沐浴。”
张丰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接受。侍女准备好一切之后,张丰进了浴室,只留下夏绿一个,把其他人全部打发了出去。
这个澡洗得真是奢侈,偌大一个池子,灌了整整半池热水,水里面不知加了什么东西,花香四溢,张丰脱掉衣服,滑进水里,决定好好享受这个香薰浴,不能辜负了这池热水。洗好了头发,夏绿帮她用发钗别起来,然后帮她擦背,张丰说:“绿儿,你也下来洗一洗好了,不然这么大一池热水多浪费。”
“我要帮着加水呢,不然水不就凉了吗,公子,你安心洗吧,不用为我操心。”
“我就快洗好了,不然我来加水?”
“公子,你胡闹什么?怎么能让你伺候奴婢呢?”夏绿好笑地说。
“这有什么。我还是觉得就这么倒掉很浪费。”
“既然无缺觉得倒掉了浪费,那么,我就不换水了,就接着用这池水沐浴好了。”慕容冲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张丰猛然把身体沉入水里,以至险些把夏绿带入池中,张丰双臂护胸,惊惶地抬头看向慕容冲,只见他着一袭浴袍,说话间已来到了池边,正顺手扯开浴袍的带子。
“请,请等一下,慕容兄,你……尊贵之躯,怎么能用脏水洗澡呢,请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张丰心里惊慌不已,面上却仍然强自镇定,希望可以侥幸过关。
“是啊慕容公子,您出去一下,我服侍我家公子穿衣。”夏绿也从惊呆状态中回神,竭力掩饰。
慕容冲没有理会夏绿,扯开袍带,任它滑落池边,赤身走下池水:“我怎么会嫌无缺脏呢?我们是好兄弟呀。”笑容依然温文。
“绿儿!”张丰果断地背向慕容冲迅速起身,一边示意夏绿给她拿衣服。
慕容冲并不阻拦,始终带着温文的笑容看着张丰,就好象没有察觉到丝毫异状似的。
张丰披上夏绿递过来的衣服后,心里迟疑不决,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慕容冲,对于慕容冲是否发现了自己的真实性别心里也没把握,是继续伪装,还是问个清楚?如果他已经发现了,继续伪装岂不可笑?若是问他,万一他并未发现异状,岂不是不打自招?如果他已经发现了却装作没发现,是不是意味着他不想让自己为难,同时有意为自己掩饰?张丰最终决定继续装下去,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认帐。于是整理完衣服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道:“慕容兄,水有些凉了,我替你加上些热水吧。”
张丰从浴室门外连拎了两桶热水倒进池中后,说:“要小弟在此陪你吗?”
“谢谢贤弟。不必,你先回房歇息吧。”
“好,你慢慢洗,我先走了。”
张丰和夏绿离开浴室后,慕容冲的唇角现出了笑意,笑意逐渐加深,终于不可遏止的大笑出声。
回到房里,张丰仍然惊魂未定,一会觉得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回长安,一会又觉得应该若无其事地再玩一天才提出回去的话,正两眼无神苦思不定时,听到夏绿说:“慕容公子。”
张丰回神起身,招呼道:“慕容兄。”
“绿儿,去外门边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和你家公子有话要说。”慕容冲对夏绿说。
夏绿看向张丰,张丰对她点了下头,夏绿掩上门出去了。张丰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头发怎么不擦干?小心受凉。来,我帮你擦。”慕容冲把张丰按在凳子上坐下,拿起一条汗巾站在张丰身后帮她擦头发,修长的手指不时轻柔的拂过张丰的脸颊和颈项,张丰说道:“我自己来吧。”
“你好好坐着,不要动。”慕容冲按住张丰的肩膀,却不再擦头发,身子贴上了张丰的后背,低头在张丰的肩窝处印上一吻,张丰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想要挣脱慕容冲的搂抱,却被慕容冲紧紧地抱住不放。
“慕容兄,你不是说,你不爱男人?”
慕容冲绕到张丰的面前,邪魅的笑了:“无缺是男人吗?”
“你还是知道了。”张丰轻叹一声。
慕容冲只是笑。
“你能替我保密吗?”张丰看住他的眼睛轻声问。
“无缺的要求,我又怎会不答应呢?”慕容冲微笑应道。
张丰心里很乱,但她还是忍耐着不动声色,说道:“多谢慕容兄。”
慕容冲俯身耳语道:“叫我凤凰。”
“凤凰?”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家伙自恋到自比凤凰吗?
“是我的小字。”
原来如此。
“叫我。”慕容冲诱哄道。
张丰脸红起来,张了两次嘴方才叫出了一声“凤凰”。
“无缺,留在我身边。”慕容冲认真地看着张丰,用着做决定的口吻说。
“不!我不能,……我是太子洗马,你答应为我保密的。”张丰急切地反对,然后力持镇定地放缓语气跟他讲理。
“我跟陛下说,让你做我的主薄。”
“我为什么肯降级跟随你?陛下会起疑的。”张丰努力地开动脑筋。
“说得也是。那么,我留京好了。”慕容冲看着张丰的眼睛微笑道。
张丰苦笑。
“我,明天要回去了,家里很多事,我不能离开太久。”张丰岔开话题,同时拭探他的态度。
“是躲避我吗?心里在生我的气吗?”
“不是的,我……”
“笃笃笃——”轻轻的敲门声解了张丰的围。
“公子,程兴有事要见您。”夏绿在门外说道。
“哦,我马上见他。”张丰松了一口气,起身去开门。
“无缺,晚饭后去找我。知道吗?”慕容冲走到张丰身边轻声说了一句,走了出去。
程兴站在门外不远处,疑惑地看着走出来的慕容冲又看了看张丰。
“程兴,什么事?”
“二公子差人来请公子回去,说有些要紧的事他做不了主,等着公子回去做决断呢。”
张丰简单的答了一句“知道了”就打发程兴出去了。现在她还不能立即决定自己的行止,她还要看慕容冲的意思,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她的命运是掌握在慕容冲手里的,——这真是个令人不愉快的想法,但她却不能和他争这个意气,不然事情只会更糟。
“公子,他知道了吗?”夏绿跟进来小心地问。
张丰点点头。
“他跟公子说什么了?”
“他答应保密。”
“那就好,那就好了。都是绿儿不好,是我太不当心了,我应该一直守在外面的。”夏绿愧疚地说。
“你不必自责,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够谨慎。”张丰安慰夏绿,“很快就到晚饭时间了,他让我晚饭后去见他,我要好好想一想,你不要吵我。”
“诺。”夏绿有些不安地看了张丰一眼,静静地退了出去。
对着满桌的玉盘珍馐,张丰真正是食不知味,慕容冲坐在对面却吃得津津有味。饭后,也不去房里等着别人去找他,直接就携着张丰的手来到他的房间里。挥退了过来服侍的侍女,慕容冲微笑的看着她:“无缺在发什么愁?”
“没有。”张丰闷声说。
“没有吗?”
“有。你真的会为我保密吗?”
“当然,你不信任我?”
“你发誓?”
“我发誓。”慕容冲温柔的说。他是真的不打算揭露这个秘密,因为他不想让别人跟他抢。其实他也并不想为难她,觉得只单纯的做一个好朋友也很好,但他又担心有一天她会被哪个男人娶走,那他就会永远地失去她了,因此,他才千方百计地诱惑她,为的是能够长久地拥有她。
见慕容冲似乎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张丰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但神情间却仍有着挥之不去的郁色。——被人阴了一道,她要能够释然才怪!
见张丰一直没有出声,慕容冲看进张丰的眼睛,问道:“你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张丰眯着眼睛笑了一下,心里却已经把这家伙骂了个狗血喷头。
“卿卿。”慕容冲走近张丰,轻轻揽住张丰的腰肢,低下头柔声叫道。
“拜托,慕容兄,不要叫得那么肉麻好吗?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张丰克制住紧张,企图打破这种暧昧的气氛。
不知是不想把她逼得太紧,还是真的被张丰的用词吸引,慕容冲呵呵笑起,“肉麻?怎样麻?什么又是鸡皮疙瘩?”
“好吧,寒粟。”
“呵呵,鸡皮疙瘩,这说法倒也形象。”
慕容冲轻轻地笑出声来,伸开双臂把她圈时怀里,脸贴上她的脸,柔声说道:“无缺,嫁给我吧.”
张丰躬着身子尽力拉开两人的距离,一边敷衍道:“呃,我只有十三岁而已。”
“你十四了。”
“那是虚岁,不算。”
“好吧,就让你再玩两年,等你及笈就嫁给我。好不好?”
“……好……”张丰勉强应道。
“今晚不要走,在这里陪我。”
“……”张丰怒目而视。
慕容冲在张丰的逼视之下,面不改色地悠然一笑道:“我们作一次竞夜之谈。”
第二天一早,张丰坐车回长安。张丰一夜未归,夏绿非常担心,却又找不到机会问她,坐上车后,她小心地问张丰:
“公子,您没事吧?”
张丰一夜没睡,这时强打精神微笑道:“别担心,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