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姑娘你行行好》木绣球

4、第 4 章

　　穆林氏最为自满的便是自己那一身好厨艺。虽然家里穷得捉襟见肘，日常里也只能买些便宜的瓜果菜蔬，但只消过她那一双巧手，原本稍嫌简单的餐桌也能变得异常丰富。

　　这会儿她欢欢喜喜地捧了猪肝进厨房后，不免又觉得难得一块猪肝，只做汤似乎可惜了些。孩子们十天半月才能见点肉星，如今好不容易见了块肉，她可不得变着法儿做出花样来，好叫他们能吃的尽兴么？正好这块猪肝也足够大，一半做汤一半爆炒岂不是更好？

　　这般一拿定主意，她再要料理便方便多了。

　　新鲜的猪肝须得多泡会儿清水方才能泡净血水。穆林氏先将整块猪肝一分为二，又将其中一半切成大小一致的薄片儿后一起泡进新汲的清冽井水里，然后方才开始准备一应佐料。

　　鲜翠欲滴的菠菜择洗干净后，只要在开水锅中快烫一下，便可捞出切好。大蒜和大葱院子里尽有，她需要时直接去红袖负责照顾的小花坛中拔来用就好。

　　呛人的蒜末、姜末、大葱末混了麻口的花椒油、香滴滴的小磨油和醇厚的老酱油之后，便会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勾人辛香气，闻起来简直是又香又辣，蹲在门口的穆姝一闻见这香儿，便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娘调的蘸酱简直不能更香了，回头往里头撒点点白糖和香菜，然后再浇些辣椒油……嘶溜——

　　穆姝越想越馋，虽然她有心继续守在门口等人，但奈何院子里的风是朝门外吹的，她置身于香风之下，哪里还忍得住。

　　“娘！”被勾出馋虫的穆姝一溜烟钻进厨房，然后踮脚扒着灶台好奇道，“我们今晚吃什么菜？闻着好香！”

　　正忙着给猪肝换水的穆林氏闻声抬头，就见一贯老成的穆姝难得孩子气地挂在灶上，盯着锅子猛瞧的眼睛更是亮得不得了，一看就是嘴馋的小模样。

　　穆林氏不由笑道：“还没开始做呢，你就急成这样！快下来，灶上又是沸水又是热油的，没得烫伤了你！娘做好了自然会叫你，现在就可着劲儿出去玩儿吧！”

　　“才不要！”穆姝不愿离开，忙摇头道，“我可以帮忙的！”

　　“这里用不着你帮忙！”穆林氏腾出手反复摩挲着穆姝的脸笑道，“我的乖儿，你还小呢！正是好好玩儿的时候，待再过几年，你就是不想帮忙娘也会叫你来的！现在快出去玩儿吧！不然继续守着大门等你大哥也行啊！”

　　说着她就轻轻推着穆姝的背硬是将她赶出了厨房。

　　穆姝无法，只能乖乖地回到大门口坐下了。

　　如今是秋天，这时节能买到的既便宜又新鲜的菜蔬不外乎那几种，而穆林氏纵使会千百种菜谱，这么些年轮着做下来，也都做了个遍了。

　　穆姝对吃饭一向上心，虽然没法亲眼瞧着做，但只消闻着味儿，她也能猜出这会儿穆林氏在做什么菜。

　　未长熟的青皮小南瓜只消简单的清炒便可勾出本身的清甜味儿来，而用干辣椒和青椒丝炝出来的土豆丝则酸辣可口，这会儿若是再添一碟嫩到一碰就碎的白豆腐，那就更加完美了。

　　穆林氏既是个中好手，这等简单的菜色她自然是信手拈来。待到做完这些菜，猪肝也泡干净了。

　　穆林氏手脚麻利地将那半块片成片儿的猪肝用少量老酒、石盐和红薯粉拌了拌，同时间，锅子里的油已经开始热到冒烟了。她快手撒些葱姜末进去爆香后再加水，待烧沸后便可拌好的猪肝片倒进去。撇完浮沫后便可倒入烫好的菠菜，末了再用石盐调味儿。

　　猪肝汤讲究的便是一个嫩字，若是猪肝嫩滑多汁，自然会叫人赞口不绝，是已穆林氏便掐着它们刚好断生的那刻起了锅，如此方可保证猪肝汤鲜香嫩滑。

　　至于另一半的猪肝，早已被她抽空搁进了汤锅里，在添了足够的清水和适量的老酒，再加些许姜片、干辣椒、花椒、 八角、桂皮、香叶等香料后，便可以猛火煮开。汤滚之后抽去几根柴火改以文火炖煮。

　　两刻钟后，就可以将猪肝悉数捞出切片装盘，并淋上方才那叫穆姝口水滴答的辛香蘸料，最后架炒锅，葱姜蒜末炒香后直接铺在淋了酱料的猪肝片上，这样一道香辣不已的蒜香猪肝就做好了，等到吃的时候，只需拌一拌便能开动了。

　　穆姝在下风处闻了许久味儿，待到肉香儿飘出之时，她便恨不得红袖立即逮了她大哥回来，好早早开饭。

　　奈何事不遂愿，红袖这一出门，竟到了日落西山都没有回来。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已经做好的饭菜都凉了，也不见他们任何人归家来。

　　穆姝越等越心焦，再想到穆清言身怀财物，说不定半路上遇到歹人挟持抢劫，而红袖又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一个，万一遇上坏人……

　　这样一想，她便急得等不住了。

　　“娘，我出去一趟！”心急如焚的穆姝只来得及回头冲屋子里的穆林氏喊了一嗓子，随后便连灯笼也未提的出门了。

　　“嗳？等等——”穆林氏不过是转个头的功夫，就发现穆姝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外头天色暗的很，虽然有轮明月，但到底不比太阳和灯笼来得好使，就算穆姝努力瞪大了眼睛，也只能模糊的瞧清脚下的路。再加上昨夜才下了场秋雨，是以今儿的地面还有些泥泞，使得原本就不好走的路越发难走了。

　　不甚平整的泥路上到处可见黑黢黢的阴影和明晃晃的光泊，她迎着月光小心翼翼地朝光亮的地方迈脚，不想那些亮处却是些积水坑，叫她脚下踩空了不说，还生生弄湿了干净的鞋子。

　　“哎呀我的鞋！”

　　穆林氏不单厨艺好，手头的绣活儿也很出彩，穆姝今儿穿的鞋虽然半新不旧了，但就冲着鞋面上那对活灵活现的猫儿，她就很舍不得弄脏了。

　　“都是大哥的不是！”她心疼得哼哼道，“等回家了非得罚他洗一缸子衣袜才成！”

　　说完她似乎又有些解气了，左右鞋子已经湿掉了，所以她也就不再刻意小心，而是撩起裙摆一气儿冲了宽阔的官道边上。

　　没了房屋的遮掩，官道上空的月亮较小巷里仿佛又亮堂许多，气喘吁吁的穆姝一个抬头，顿时就叫道路边那棵高大的杏树吸引住了目光。

　　在如水月光的映照下，杏树上的每片叶子都像是镀了银箔一般银光闪闪的，看得穆姝险些要流出口水来。

　　乖乖，要是那些叶子都是银子做的话，她只要摘几片回去，就能填满家里的米缸并裁好几匹细布做新衣裳啦！

　　来往的行人只觉对着杏树两眼放光的穆姝看着有几分可爱，不多时便有两个过路的青年男子上前来逗她。

　　明眼人一瞧便知道他们是主仆。居左的男子身材颀长，又穿了身流云银蝠的绸衣，行动处总有些风流倜傥的气韵，一看就是富家贵公子。而居右的男子不但衣着朴素，还亦步亦趋地用灯笼为对方照路，由此可知他定然是那富家贵公子的小厮。

　　“小丫头长得挺秀气的！”贵公子俯身细瞧了瞧穆姝的脸，然后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是迷路了？家住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说着不等穆姝回答，他就又抬手将系在自己腰间的荷包摘下来送予穆姝道：“瞧你方才看杏子看得眼都直了！但是那些杏子还没熟呢，可吃不得！要是不嫌弃，你就吃这个吧，这里头有杏做的蜜饯，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穆姝眨了眨眼没有接。

　　“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蜜饯？”贵公子奇道，“这可是出自名家手笔的蜜饯呢！”

　　“公子！”随侍的小厮似乎有些听不下去了，就忍不住开口提醒他道，“人家还是小娃娃一个，哪里懂什么名家不名家的！再说了，换了谁遇见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给东西吃都会不敢要的啊！谁知道你是不是专拐女娃娃卖的拍花子呢？”

　　小厮的话一出，穆姝就忙不迭点头。

　　贵公子见状竟也没恼，依旧含笑道：“说得也是呢！是我唐突了！不过这蜜饯真的很好吃，你可以带回家再吃！”

　　看他说话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倒不像个坏人。

　　这般一想，穆姝也就不再继续装哑巴了。

　　“我没有迷路，我家就在附近，我是出来接我大哥回家的！”说完她又不忘认真补充道，“还有我娘做的蜜饯才是最好吃的呢！”

　　贵公子显然是没有料到穆姝看起来年纪小小，但说起话来倒像个小大人，他倒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幼妹出来接大哥的，感觉颇有些新奇。

　　他既觉得有趣，便想要多逗逗穆姝，不料还不等他再开口，就听得边上的小厮催道：“公子，时候不早了，白大人怕是已经在等你了！”

　　公务同逗弄小孩子相较，自然是公务重要的多了，只是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将那装了蜜饯的荷包塞到穆姝手里：“等你接到了你大哥，就同你大哥一起吃吧！”

　　穆姝正踮脚朝杏树下张望，她方才仿佛瞧见树下一晃而过个熟悉的身影，待要细看，偏又叫贵公子遮挡了视线。这会儿她巴不得人家早点走开，哪里还管什么荷包蜜饯的。

　　是以贵公子才让开道儿，她便已经急吼吼地朝杏树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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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