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篇》任一

7、山寺

　　春节后和小简也断了联系。在韩国的一些地方独自旅行。经过的地方有旅游旺地也有荒芜人烟的远山村落。

　　过程不必赘述，偶尔有碰上的麻烦，心里记得小简的叮咛，少坐地铁，别凑热闹，躲着巡警。竟也平安无事。

　　这座寺庙属于人烟稀少香火并不兴旺的山寺。偶尔会有山下村民妇人来烧香拜佛，添些香油钱。住客只我一个。住下后，心下安然倒并不觉得什么不适，反而习惯了与这些和尚同吃同住同行，除了和尚们唱经时躲在寺后那口大钟下发呆，撞钟便是我每日的修行了。

　　山寺里早钟声空灵舒缓悠扬，
　　僧侣们每日便是伴随着这样的钟声开始了一天的修行生活。

　　那口大钟位于山寺后院的最高处，从寺院抬头上望，挂着大钟的凉亭尖顶隐约可见。我每日在阳光露出鱼肚白时起床，收拾好床铺，在窗前木桌上焚上一柱檀香。穿上老主持给我的和尚袄，脚蹬着僧鞋，推开门，清晨第一股凛冽空气扑面而来。

　　第一次敲钟时，周围还是皑皑白雪。手里攥着绳子还找不到节奏，这时，原来负责敲钟的老沙弥便会从对面伸出手来，在我的手的上方带着我有节奏地将横木撞向大钟。

　　一声，一声。悠扬地，舒缓地，临近听到的钟声和在远处在电视看纪录片的感觉完全不同。绳锁带着震动，震着你的臂膀，身体，心灵。

　　那口钟斑驳古老，撞击的横木
　　颜色深沉，敲击出的声音似见证时间岁月山河缓缓漫过，漫过心头那些点点滴滴，沉淀那些曾经裸露记忆斑痕。手腕上的伤疤也似有了淡化迹象。

　　老住持总是笑得意味深长。地桌上那座香炉里总是余香袅袅。他盘坐在桌前，对着面前摊开的佛经，手把念珠，安静默念。

　　这时的我有时便会学他，坐在桌前，翻着本旧经书，嗅着檀香的味道，渐渐沉入睡眠。有时，也会去后山看敲钟的老沙弥。他总是皱着眉头，苦着张脸。周身散出淡淡的忧伤。

　　每次看我的眼神都仿佛看透了什么。那悲伤澄澈的眼神仿佛在透过我看着别的什么。透过树木，花草，远山，青天。总能被他的忧伤感染。时间久了，我便知道，他看的并非是眼前景色，为现实的清苦生活忧伤。那种忧伤是透过万千红尘浮世对世俗人的感念心苦。

　　离开不是仓促决定。那时已是漫山绿色，山花烂漫。禅房外那两株木兰也抽出了嫩芽，有的枝头上甚至已经出现淡粉的骨朵。

　　禅房外也植了两株木兰，虽然已是初春，寺外山间野地里绿草萌芽，万物复苏，唯有这两株木兰漆黑枝干□□，向遥遥天空展伸。

　　主持站在树下和我一起看那些生命之源。良久，他双手合什躬身施礼，用生硬的带着异域腔调的中文说：花已开，施主已找到心中之佛。言下之意即是我可以离开了。

　　我还他一礼，笑而不答。徐徐春风送来淡淡花香，我们心照不宣，让眼前这洁净之色洗涤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