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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古倾杯双足一踏进马车,便开始后悔。
      这辆马车乃是燕常棣私人之物,制作得极为考究。地板上铺了数层极厚的毡毯,四壁以精铁铸成,大部分漆成清爽的白色。唯有门框等处,以细细的金丝勾勒出古朴淡雅的线纹。
      特制的车厢十分宽大,顶部置一条极粗的九曲铜管用以通风,使得车中乘客,虽然身处为防备刺客而设计成封闭式的空间之中,却丝毫不觉气闷。
      为阻挡暗器箭矢,车厢壁上并无窗口,只是镶嵌着一对鹅蛋大的夜明珠,平素以厚布幔遮住,需要时揭开布幔,车内便明如白昼。
      如此既精巧安全,又舒适美观的马车,无论是谁坐了进去,大概都不会愿意很快离开。
      古倾杯此刻却颇与众不同,有些坐立不安。
      车厢内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一个安静地平卧在一堆锦被中,气息微弱的容遂。
      他的不安,莫非竟是来自于这样一个奄奄一息之人?
      方才外面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容遂却仍未从沉重的昏迷中醒来。车中夜明珠的宝光明亮柔和,均匀地洒在他如白玉雕成般的面容上。
      这是一张,纵已无数次见到,却仍令人忍不住惊艳的脸。
      沉重的伤势,非但不曾丝毫损及他的俊美,相反地,那对在昏迷中仍紧蹙的轩眉,以及两靥因低烧而现出的一抹淡淡红晕,使他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与平素的冷淡疏离完全不同的脆弱气质,平添三分惹人怜爱的诱惑。
      若只是一般的美人,或许也就罢了。可惜他偏偏江湖第一大教“天赜教”之主,势力遍及大江南北,甚至朝堂上下,令无数豪杰闻名变色的容遂。
      即使没有这一副出色外表,仅凭这样的身分,也足以让所有有特殊爱好,并生理正常的男人,无法自制地生出,将他狠狠压在身下肆意蹂躏的欲望。
      古倾杯恰好正是这样一个男人。更何况此时的容遂又是这样一副毫无抵抗之力,任君采撷的诱人样儿。
      只可惜,古倾杯即便再食指大动,却也不得不强自忍着。
      这倒并非是因他与这出名俊美的男子二十年相知,不好意思对熟人出手。
      事实上古倾杯认为,他们之间的交情,早已在两年前,容遂派人追杀他时彻底结束。
      只是古倾杯虽称不上柳下惠,但却很不幸是个正人君子。
      这世上岂有乘人之危的正人君子?
      江湖上自称君子,或人称君子的,并不一定都人如其名。比如著名的“君子剑”,便是个平素道貌岸然,实则阴狠歹毒,杀妻灭徒的卑鄙小人。
      而古倾杯的名号虽与“君子”二字毫不相干,但却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君子。
      因而他此刻才会救了人还心怀愧疚,为控制不住正常的生理冲动而自责。
      他根本没意识到,既不是柳下惠,就绝不能自讨苦吃,去当甚么正人君子,只是在心中十分后悔,替两人制造了这样一个极为麻烦的独处机会。于是他转过身去,打算立时离开,来个眼不见心静。
      他。然而,正当他懊恼地暗叹一声,右手已推在车门之上时,马车忽然晃动一下,接着便传来 “轱轱”车轮转动之声。
      车马竟已开始继续它们的行程。
      古倾杯由此一怔,按在车门上的手就此顿住。
      这一耽搁,他心中便犹豫起来。想到自己前脚刚刚进来,若是现在立刻就退出去,未免有些太着痕迹。
      虽然大哥燕常棣即使肯定能猜出些内情,却绝不会多说甚么;而不知内情的八名断鸿庄骑师,也最多不过在心中嘀咕而已,却不会直言问了出来,惹人尴尬。
      但古倾杯踌躇片刻,却仍觉厚不起这个脸皮,面对众人或诧异,或含着深意的目光,终于还是收手转身,捡了个离容遂最远的位置,盘膝坐下。
      他自是不敢多看容遂那张极美的脸,于是便垂下眼帘,盯着自己十根修长的手指,勉强收拢胸中纷乱的思绪,分心去考虑眼前之事。
      古倾杯的武功很是不错,早年闯荡江湖之时,也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他这番成就,固然八成出自他家传绝学,却也有一、二成,归功于有“天才”之称的容遂,二十年来对他时不时的指点。
      若论年纪,古倾杯甚至比容遂还要大上月余。但二人武学上的成就却相差甚大。容遂大约便是那种众人口中的“天纵奇才”,他的武功只能用“高深莫测”来形容。
      所以,当古倾杯在他住所左近,意外发现重伤倒地,生死一线的容遂时,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第一个念头: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个念头:何人有如此手段,竟能将他伤成这样?
      容遂明显身中剧毒,他身上无数形状迥异的伤痕也显示出,有份围攻他的,绝不下三十人之多,而且个个均是精于刺杀的好手。
      但那策谋之人,竟能成功令得容遂,孤身离开“天赜教”势力范围千山万水之外,并失察落入他彀中,当然是十分厉害的了。即使撇开私人情感不谈,古倾杯也是真想见一见此人。
      不过,正如燕常棣所说,容遂的仇人实在太多,欲要推测,却根本无入手之处。惟今看来,只有等容遂醒来,再行向他本人询问了。
      古倾杯出手相救容遂,并决定亲自护送他去未晞山采药疗伤,倒是半点也不曾想过,这样做是否会令自己也惹上容遂众多死敌。他做出这个决定的一瞬间,也似乎根本已将两年之前,容遂曾欲将他置于死地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燕常棣虽然对他“以德报怨”的决定大发雷霆,但既无法说服他改变主意,唯有退而求其次,坚持陪古倾杯一同前往。
      燕常棣武功高强,“断鸿庄”威势甚大,庄众中又是好手如云。与他同行,一般的宵小掂掂自己分量,根本不敢贸然前来滋扰,这一路上,自然顺利得多。
      其实此事麻烦之处在于,古倾杯不敢冒险派人通知“天赜教”容遂负伤之事,请其援手接应。一来不知追杀容遂之事,是否与他本教中叛徒有关,若等来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将重伤的容遂交到他们手中,无异于送羊入虎口;二来,“天赜教”距离此地路途遥远,万一音讯往来的途中出了纰漏,容遂重伤的消息泄出,以他仇家之众,只怕立时便要引起轩然大波。只可惜无论如何谨慎,此事终究泄露了出去,不知是否“断鸿庄”中出了叛徒。总之接下来这一路上,应该不会十分太平就是了。
      只盼能尽快赶至未晞山,采到灵药。容遂只需恢复武功,便如龙归九天,日后的事,再也不必旁人替他操心。
      ……只是,那时……便该彻底分别了罢。
      虽明知不该,但古倾杯却仍忍不住,要为这想法惆怅。
      为何纵使明知容遂欲杀他而后快,却始终无法怨恨于他呢。
      古倾杯抬起头,将忧伤自苦的目光,停留在容遂脸上。
      似是有所感应,容遂长长的睫毛,忽然轻颤了一下。
      古倾杯呆了呆,随即陡然跃了起来,不禁大为紧张,心情复杂地盯着他。
      他二人自幼便在一块儿长大,可称得上同食同宿,同起同住,一度亲如兄弟。如此深厚的感情,却仅仅只为一次错失,容遂便要置他于死地。那件事,古倾杯纵然承认错在自己,心中多少也是有几分委屈的。他倒并不害怕与容遂相见。他只是尚未考虑好,今后应以何种态度与其相处。
      不过容遂伤重疲累,醒来之后,仅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复闭目养神,丝毫没有与他交谈的意思。
      古倾杯更是如坐针毡,伸手探了探他脉搏,便随便寻个借口,告罪“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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